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垄断第一案昨开庭 奇虎360告腾讯索赔1.5亿元

　　昨日上午9时，备受关注的北京奇虎科技有限公司诉被告腾讯科技（深圳）公司、深圳市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纠纷一案，在广东省高院一审开庭。

　　由于这是中国互联网行业第一起反垄断案，并牵涉两家著名的互联网企业，诉讼标的高达1.5亿元，审判结果具有示范意义，并将对中国互联网行业产生深远影响，因而引发业界高度关注。除了业内人士、媒体记者、普通群众之外，昨日还有多名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旁听。

　　在庭审现场，控辩双方围绕《反垄断法》中的如何界定“相关市场”进行了激烈的交锋，并就腾讯是否在即时通讯（IM）领域具有垄断支配地位展开舌战。

　　由于案件复杂，经过整整一天法庭调查和法庭辩论，直到昨晚7时35分，审理才宣告结束。法庭并没有当庭公布审理结果。

　　旁听位上座无虚席

　　该案是广东高院受理的首宗反垄断纠纷案件。

　　考虑到该案的社会影响力和公众关注度，广东高院向社会全程公开庭审。当日的庭审启用了该院刚刚装修完毕的最大数字化法庭，法庭具备了同步显示、录音、录像等强大数字功能。笔者注意到，法庭内近300个旁听位置座无虚席。参与旁听庭审的既有20多位来自全国、广东省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又有来自高校的专家教授和学生、知识产权协会成员，还有境内外60多家新闻媒体记者。

　　专家证人出庭作证

　　本次庭审的一大“亮点”是，原、被告双方都不但聘请了阵容强大的律师团队进行诉讼，而且聘请了专家证人出庭作证。原告奇虎聘请的是英国学者David，曾担任英国伦敦公平贸易局官员，是欧洲RBB的顾问；而腾讯方面聘请的是中国社会科学院信息化研究中心秘书长姜奇平和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吴韬，他曾当选中国互联网十大“启蒙人物”。

　　广东高院民三庭副庭长、该案审判长张学军表示：“法庭会重视双方专家组意见，但法院会根据质证、用证结果，来做出最后的裁量和判决。”

　　案件审理影响深远

　　由于我国的反垄断法是2008年8月1日开始施行，国内类似司法判例并不多见，且本案涉及两家软件业巨头，专家指出，该案的审理将对互联网发展尤其是即时通讯软件领域产生深远影响。

　　由于案件复杂，经过整整一天法庭调查和法庭辩论，法庭并没有当庭公布审理结果。

　　南方日报记者 田志明 叶丹

　　专家分析

　　界定“相关市场”

　　将成案件“命门”

　　南方日报记者在现场了解到，双方分歧的关键点在于如何定义即时通讯工具的“相关市场”上。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中心特约研究员赵占领在接受南方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界定相关市场是所有法律分析的起点，相关市场界定的宽窄直接决定着腾讯的市场份额以及是否具有市场支配地位，只有认定腾讯在相关市场具有支配地位才有可能认定‘二选一’构成滥用市场支配地位。”

　　据资料显示，所谓相关市场是指经营者就特定商品竞争的商品范围和地域范围。因此，相关市场包括相关商品市场和相关地域市场。前者是指根据商品的特性、用途及价格等因素，由需求者认为具有较为紧密替代关系的一组或一类商品所构成的市场，这些商品表现出较强的竞争关系。后者是指需求者获取具有较为紧密替代关系的商品的地理区域。其中相关商品市场的界定是最关键、也将是最有争议之处。

　　结合本案，到底腾讯QQ的相关市场界定为什么范围内，赵占领形容为“全世界范围内都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

　　庭审激辩

　　“3Q大战续集”昨日正式上演，奇虎360与腾讯在庭审首日就进行了激烈的交锋。奇虎360要求腾讯停止“垄断行为”、赔偿经济损失1.5亿元，并在媒体刊登道歉申明。腾讯则请求法院驳回奇虎360全部诉讼请求。

　　在庭审开始后，审判长首先要求双方律师就案件进行陈述，并对案件的关键点进行了四点归纳：1、即时通讯工具行业的“相关市场”的定义；2、腾讯是否有即时通讯工具相关市场的支配地位；3、腾讯在即时通讯工具的相关市场内是否具有排除竞争对手的行为？4、如果腾讯在即时通讯工具的相关市场内存在排他的现象，应该承担什么民事责任？对此，奇虎360与腾讯方面的代表律师均表示没有异议。

　　相关市场如何界定？

　　奇虎：腾讯即时通讯软件高份额造成市场进入困难

　　腾讯：即时通讯市场有MSN等多家，无法阻止竞争者进入

　　围绕着即时通讯行业“相关市场”的范围，昨日上午，奇虎360和腾讯方面展开了庭审阶段的第一场“舌战”。

　　原告奇虎360方面认为，案件中“相关商品市场”为即时通讯软件及服务市场；“相关地域市场”为中国大陆市场。同时，奇虎360方面称腾讯即时通讯软件不能由其他服务替代，目前中国市场尚未进入即时通讯平台服务竞争。

　　腾讯方面则表示，在即时通讯市场中，有MSN、飞信、Gtalk、开心、微博、米聊、口信等即时通讯服务。在地域市场上，国外的大量产品也在提供即时通讯服务，因此腾讯在上述市场上不具有垄断地位，也无法阻止新的竞争者进入市场。

　　在界定“相关市场”上，奇虎360和腾讯方面都请出了各自的专家来作为专家证人。奇虎360方面的专家证人David表示，在过去5年，QQ市场份额超过70%，造成即时通讯市场准入困难，进入和拓展壁垒很高。虽然中国电信行业也进入该市场，但份额不超4%。

　　腾讯方面聘请的专家证人姜奇平表示，互联网是一个靠垄断无法维持的行业，是一个快速发展快速变化的行业，竞争十分激烈，腾讯无法构成对其他经营者市场进入和扩展的壁垒。

　　在双方专家接受提问的环节中，奇虎360和腾讯方面的律师都对专家进行了提问，腾讯律师对David报告中的具体数据提出质疑，David则回应认为其本人对数据的准确性有很高的信心，但是“没带电脑暂时无法复查”。

　　奇虎360律师则对腾讯专家证人吴韬的“微博加入即时通讯功能后，应该也列入即时通讯工具相关市场”的观点提出疑问：“卖烧饼的也卖计算机，两个算一个相关市场吗？”对此，吴韬解释：“传统行业与互联网不同。”

　　是否滥用支配地位？

　　奇虎：腾讯迫使用户“二选一”并捆绑软件

　　腾讯：不具备定价权和控制商品数量及服务的能力

　　本案另一主题是奇虎360诉腾讯“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即指利用市场优势进行不公平的交易或排斥竞争对手的行为。因此，腾讯是否具备支配地位并滥用支配地位就成了昨日下午“交火”的关键。

　　奇虎360律师指出，腾讯是我国最大的互联网公司，在即时通讯方面有绝对市场垄断地位，并不断滥用其垄断地位打击互联网创新企业。奇虎360引用第三方数据，表示腾讯的市场份额达到76.2%，而其他任意一个经营者的份额都不超过7%，为典型完全垄断市场。

　　奇虎360更进一步称，腾讯早在2010年就号召金山、百度等公司限制与奇虎交易，属于不正当竞争；在“3Q大战”中擅自中止用户服务，迫使用户做出“二选一”选择，是在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垄断行为；而腾讯其将QQ软件管家与即时通讯软件相捆绑，滥用了市场支配地位，损害了竞争，违反《反垄断法》的规定。

　　对于奇虎360的控诉，腾讯律师反驳称，微信、MSN、微博等产品也属于即时通讯产品，腾讯QQ并不具备垄断地位；腾讯不具有相关市场的定价权，不具有控制商品数量和服务的能力，也无法阻止新竞争者进入市场。“如果腾讯对用户收费，将导致81.7%的用户流失。任何一个用户，只要产品收费，就会选择其他软件。因此腾讯根本不具备价格支配能力。”

　　腾讯方面还指出，“限制”360软件的背景是360的“扣扣保镖”破坏了QQ软件，因此是合理的自力救济。

　　花絮

　　在昨日的庭审现场，出现了一个“意外”事件，那就是原告方奇虎360请来的专家证人David身份遭到当庭质疑。

　　另外，当奇虎360律师在希望举例说明即时通讯工具的使用问题时，提到了省高院将会用腾讯微博直播本次庭审。审判长方始纠正了他的说法，称出此次庭审并未在腾讯上直播，并要求原告举例时要调查清楚。

　　奇虎专家证人身份遭到质疑

　　在奇虎360提交的资料中显示，David作为英国学者，曾任英国伦敦公平贸易局局长，目前就职于英国OFT（一个公平竞争机构），是调查机构RBB的顾问。但证人自我表述为伦敦公平贸易局下属机构“专业服务和公共市场”这个部门的局长，而不是伦敦公平贸易局局长，相当于中国公务员的副局长。

　　奇虎360方面当庭出示了英国公平贸易局的介绍信。腾讯表示介绍信仍与David的自我表述不一致。

　　在这种争议下，审判长表示暂时以介绍信身份为准，再有疑问可稍后提出。

　　腾讯专家证人“临时观点成熟”

　　奇虎360的“洋专家”遭受质疑，腾讯方面的专家也遭遇难堪一幕。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吴韬在法庭上阐述了自己对即时通讯相关市场如何界定的观点。奇虎360方面的律师指出，吴韬在法庭上阐述的观点与其去年5月和几天前在公开场合发言的观点前后不一。

　　对此，吴韬解释，自己此前的观点是不成熟的，包括他自己也很confuse（困惑）。“时过境迁，当下的才是成熟观点。”

　　奇虎360律师马上回击道：“感谢您confuse了这么久，一帮腾讯作证就想通了。”

　　事件回顾

　　2010年9月27日，奇虎发布360“隐私保护器”，专门“盯梢”QQ软件是否侵犯用户隐私。腾讯公司则反击360游览器涉嫌借黄色网站推广。

　　随后，腾讯与金山、百度等公司联合发布声明抵制360。360则推出“扣扣保镖”将矛头对准QQ安全卫士。

　　同年11月3日，腾讯发布公开信，要求用户在QQ与360间“二选一”。

　　同年11月20日，工信部要求两家公司必须立即停止一切损害用户权益行为。

　　同年12月14日，北京朝阳法院受理腾讯公司诉奇虎反不正当竞争纠纷。

　　2011年4月，北京朝阳法院作出一审判决，判令奇虎赔偿腾讯40万元。

　　同年10月，腾讯以反不正当竞争为由将奇虎告上法庭，请求广东高院判令奇虎赔偿1.25亿元。

　　2011年10月，奇虎也向广东高院起诉，请求判令腾讯立即停止滥用市场支配地位。

　　2012年4月18日，此案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