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公寓》编剧回应抄袭：我一个人闭门造车

　　“抄袭”，在中国影视界不是什么新鲜话题，但刚刚落幕的电视剧《爱情公寓3》，却史无前例地“抄”出了新高潮，甚至“抄”出了“国际影响力”先是有网络写手跳出来指责该剧抄袭其网络段子，接着有眼尖的网友质疑该剧抄袭美剧，再接下来，这事儿传到了大洋彼岸，还登上了英国《每日邮报》和美国《时代》杂志。

　　其实，被指“抄袭”的影视作品可谓数不胜数。今年2月，写过《十月围城》、《游龙戏凤》、《投名状》等作品的香港著名编剧阮世生在微博中爆料称，由张柏芝、权相佑联袂主演的影片《影子爱人》剧本涉嫌抄袭其原创故事《假凤真凰》；女作家赵雁也指出，编剧高满堂的《北风那个吹》有大量内容是由她的《天梦》、《空谷》拼凑而成的，雷同的有200多处；同样，反特题材悬疑剧《凤凰迷影》因涉嫌抄袭，被同类题材剧《梅花档案》告上法庭，成为国内第一个涉嫌电视剧抄袭的案件；《倔强的萝卜》、《饭局也疯狂》也曾被质疑模仿《疯狂的石头》……对于身陷“抄袭”漩涡，《爱情公寓》制作人兼编剧汪远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有些无奈：“我们这个行业还在起步和成长阶段，我只期待有一天，行业可以健全到让中国人也可以16个人编一部剧，不用一个人闭门造车。”

　　扫描

　　天下影视一大抄

　　平心而论，相比起不少人物、剧情、台词纹丝不动地照搬国外影视作品，甚至“连女主角脸上那颗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的剧集而言，只是借鉴了国外剧一些段子的《爱情公寓》还不至于令人太反感。在“天下文章一大抄”的中国影视圈里，有人抄的是思想，有人抄的是境界，而有人则纯属抄了个形式。

　　做到了“十秒一个笑点”的《爱情公寓》，在逗乐观众上是成功的。从这一点上看，它抄到的不仅是美剧的桥段，更是美剧的节奏。不过，在网络写手“维权意识”日渐增强、网友“吐槽精神”日渐高涨的年代，但凡有一些雷同，都会被挖地三尺地翻出来先是赖宝指责其抄袭自己的网络段子，接着又有网友指出第一季模仿《老友记》的人物设定、第二季模仿《生活大爆炸》和《老爸老妈罗曼史》。至于今年的第三季也不例外，哪一段是模仿《老爸老妈罗曼史》、哪一段是拷贝《老友记》，都被一一扒出了对比图。有人讽刺说：“《爱3》是挺好的一部译制片！”

　　中国不少大片的海报，在“借鉴”外国大片上可谓登峰造极。微博上一组中外海报对比，让不少网友百看不厌：“怎么就抄得那么像呢，是不是美术设计恨不得就把主演抠出来直接安上人家的背景啊？”除了电影大片，电视剧也不遑多让，今年的热播剧《心术》一共推出了7款主题海报，其中四版海报都与美剧《豪斯医生》极为相似，不仅在构图上一致，就连背景颜色、人物表情都相同。尤其是吴秀波坐在病床上的姿势，完全就是在复制病床上的豪斯医生，只是少了一根拐杖。

　　入门级，抄造型

　　山寨剧的“开山鼻祖”当追溯到《丑女无敌》，没有“丑女贝蒂”的神韵，女主人公林无敌保留的，仅是大龅牙、钢牙套、大眼镜的老土打扮。如今，杨幂担任制作人的“中国版《绯闻女孩》”又来展示“山寨美女”的魅力了最近网上曝光了一张杨幂在《中国女孩》中大波浪长发加发带的校服照，俨然就是美剧《绯闻女孩》人气女主角Blair的造型。

　　进阶级，抄剧情

　　经典美剧《越狱》不仅让无数中国观众为之痴迷，更深深影响了许多中国影视剧创作者。去年热播的宫廷大戏《美人天下》，被观众发现就是一出“皇宫版《越狱》”，而不久前热播的谍战剧《青盲》，更是和《越狱》如出一辙主角都是为了救人故意入狱，越狱计划都是从医务室入手，主角都跟女医务人员“暧昧不清”，都靠挖地道逃跑……

　　骨灰级，抄全套

　　近年国产剧出现了几部“抄袭界”的“神级”作品，抄到了“改个标点符号都觉得对不起原作者”的地步。先是有翻拍自《人鱼小姐》的《姐妹新娘》，连人名都懒得改；而芒果台的《回家的诱惑》更展示了翻拍的最高境界，除了换上中国演员，该剧与2009年韩剧《妻子的诱惑》几乎没有区别，连造型、对白、主题曲都如出一辙，甚至女主角脸颊上的痣都在同一个位置。

　　反思

　　抄袭之风从何来？

　　在英美媒体的嘴里，《爱情公寓》被称为“典型的中国制造”。除了“原创能力弱”之外，中国影视剧“抄袭之风”根源到底在哪里？

　　法律的模糊

　　8月4日，“段子”作家赖宝在微博上称，《爱情公寓3》未经其允许，大量使用他创作的段子。不久，该剧组发表公开道歉信并许诺以每千字一万元的标准补偿原作者稿酬。“付费买网络段子”这一举措，让圈内不少人大跌眼镜，因为在很多人看来，这个“抄袭无法界定，法律无法定性”的影视圈，又何必这么较真？

　　其实，在《疯狂的蠢贼》之前，《倔强的萝卜》、《饭局也疯狂》也曾被质疑模仿《疯狂的石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抄袭，但业内没有人较真。宁浩又没有注册‘疯狂’的商标，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电影研究者蒋勇指出，国内版权意识差，至今也没有发生有关电影抄袭的官司；同时，电影故事情节的抄袭并不容易鉴定，不像文字著作那样可以清晰判断，“你说他是抄袭，他说只是借鉴，又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可供遵循”。举个例子，在《影子爱人》涉嫌抄袭《假凤真凰》的争议中，双方争论的焦点就在于“如何定义抄袭”。那么，业内是怎样界定的呢？对此，不少编剧直言：“这是很难界定的，只有请法律界人士去鉴定，比如说邮件，看你是哪年、哪月、哪日发过故事梗概，等等。”而这一取证过程，难于登天。对于这种现状，《爱情公寓3》编剧汪远当然也明白，但他仍希望能通过付费的行为对当下影视乱象作出一点改变：“网上写段子的目的就是为了传播，引用段子这件事很多人在做，大到春晚，小到相声小品、公司演出，平时老百姓说话也经常用到。不过，我还是希望网上以后会有健全合法的引用机制。”

　　行业的落后

　　真的是中国编剧技不如人、没有原创力？对此，汪远并不认同。他认为，与其说是编剧个人能力问题，不如说是整个编剧行业的不健全：“《老友记》有16个编剧，一个编剧可以专门写一个演员的台词。我看美剧的时候很叹服，打心眼里膜拜，边看还边想：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后来，我听了美国老师讲课才知道，他们可以做到，是因为在好莱坞，他们有优秀的人才、健全的体制运作。”

　　说到《爱情公寓》系列，也是几条“门外汉”的产物80后的汪远，毕业于交通大学，学的是经济管理学院的市场营销专业。2008年，还在做广告公司的他，为了一个客户而拍出了《爱情公寓》第一部。他承认：“美国是情景喜剧的鼻祖，我们是门徒。人家一集的成本超过我们一部电视剧的成本。我觉得，与其自以为是，不如低头学习。”为了借鉴老美的手法，汪远遭遇重重阻力：“总被人问花那么多钱干吗？非要按着美国人的节奏，拍着辛苦、成本很高、周期太长，吃力不讨好。我们的拍法是1:20（一条片加上20条NG），中国电视剧一般是1:4，电影一般是1:15；美国则达到1:100！”

　　心态的浮躁

　　汪远自己操刀做编剧，他说也是迫不得已。当下的影视圈，许多创作者都不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搞原创，因为踏踏实实创作远远没有“复制”、“粘贴”来得快，“所以整个青黄不接，年轻人很多都是奔着名利来”。最终，他选择了亲自操刀。“我自己也是看了很多烂剧，感到难受才走上编剧这条路的。我不是编剧出身，是做市场营销的，开这个公司第一个身份是制片人，后来觉得与其骂你们，不如我自己写，于是5年写了200万字。”汪远感叹，《爱情公寓》系列是真的“用心在做”：“做这个不是大家想的那么简单，我们问心无愧。虽然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我们还年轻，以后会更加严格要求自己。”

　　其实，整个影视创作的剑走偏锋，与业界选剧时的功利也不无关系。“《爱情公寓》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作品，要考虑的很多，包括电视台、投资商、发行商、观众、演员等等，后面越来越难，牵绊越来越多。这也是为什么美国的《老友记》都拍不下去的原因。”汪远所说的“牵绊”，首先是电视台保守的选材标准：“很多剧组都是为了赚钱，什么题材热就拍什么，电视台爱买什么就拍什么。而我们是逆流而上，我们是单元剧，没有连续性，不像那些婆媳纠纷、斗小三的戏多安全啊！我们不是影视专业的，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所以也付出了很多人不能想象的代价，现在还在顶着炮火走。”

　　网友列举雷同情节

　　不愿挂电话

　　模仿对象：《老爸老妈罗曼史》第六季第20集

　　关谷神奇与唐悠悠爱情激素爆发，争着最后一个挂电话《老爸老妈罗曼史》里也有情侣依依不舍“挂电话”的情节。

　　玩至尊约会

　　模仿对象：《老爸老妈罗曼史》第五季第17集

　　关谷神奇大唱《新白娘子传奇》经典曲目《渡情》，与曾小贤模拟浓缩13种约会的“至尊约会”，两人背后的餐桌、焰火处处与美剧雷同。

　　有相似好友

　　模仿对象：《老爸老妈罗曼史》第六季第13集

　　陈美嘉带回来的朋友艾派德，长相酷似吕子乔，而美剧中也有相似的桥段。两剧中，两人相见时都说了一句“照一面没品位的镜子”。

　　西方媒体批评《爱3》

　　对于版权意识强烈的西方媒体来说，《爱情公寓3》此次算是撞到了枪口上。美国《时代》周刊指，该剧已经超越了向美剧“致敬”的界限。文章中说：“一群富有魅力的年轻人住在相邻的公寓里，经常一起外出去咖啡店，一起谈论彼此的生活中国电视情景喜剧《爱情公寓》从根本上说就是美剧《老友记》的中国版。这已经超出了对原著的尊重，成了完全的剽窃，整个场景、整片的对话都是逐字逐句抄袭上世纪90年代风靡一时的情景喜剧以及一些其他美剧。”与此同时，美国《时代》官网也大篇幅质疑《爱情公寓》抄袭美剧。

　　英国《每日邮报》也在文章中指责《爱情公寓》“全面剽窃《老友记》，剧本、角色照抄，甚至连沙发也不放过……”文中还引用了不少言辞激烈的网友发言，如“很多台词和场景都是直接照搬美剧的”、“我觉得这样做很可耻，这是对美剧制片人的侮辱，也是对中国原创电视剧编剧和制片人的侮辱”、“《爱情公寓》是专为那些没看过《老友记》的90后写的么？”

　　章琰、宋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