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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猗一对夫妻遭遇贷款蹊跷事 借据上有死人签名

2012年05月10日09:06
来源:山西都市报-三晋都市报

  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自己没有贷款却向银行还了钱,临猗县闫家庄工贸区太和庄村人程明福说他就碰上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为此,程明福和收取自己本金及利息的临猗县农村信用合作联社打起了官司。

  “杜主任,我那个案子的鉴定报告出来没?”

  4月26日上午,临猗县闫家庄工贸区太和庄村人王萍,又去了万荣司法鉴定中心。一进门,她就询问负责自己案件鉴定的工作人员杜泽恩。因为跑的次数多了,她与杜泽恩由陌生人变成了朋友。

  “鉴定书4月23日已经送到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你应该很快就能收到。”杜泽恩的回答让王萍感到这趟路没白跑。

  正是苹果的开花期,这个娇小瘦弱的女人要忙地里的活儿,还要骑着一辆电动自行车在县城与太和庄之间为自己家的官司奔波。

  从万荣县返回临猗县的路上,王萍接到了临猗县法院工作人员的电话,让她下午去该院取司法会计鉴定意见书 (以下简称鉴定书)。王萍一路忐忑,想象着鉴定书上的内容。


  莫名贷款哪里来?

  程明福是王萍的丈夫,在王萍眼里“脑子不够数”的丈夫,2002年遭遇一场车祸后,“变得更傻了”。因此,程明福被村里人称为“憨憨”。儿女们大学毕业后各自在异地参加了工作,自然,57岁的王萍成为丈夫的全权代理人。

  2011年3月,王萍决定给儿子在县城购买一套经济适用房,登记报名需要先交5万元。

  王萍家的收入主要依靠十多亩果园,上要赡养老人,下要供3个孩子上大学,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家里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就想着找我们村的信用社代办员杨岳云,看能贷多少钱。”

  王萍没想到,自己买房子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临猗县信用合作联社闫家庄信用社(以下简称信用社)。“3月23日下午,我去闫家庄派出所的路上,李跃峰开着车带着几个人挡住我,说我丈夫欠信用社4笔贷款,连本带息共计4.9万余元,要求我们立刻还钱。然后几人到了我家,一直待到深夜。”

  3月24日,王萍多方筹借将4笔贷款的本、息全部还给了信用社。可是当拿到信用社退还的相应的借款借据时,王萍夫妻俩纳闷了,李跃峰催收的2004年3月6日的1.4万元借款、2008年5月31日的1万元借款,借款用途分别为“土地承包”、“化肥”,“这根本就不是我们贷的,借据上面‘程明福’的签名、印章都是伪造的。”

  为了慎重起见,王萍将公公、小叔子及自己家保存的1985年以来所有的贷、还款凭证进行了简单核对,发现除2011年3月24日向信用社多还的款额外,“1985年4月11日至2007年底,信用社还多收取了我们家22654.34元。”

  之后,王萍要求信用社进行核对,并返还自己这些款额。因为“信用社借故一直推诿”,2011年7月15日,王萍一纸诉状将信用社推上了被告席。

  王萍手中拿着有80多张票据,这些票据日期从1985年延续到了2011年,其中有借据,有还款凭证,还有白条。

  为了确定自己1985年至2011年,在信用联社的全部贷款、还款、利息的准确数额,2011年11月15日,王萍代丈夫向临猗县法院提出审计申请。

  2011年12月19日,万荣司法鉴定中心接受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委托,对程明福自1985年至2011年在临猗县信用合作联社闫家庄信用社的所有贷款、还款情况进行了司法会计鉴定。


  借新还旧糊涂账?

  4月26日下午3时,王萍从法院取回的鉴定书明确写道

  双方诉争的43146.68元鉴定情况:

  被告信用社会计资料显示,原告程明福于2004年3月6日的1.4万元贷款是用于归还信用社下述5笔贷款本金:

  2002年8月16日7500元贷款的尾欠6820元;2003年1月8日2000元贷款;2003年2月20日1200元贷款;2003年7月25日2000元贷款;2003年9月20日2000元贷款(后4笔借款契约上均有名章、签名、指纹)。

  上述第1笔贷款系程明福归还其父程步吉1991年3月21日1300元贷款的余额600元;程明福1992年贷款1060元的余额300元;1994年贷款1520元的余额1330元……外加工本费、印花费等共计5953.19元。同时,信用社另付程明福现金1546.81元,供其儿子上学用。此原始凭证与信用社账务处理吻合。

  鉴定人分析意见:在原、被告借贷资料真实的前提下,原告借被告1.4万元,1万元系用新贷还旧贷,因而原告偿还本息4万余元是正常的清偿债务行为……

  闫家庄信用社主任李跃峰告诉记者,程明福去年所还的4.9万余元,均是“借新还旧”形成的。“从信用社账面来看,程明福没有多还我们款。”“借新还旧”是指贷款到期(含展期后到期)后不能按时收回,银行又重新发放贷款用于归还部分或全部原贷款的行为。借新还旧从其本质上讲,是对原借款合同中贷款期限、利率等条款的变更,其实质内容是对借款期限法律契约上的延长。借款人拿到的是一张新的借款凭证。对银行而言,从账面资产来看是办理了一笔新的贷款业务,且避免了追讨旧债的纠纷,还降低了不良资产,稳定了银行信用。

  在不断地“借新还旧”循环中,程明福被“套”懵了。“每次贷款、还款都是由村里的代办员杨岳云一手办理的,他说收多少钱我就给他多少钱,贷款时也是他在信用社空白借据上填写,完了给我念一下。都是一个村的,他又是村干部,我们都很相信他。名章和身份证都在他那儿放着。”“2008年8月13日、2009年7月9日,我们曾送达过催收贷款通知书,通知书上的签字,一次是‘王平代’,一次是‘王平’,这些贷款他们当时均承认了的。”李跃峰说。“自从王萍反映向信用社多还贷款以来,自己一多半的精力放在了查找过去的原始凭证上,农村信用社2009年才有了电子存档系统。按照相关规定,会计档案只存放15年,1996年以前的会计凭证我们已经没有了。”


  死人签名拿贷款?

  由于信用社无法提供1996年之前的原始会计凭证,程明福提出其1985年至1993年期间多还贷款10宗计2775.30元,无法进行比对核查,万荣司法鉴定中心未对此发表鉴定意见。

  对于两份催收贷款通知书,王萍称今年4月份自己才从法院复印出来,之前则从未见过。“上面的签名不是我写的,我的签名统一都是‘王萍’,我身份证上的名字也是‘王萍’二字。”

  王萍告诉记者,在复印信用社给万荣司法鉴定中心提供的相关票据中,她发现一个蹊跷的现象:同是2008年5月31日的借款借据,王萍与信用社提供给司法鉴定中心的,除借款日期、金额相同外,两张借据的格式却不同,且信用社提供的借据上收账人签章处是“程明福”的名章与签字,收款人签章处却是“杨明让”的签名。

  杨明让,太和庄村人。闫家庄派出所出具的户口注销证明显示,其2007年3月23日因病死亡,2008年4月30日已被注销户口。看到自己的借据上竟然有死人的名字,王萍有些激动:“这借据伪造得也太离谱了。”

  王萍夫妻认为,自己家之所以有今天这笔“糊涂账”,都是因为代办员杨岳云从中做了手脚。

  “他去哪告我都不怕,我没拿过他1分钱,干了30多年信用社代办员工作,我问心无愧。”4月25日,因此事被解除代办员资格的杨岳云对记者说。

  杨岳云现在的身份是太和庄村村委副主任,1978年,信用社在太和庄村设立代办站,并要求村委会推荐一名村里有知识、讲诚信,并有一定威信的人做信用社代办员。当时在村里做会计的杨岳云被推选出来担任这一工作,职责是给村民们办理存贷款业务,并帮信用社催收贷款。

  在杨岳云看来,因为程明福家庭经济困难,在存贷款方面,自己不仅没坑过他,反而曾给予其许多帮助。杨岳云承认过去在操作存贷款业务方面有一些不规范的地方,“但我从没干过昧良心的事儿。”

  王萍告诉记者,自己的公公程步吉于1991年3月21日,向信用社贷款1300元,其1991年7月还本60元,清息2.83元;1993年7月5日还本640元,清息238.28元;1995年12月22日清息555.14元,直到2002年8月20日,该笔贷款的余额由其长子程明福结清。在得知“信用社多收了自家钱”后,年迈的程步吉又气又急,于去年8月撒手人寰。


  个个有理错在谁?

  王萍给鉴定中心提供的一份信用社开具的1993年6月26日的收回贷款凭证显示,收程步吉本金300元、利息58.58元。

  虽然信用社会计账上未反映该笔账目,鉴定中心认为在“原告所提供的358.58元‘收回贷款凭证’是真实的情况下,应支持原告所提被告多收程步吉358.58元”。

  鉴定书表明:原告程明福支付本息8宗计53877.61元属正常偿还债务行为;原告实际多支付本息两宗计1712.55元;原告提出的两宗计6824.5元付款行为不能确定与本案具有关联性。

  该鉴定书在最后特别注明:本次鉴定意见是建立在假设原告的印章、签名、指纹是真实的基础上作出的,其真实性对鉴定意见有重大影响。受执业范围的限制,鉴定人无法鉴别原告签名、指纹和印章的真伪,仅从司法会计专业方面作出意见。“能将上世纪80年代的票据保留到现在,证明程明福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所以不可能出现重复还款的情况。刚开始我心里也不踏实,要是信用社真有问题该退就要退。”李跃峰说。

  对于这份鉴定结论,王萍并不认可,“信用社提供给鉴定中心的票据有些都没有信用社的公章,有些第一联借据上都没有本人签名,有些票据上盖的我的名章都是假的。”

  因为家庭贫困,村里别人家都用上了电饭锅,而王萍家支着一口锅烧柴禾。3间土坯房开着“天窗”成了危房。王萍表示,即使再困难,也要给自家讨个说法。

  目前,闫家庄乡共有23名农信社联络员,“联络员只是介绍、参与借款人评级授信,不再直接办理业务,农村环境比较特殊,有些人不会写字,由直系亲属代写。为避免日后产生纠纷,办理手续的过程我们都要留影像资料。诚信需要共同维护。”李跃峰说。

  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信用社无信则衰。采访中,各方当事人均认为自己是受害者。这桩蹊跷的贷款“糊涂账”,需要有一个拨云见日的明确结果,本报将继续跟踪报道。

  本报记者 何玉梅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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