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人体模特”行业：走钢丝规避低俗与色情

　　不久前，北京著名油画家王宏峥遭遇女模特巨额索赔一案，一审判决画家败诉，并赔偿原告人民币30万元。目前二审尚未宣判，此事却已在业内引起了广泛关注，更引发人们对“人体模特”这个神秘群体的更多好奇。

　　连日来，记者在南宁的美术圈、摄影圈和模特圈进行了采访，了解到人体模特行业在本地的一些真实现状。

　　人体模特画画不如摄影的“贵”

　　采访人体模特这个群体，显然是有所忌讳的。据广西一所艺术院校专门安排“人体写生”课的魏老师透露，学院对模特的管理比较严格，对宣传一直采取“低调、避讳”的态度，而模特们出于隐私考虑，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一般也不会接受媒体的采访。

　　魏老师告诉记者，人体写生是美术学生的必修课。特别是油画和雕塑专业中，人体模特更是不可或缺的“活道具”。所以，学校会有专门的人来管理这组“模特队”。一直以来，由于种种原因，学院人体模特的流动性比较大，大部分是“钟点模特”。当然也有一些“老模特”，看中的是这份工作的稳定性。“时间最长的是一个60多岁的男模特，工作了7年。因为他自己也是学美术出身的，能够理解这份职业。”

　　上一节“人体写生”课，模特能拿到多少薪酬呢？魏老师说了一个令记者颇感意外的数字“一节课只有十几二十元钱”，按照一场写生需要4节课时来算，这些模特半天也才拿到五六十元。

　　著名画家、广西美术家协会副主席苏旅谈到美术界人体模特的薪酬，也颇有感触：“30年前，美术老师的工资有100多元，而人体模特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和稀缺性，一节课可以拿到20元钱。有时候，模特们干几天就可以抵上老师一个月的工资了，待遇是不错。随着现在物价的上涨，老师们的工资早就翻了好多倍，但人体模特一节课还是这个价，实在是有点低。”

　　薪酬低，导致人体模特的流动性越来越大。有时候实在没有人选，魏老师就得亲自去外面“找模特”。“出去时先和别人说是做‘钟点工’，但大多数人听说要脱衣服，马上掉头就走，当然也有一些愿意来尝试的。”魏老师透露，模特来到课堂之后，天冷会有暖风机，天热也会有风扇。在了解到自己的工作模式和学校对“人体模特”的保护后，有些模特从此愿意长期做兼职，甚至介绍熟人朋友来。

　　相比起美术界人体模特的薪酬，摄影界的人体模特出场费显然要“昂贵”许多。4月1日晚上，记者采访了在南宁摄影界颇有名气的一家工作室成员阿波和他两个搭档，他们拍摄人体模特已经有近10年时间。阿波透露，摄影界人体模特出场价格一般是800~1200元，素质好的模特出场费甚至达到1500~2000元。每场拍摄的时间会控制在两个半小时之内。不少模特在工作繁忙的季节，一天下来能完成3~4场的拍摄，平均下来月收入非常可观。

　　采访初始，阿波和搭档显得有些拘谨。他们承认，在记者面前谈论人体模特还是头一回。“在圈中，人体模特也叫‘裸模’，拍摄裸模在我们看来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对外界谈论却是避忌的事情。”

　　同样是人体模特，为什么摄影的薪酬高那么多呢？阿波回答：“美术上对人体模特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各种年龄、何种身材的都能进行美术创作；而摄影对模特外观要求比较高，一般需要年轻、身材好的，才能凸显美感。”另外，阿波强调，美术界的人体模特可以“反复画”，而摄影师对人体模特则要求“新面孔”，这也是价格不同的原因之一。

　　“人体拍摄”，如何规避低俗与色情？

　　阿波说，2003年开始，广西摄影圈的“人体艺术摄影”渐渐多了起来。一开始，模特都是从深圳、上海等地招募过来，摄影发烧友们会将拍摄地点定在比较偏僻的地方，拍摄也是小范围进行。后来，本地开始有平面模特转型做人体模特，为了节约成本，不少摄影爱好者“组团”招聘人体模特展开拍摄，费用大家平摊。

　　据阿波透露，人体模特的拍摄规模不算大，一般不会超过10个摄影师。“每次拍摄，专业的摄影创作者会尊重模特的工作，进行艺术创作，而非低俗色情。”至于如何界定为“低俗色情”，阿波说有许多行规，比如模特换动作的时候，摄影师的镜头会统一“朝下”。有时候一些不合适的镜头，摄影师也会当着模特的面删除。

　　阿波告诉记者，其实在南宁，人体模特拍摄已经渐成一个包括模特、经纪人、摄影爱好者在内的“产业链”。召集者往往会在周末或者“黄金周”安排多场“群拍”活动，并向每个摄影爱好者收取费用，除去给模特的出场费，还会有些许盈利。但是，阿波坦言召集者也时常觉得自己是在“走钢丝绳”，“因为毕竟涉及到裸体拍摄，很敏感，不出事还好，出了事就不好说了，法律在这块是有限制的”。

　　据阿波介绍，正是因为“人体模特拍摄”在外界看来太过敏感，所以拍摄时摄影师对于模特的专业性要求就会格外地高。一名专业的人体模特，必须要在短短几分钟时间内领会到摄影师的要求，摆出恰如其分的姿势和动作。“稍不留意，模特在拍摄中的动作做得‘过了’，就容易流于低俗”。

　　“本地当然也有一些条件不错的人体模特，刚出道的，价格不高，最低的才是400元一场。”阿波告诉记者，南宁的摄影人体模特有一个固定的小群体，她们大多是从平面模特转行过来的，年龄在19岁到24岁之间。促使这群年轻的女孩子从事人体模特行业的原因，一是因为人体模特的收入高、来钱快，二是她们大都对自己的脸蛋和身材自信满满，愿意为艺术展示自己。

　　“并不是一个模特脱了，就能进行人体摄影。”阿波的其中一个搭档在沉默了好长时间后，突然开腔。他说：“有些模特本身没有健康的气质，拍出来的片子只能给人"三级"的感觉，所以筛选很重要。”其次，摄影师对模特的动作引导也很重要，“不能动作低级粗俗，不能有身体接触。这些都是人体摄影的最基本的专业要求”。

　　记者获悉，摄影师对人体模特有要求，专业的人体模特也会对摄影师有所要求。采访中阿波提到，不久前他参加了一场别的团队组织的“人体模特拍摄”，模特是专门从武汉请过来的。这个模特与摄影师签下详细协议，如拍摄地点不能有人围观、摄影师人数不能超过6人、成片不允许发放到色情网站上等。

　　但在一次拍摄过程中，还是出现了“状况”。原因是拍到一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路人，饶有兴趣地围观拍摄。阿波说，当时那位武汉来的模特马上就“黑脸”，迅速穿上衣服。她非常严肃地向在场的摄影师提出，如果接下来的拍摄再出现第二位无关人，她就停止这场拍摄，并视为摄影师方违约。

　　在采访过程中，也有摄影师向记者透露了一些“地下人体摄影”的“阴暗面”。摄影师阿当说，在南宁一些摄影爱好者聚集的网站、QQ群里，经常能见到一些“不入流”的人体摄影邀约。召集者为了盈利，允许摄影者多达20人左右，并且对专业水准没有任何要求。

　　人体模特：想说“离开”不容易

　　通过摄影师阿波，记者最终说服了南宁市一个叫丹丹(化名)的人体模特接受采访。而即便只是通过电话交流，丹丹的言语也不多，回答问题也非常谨慎。

　　今年26岁的丹丹已经有了第二次婚姻。19岁，她就开始步入人体模特行业。当时，她对恋人也就是后来的第一任丈夫坦白了自己的职业，因为她觉得只有对方接受了自己的这份工作，大家才能共处。然而好景不长，第一任丈夫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不下传统的观念，和丹丹渐行渐远，两人的婚姻维持不到两年时间就分道扬镳了。

　　“很多人都问我，既然有了家庭，为什么不能离开人体模特这个圈子。”电话中的丹丹叹了口气说：“一开始踏入这个行业，是觉得这份工作来钱快，不费力气收入可观。再加上对自己的身材感到骄傲，想通过这个途径去证明自己的优秀。结婚之后，我也不是没有想过离开的念头。问题是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了，即使口头上说要离开，还是不断会有人找上我，劝我接活。看着出场费诱人就也不想那么快离开。”

　　去年，丹丹认识了自己的第二任丈夫，并再次走进了婚姻。现任丈夫对于丹丹从事人体模特的身份也是知情的，但他同样提出了让丹丹结束这份工作的要求。现在，丹丹都是瞒着丈夫出去工作，“万一被他看到了照片，就说是结婚之前拍的就行了。说实话，他也不愿意深究”。

　　丹丹坦言，她在接下工作之前，必须弄清摄影师的主题是否健康。所以一般情况下，她都只会接相熟摄影师的邀约。为了保护丹丹的隐私，这些摄影师选择的拍摄地点都会以人少、偏僻的为主。有一次，一个没有经验的摄影师把地点选在了南宁市江南区的一个城中村里。结果拍摄还没开始就被村民给赶出来了。“村民们思想都很保守，不能接受这样超前的行为”。

　　目前，“钦北防”的海边是本地摄影师们创作的首选地点。去的次数多了，有几位经常在海边垂钓的老人慢慢接受了人体摄影。丹丹说，有一次他们去外拍碰见一位经常在那里垂钓的老人。对方只是在甩鱼竿时淡淡地说了句：“又来开工了？”就拧转头专心致志地钓鱼了。说到这，丹丹表示很感激那位老人。她认为，平常的一句问候是尊重她工作的一种表现。

　　对话丹丹

　　记者：当初是什么样的机缘走入人体模特这一行业？

　　丹丹：我本人自我感觉不错，身材肤色都好，也很喜欢拍照。偶然的一个机会我自己花400元钱在某摄影工作室拍了组“小性感”的私房照，受到很多人的赞美。后来有摄影师鼓励我拍人体写真，我开始尝试。

　　记者：还记得第一次“脱”的情景吗？内心是否有压力？

　　丹丹：肯定有了，压力不小，很不自然。

　　记者：从事这一行业，是否遭到亲朋好友的反对？

　　丹丹：一开始没想这么多，反正我没有做对不起朋友和家人的事，何况我也是成年人，有权利选择我的工作。就算是另一半知道了，我也会和他沟通，希望他能够理解和接受。

　　记者：工作中，有没有遭遇过尴尬的事情？比如遭到不礼貌的对待？

　　丹丹：基本没有，与我合作过的摄影师都是比较专业的，从未发生过尴尬的事。

　　记者：在这个行业收入如何？自己是否满意？

　　丹丹：收入还不错，一个月七八千元的收入，我很满足了。

　　记者：有没有担心过自己的照片流传到一些不法网站？

　　丹丹：有担心过，后来我看到许多摄影师拍摄我的作品，非常唯美，健康。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些图就算是被传入色情网，也基本没有多大“色情”的价值。(南国早报 记者 李岚 刘豫 实习生 黄瑛)

　　作者：李岚 刘豫 黄瑛 (来源：广西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