男子强奸抛尸案8年未定 死刑犯翻案判有期15年

　　7年时间，中院5次判决，高院4次发回。量刑从死刑到死缓，从死缓到有期徒刑15年，山西洪洞县8年前发生的女大学生李荣健被害案的犯罪嫌疑人“起死回生”。

　　今年2月21日，被控强奸杀害李荣健的嫌犯栗树华的杀人罪名，被临汾中院判决否定了。而在此之前的7年时间里，临汾中院的4次判决都认定栗树华是杀人凶手。

　　女大学生回乡遭遇强奸抛尸

　　2004年2月21日下午5点，山西省洪洞县曲亭镇师村农民李双记、马福英21岁的小女儿李荣健到火车站买车票，准备第二天返校。此时，她正在大连翻译学院读大学一年级，但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当年2月27日清晨，洪洞县公安局在位于县城东的涧河滩发现一具女尸，警方认定强奸抛尸，死者被勒颈窒息死亡。李双记辨认出死者是李荣健。

　　女大学生被害的案件，很快在洪洞县传得沸沸扬扬，县城及周边村子的群众谈起此案时都充满了恐惧。公安局成立了“2·21”专案组。

　　当年7月16日，民警排查时听说前几天有个姑娘被强奸。受害人姜红（化名）哭诉了7月13日的经过：罪犯是蒙着面强奸她的，还向她要了手机号码。

　　从姜红的描述中，警方了解到嫌疑人也是采用勒颈的作案手法，与“2·21”案件极为相似。民警通过技侦手段，查到了一名叫栗树华的可疑人员。通过辨听声音，姜红确认就是他。

　　警方最终确定2004年7月13日和2003年12月26日的两起强奸案都是栗树华所为，但没有证据说明栗树华和“2·21”强奸杀人案有直接的关系。警方请来足迹专家，对栗树华的脚印进行模拟实验，结果认定现场足迹就是栗树华所留，2004年7月27日，专家作出了刑事技术鉴定书。专案组对栗树华进行了突审，7月29日凌晨，栗树华交代了犯罪过程。

　　栗树华，当年30岁，洪洞县大槐树镇辛堡村人，是一个出售观赏鱼的个体户，已婚并有两个孩子。

　　“2·21”案件侦破，洪洞县城像过年一样，百姓拍手称快。洪洞县电视台对此进行了报道，在电视画面中，栗树华还指认了作案现场。嫌犯的落网让李荣健的家人感到了一丝安慰，李双记夫妇还给县公安局重案队送去了锦旗。

　　中院7年5判 嫌犯起死回生

　　通过审讯，栗树华还交代了在半年内共强奸了6名女子的事实。但由于无人报案，找不到受害人，警方最终认定4起。

　　2004年12月8日，临汾市检察院就上述4起案件向临汾中院提起公诉，李双记夫妇提起附带民事诉讼。2005年8月10日，临汾中院作出判决，认可了公诉机关的起诉内容，认定栗树华犯强奸罪，判处死刑；犯抢劫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并处罚金3000元。同时判决栗赔偿李双记夫妇丧葬费、死亡赔偿金共计58263元。栗不服提出上诉，山西省高院裁定发回重审。临汾中院另行组成合议庭，2006年11月29日再次作出与第一次相同的判决，只是民事赔偿改判成了65636元。栗再次提出上诉，省高院再次裁定发回重审。

　　这一次，临汾中院没能坚持到底，虽然还是原先那些起诉事实，但2009年4月28日的判决对栗树华改判死缓。但栗树华并不买账，仍然上诉，临汾市检察院也提出抗诉，可在省高院二审过程中，省检察院又撤回了抗诉。省高院第3次将案件发回重审。2010年10月4日，临汾中院第4次作出判决，仍然认定栗树华犯强奸罪、抢劫罪，判处死缓。栗树华第4次提出上诉，省高院第4次将案件发回重审。

　　2011年11月10日，临汾中院第5次开庭审理此案，虽然检察院仍然指控栗树华犯案4起，涉嫌强奸罪、抢劫罪，但这一次中院的态度发生了很大变化，只认定了2003年12月26日和2004年7月13日两起案件。2011年12月19日，临汾中院作出第5份一审判决，以强奸罪和抢劫罪分别判处栗树华有期徒刑10年和5年，数罪并罚，决定判处有期徒刑15年，并处罚金2000元；同时判决栗树华不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听到这样的判决，李双记一家人简直蒙了。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栗树华仍然提起了上诉。

　　“证据不足”拉锯7年

　　法院态度的变化，从栗树华被改判死缓那时起，李双记一家人就隐约感觉到了。

　　2009年4月28日的临汾中院判决将栗树华改判死缓。判决说：“被告人栗树华主观恶性极大，手段特别残忍，后果极其严重，依法应予严惩，但根据本案的具体情况，可对其判处死刑，不立即执行。”同样的事实和证据，前后作出了死刑和死缓的两样判决。“本案的具体情况”指的又是什么呢？记者无从知晓。

　　据记者了解，临汾中院的压力主要来自于山西省高院。2005年的第一次判决，省高院就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发回重审。

　　第5份判决，栗树华被改判15年。此案在临汾中院刑一庭和刑二庭之间来回转圈，每一次合议庭组成人员都不一样。记者联系上第5次判决的审判长胡元峰。他只说不便跟记者说什么。当地一位熟悉胡元峰的律师跟记者说，对这个案件，胡元峰也很无奈。

　　省检察院的态度却很耐人寻味。在临汾中院2009年4月改判栗树华死缓后，临汾市检察院提出了抗诉，但在省高院二审期间，省检察院撤回了抗诉。

　　李双记告诉记者，判决出来后，他去找县公安局，公安局内部的一个人告诉他，事情不好办了，让他不要再找了。而这次检察院是否还抗诉，他也不得而知。

　　李双记的一位比较了解法律的亲戚告诉记者，案件上诉到了省高院刑二庭。种种迹象表明，事情正在悄悄地向着有利于栗树华的方向发展。

　　李双记揣测说，栗树华家人的持续上访也起了很大作用。据了解，从栗树华被判死刑起，他的母亲就一直上访，反映儿子属屈打成招。栗树华也在中院每次开庭时都当庭翻供。对此，临汾市检察院专门立案调查，并两次作出调查结论，认定“没有证据证明刑讯逼供”。临汾中院的两次判决都将此写入了判决书。

　　一位法律界人士表示，在这个问题上公检法都有责任，这个案件典型地反映了刑事诉讼制度的某些缺陷和在实际执行中存在的问题。

　　（据3月28日《法制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