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哈努克与中国:曾经亲自谱歌《怀念中国》(图)

　　来自新华社的报道，2月22日，柬埔寨国王诺罗敦·西哈莫尼上午乘专机离开金边前往北京，探望正在那里疗养的太皇诺罗敦·西哈努克夫妇。柬埔寨参议院议长谢辛、国会主席韩桑林和政府首相洪森及王室成员、中国驻柬埔寨大使张金凤等到机场送行。

　　还是新华社的消息，2月8日，在农历新年即将来临之即，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北京看望柬埔寨太皇西哈努克和夫人。温家宝转达了胡锦涛主席对西哈努克夫妇的亲切问候和新春祝福。

　　在这些之前，2009年10月1日上午，首都各界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大会在北京天安门广场隆重举行，在天安门城楼上，出现了诺罗敦·西哈努克的身影。

　　西哈努克是作为受邀观礼的外国贵宾出现在天安门城楼的，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他的夫人、太后莫尼列·西哈努克。两位贵宾虽然年事已高，但风度仍不减当年。

　　怀人抚事，不由得回忆起三十多年前，亲王夫妇在中国访问时，我们随同两位贵宾拍摄新闻纪录电影工作中的点滴片断……

　　-新影厂片库里保存影像最的外国元首

　　中柬友谊绵绵流长，特别是西哈努克亲王担任王国政府首相以来，两国友谊飞速发展，这给新影提供了较多的摄制有关柬埔寨和西哈努克的纪录片的良好条件，从 1956年开始的《柬埔寨王国国家代表团访华》到1975年完成的《毛泽东主席会见西哈努克亲王等贵宾》以及《西哈努克亲王等回国》等长短纪录片35部，共118本。其中从1970年到1975年五年间就摄制了23部，共68本。这是在新影影片仓库里，保存最多、最完整的一个友好国家元首在中国活动的历史画卷。

　　-神州大地上最红的“电影明星”

　　上世纪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和我国交往较多的国家领导人之一就是柬埔寨国家元首诺罗敦·西哈努克亲王。

　　新影拍摄的最早的西哈努克的画面，是在1956年摄制的《柬埔寨王国国家代表团访华》纪录片，内容包括西哈努克亲王第一次率团到中国访问，周恩来总理和中央政府各部门负责人到机场迎接，毛泽东主席会见西哈努克亲王，两国首脑会谈等重大活动。

　　1958年他再次访问中国，为中柬两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互派大使达成协议，这一内容则编入另一部纪录片中。

　　1960年新影出品的《欢迎西哈努克亲王》影片纪录了西哈努克亲王途经内蒙古到达北京车站，刘少奇主席和周恩来总理陪同贵宾乘敞蓬汽车去宾馆途中受到北京40万市民夹道欢迎的情景。影片还纪录了刘少奇主席、周恩来总理与西哈努克会谈以及毛泽东主席会见贵宾等场面。《中柬友好和互不侵犯条约》及《中柬联合声明》的签字仪式，也是本影片的重要情节。

　　1970年3月18日，在西哈努克访问法国、苏联期间，美国支持的朗诺集团在柬埔寨国内发动了政变。已经获得情报的苏联领导人直到西哈努克离开莫斯科飞往北京前，才把政变消息告知亲王。西哈努克夫妇得知国内政变情况后，深感惶惶，不知来日处境若何？3月19日上午，被废黜的柬埔寨国家元首西哈努克抵京时，周恩来总理、叶剑英、李先念等国家领导人和友好国家的46位驻华大使到机场迎接。当客人走下飞机，周总理迎上前去紧紧握着西哈努克的手说：我们已经知道柬埔寨国内发生政变的情况，请您放心，您永远是柬埔寨国家元首，我们永远承认您。这一次，和每次来中国一样，亲王在机场受到来访的国家元首的最高礼遇。

　　鉴于当时形势，西哈努克决定留在北京，组成民族统一阵线，成立民族团结政府，亲王继任国家主席，宾努为内阁首相，乔森潘为副首相兼国防部长。内阁由十二位成员组成。会议决定将团结政府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设在北京，负责外交事务，争取外国支援，配合国内的政治和军事战略发展；另一部分设在柬埔寨解放区，领导柬埔寨人民与朗诺集团开展武装斗争。

　　北京东交民巷15号曾经是法国驻北京公使馆，经过修缮后改为柬埔寨国家元首府。此后五年，西哈努克就在这儿生活、工作，处理柬埔寨国家大事，并经常到我全国各地参观、访问。从而成为新影摄影师手中电影机镜头跟踪的主要对象。

　　七十年代初，街头巷尾流传着几句顺口溜：中国电影《新闻简报》，越南电影飞机大炮，朝鲜电影哭哭笑笑，阿尔巴尼亚电影搂搂抱抱，中国最红的电影明星-西哈努克。这几句顺口溜比较真实地反映了当时全国电影市场的状况。因为从“文化大革命”开始，国内所有的故事片都被扣上大毒草的帽子，勒令电影院禁止上映。只有新影摄制的《新闻简报》，还有反映国内外重大政治事件的纪录片占据着全国影院的银幕。随着《新闻简报》的放映，西哈努克亲王的影像也就在神州大地走红。

　　-接待刘少奇，西哈努克亲自当司机

　　随着两国友好往来日益增多，1963年5月，刘少奇主席和夫人王光美以及国务院副总理兼外长陈毅元帅和夫人张茜一行到柬埔寨访问，受到西哈努克亲王最高规格的接待。宾主除了会谈国事外，刘主席一行还到王宫拜见了王后、王姑和诸亲王。主人为了表达对客人的友好情谊和尊敬，西哈努克亲王还亲自驾驶汽车陪同刘少奇主席等去柬埔寨名胜古迹-吴哥参观访问。

　　吴哥是古代柬埔寨王国最强盛时期的首都，是高棉民族文明的骄傲。1863年柬埔寨沦为法国殖民地。经过高棉人民前赴后继的英勇斗争，终于在1949年获得独立，成为君主立宪国家。西哈努克亲王继承他外祖父的王位，成为柬埔寨国王。1955年西哈努克宣布退位，把王位让给他的父亲。同年，他组织人民社会同盟，任主席，并屡次出任首相。柬埔寨在西哈努克亲王领导下奉行和平中立政策。1955年他出席在万隆举行的亚非会议，结识了中国总理周恩来，两人成为挚友。中柬两国建交前，就不断地有民间友好交往。新影曾派出摄影师去柬埔寨拍摄了一部介绍王国历史，现状以及柬埔寨人民在西哈努克亲王领导下，建设自己国家的纪录片《柬埔寨纪行》。

　　-西哈努克曾亲自谱写歌曲《怀念中国》

　　六十年代初，我们有机会去吴哥参观，有人提起刘少奇主席来吴哥参观访问，由亲王亲自驾车这件往事。陪同我们的柬埔寨朋友不无骄傲地告诉我们说，他们的亲王会驾驶飞机，也是最好的汽车司机，他还会拍电影、当导演、当演员，他拍的电影大多在柬埔寨农村和城镇放映。他谱写的歌曲老百姓都喜欢唱。遗憾的是，我们没有机会看到西哈努克亲自导演或当演员拍的影片，但我们知道新影摄影师庄唯同志曾被请去协助亲王拍过电影，并获得了亲王颁发的勋章。

　　至于亲王谱写的歌曲，不仅在柬埔寨，就是在中国，其受欢迎的程度我们亦确亲眼目睹，并且把许多热烈场景拍摄下来编选在多部纪录片中。我们的摄影师还拍摄到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在一起切磋、讨论、创作一首赞颂中柬友谊歌曲的镜头那是1965年9月，柬埔寨国家元首西哈努克亲王及夫人来我国参加国庆典礼和进行国事访问，第一站到达成都，陈毅副总理和夫人张茜前往迎接并陪同客人参观访问后转赴重庆。周恩来总理专程从北京赶到重庆欢迎贵宾，并同亲王乘船沿江而下游览三峡等名胜古迹。

　　两岸美丽的风光、主人的热情接待激发出亲王夫妇长期埋藏在心中对中国政府和人民的热爱、感激之情，写就了歌曲《怀念中国》。我们的摄影师是应亲王之邀，到他的客舱里拍摄这组镜头的，可以说完全是在亲王和夫人自导自演情况下进行的。西哈努克到达武汉参观访问后乘飞机去北京，中国政府派出八架战斗机为其专机护航。亲王抵京时，我国国家主席刘少奇和先期回到北京的周恩来总理一起到机场迎接。在刘少奇主席举行的盛大欢迎宴会上，亲王的儿子诺罗敦·纳拉迪波王子和柬中两国歌唱家共同演唱了《怀念中国》，这首歌获得在场听众的热烈赞扬。我们也把这段动人的情节编在《中柬友谊新篇章》纪录片中。

　　1964年我第一次去柬埔寨是为了拍摄纪念中柬通航的纪录片《和平友好的航线》，其间受到主人的热情接待。1966年，我们再次去柬埔寨拍摄《第一届亚洲新兴力量运动会》，在金边，出席主人举行的一系列晚会，多次听到演员用中文和柬埔寨语演唱《怀念中国》。每到此刻，全场反应异常热烈，有的观众甚至跟着演员一起唱起来。后来，陪同我们的华侨青年看到我们也喜欢这首歌，便把一张印制精美的卡片送给我们，上面是《怀念中国》的中文歌词。他还介绍说，亲王在访问中国回到柬埔寨后把这首歌交给皇家歌舞团的演员们演唱之后便传开了。大家都很喜欢这首歌，说它唱出了高棉人民对中国朋友的热爱和尊敬。

　　人们常说，一件好的作品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日前，我们几个好友谈起《怀念中国》时，大家不仅会唱，而且歌词记得还很准确。我试着把它写出：啊！敬爱的中国啊，我的心没有变，它永远把你怀念。啊，亲爱的朋友，我们高棉人啊，有了你的支持，就把忧愁驱散。你是一个大国，毫不自私傲慢，待人谦逊有礼，不论大小，平等相待。你，捍卫各国人民，独立、自由、平等，维护人类和平。啊！柬埔寨人民是你永恒的朋友！

　　《怀念中国》这首歌在中国最流行的时间是1970年到1975年。那五年间，西哈努克亲王作为柬埔寨民族团结政府主席，常驻北京，也到中国各地参观访问。在西北高原牧民的毡房里，在东海之滨的海军舰艇上，从南方的广州，到北国的冰城，只要亲王所到之处就会唱响《怀念中国》的歌声。

　　据说西哈努克对此特别感动，他记忆最深刻的有两次：一次是他对柬埔寨解放区视察后返回北京，周恩来总理为欢迎亲王胜利归来，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了一个有600人参加的宴会，席间中国军乐团奏起《怀念中国》这首曲子，周总理听到后便停止进餐，随着乐队的演奏哼唱起这首歌来。第二次是亲王到南京访问，在主人安排的晚会上，红小兵宣传队(小红花艺术团)演唱《怀念中国》，那童声稚气感动了亲王夫妇。当孩子们唱完，夫妇二人立即走上前去和小演员们拥抱、亲吻，连连夸赞他们唱得好。宴会时，坐在亲王夫妇身边的孩子们已经忘掉了拘束，在餐桌上，像在家一样接受着亲人般的关照。他这两次深刻的记忆，我们已经把它留在电影胶片上，编在两部有关亲王在中国活动的纪录片中。

　　-请西哈努克夫妇配合摄影师

　　新影摄影师随同西哈努克亲王多次到全国各地参观访问，因为接触较多，互相熟悉，于是似乎便有了一种默契：只要走在前面的摄影师停下来举着摄影机等待亲王，他必定朝着摄影师走来，与陪同的主人边交谈边停下，给摄影师拍摄镜头的机会。摄影师拍完后，会点头表示无言的感谢，亲王也微笑着继续参观下一个项目。

　　不过有时也有例外。有一次，西哈努克亲王夫妇一行到杭州梅家坞龙井茶场参观访问，客人们走上山坡站在茶地边小路上饶有兴趣地欣赏着采茶姑娘们在熟练地采摘着茶树上的嫩叶姑娘们两只巧手像一双蝴蝶在茶树上翻飞，令人赞叹，可是却没有一个客人表现出想亲手试试采茶的愿望。

　　眼看我们想拍到客人们动手学采茶的镜头要落空了，我只好走到西哈努克亲王夫人面前，轻轻地用法语说：夫人是否愿意动手采采茶？亲王夫人笑着回答说：让我试试看。随后便走上前去跟姑娘们一起采起茶来。我赶紧退后一步开动了摄影机，并用法语说：谢谢夫人，十分感谢！当我转过身来，站在旁边的亲王用法语提醒我，他也想体验一下采茶的乐趣。我赶紧用法语回答说：亲王殿下，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开动摄影机后，我发现机器里未使用的胶片已经不多了，估计也就还能拍两三个镜头，幸好这时在稍远处拍完全景的另一位同事赶过来，又拍了些亲王及其亲属和随行人员采茶的镜头。

　　当地媒体的记者们对我出面组织这个场面都很高兴，我们自己也很满意。回到宾馆后，陪同亲王参观的我国驻柬埔寨大使康矛召见我笑着说，你今天拍摄到亲王夫妇采茶的好镜头啦！我时笑着点点头。他又接着说，原来茶场也安排了请客人们采茶的活动，后来一研究，怕茶园地下潮湿才取消了这个项目。大使的话，我当时没理解：是解释还是对我直接请夫人和亲王采茶的批评？但我深知“外交场合无小事”这句话的含意。回想这事儿真让我有点“后怕”，假如那位贵宾因为茶园地滑，不小心摔一跤，这责任……老天保佑，幸好没有“假如”。

　　1975年以后，西哈努克亲王的身影逐渐淡出新影摄影师的镜头。但许多人都还会记得当年在中国有一位最红的(纪录片)电影明星和他谱写的那首真情四溢的歌曲《怀念中国》。

　　1976年冬，我作为中国新闻代表团成员到柬埔寨访问，那是我第三次来到金边。住在金边期间，我不止一次扛着摄影机徘徊在皇宫前广场，希望西哈努克亲王会像过去在中国一样，带着微笑，朝着镜头走来。最终我的希望落空了，直到代表团访问柬埔寨结束，主人也没给我们安排会见亲王。此行，我们拍摄了一部纪录片题名《民主柬埔寨》，而西哈努克亲王与新影这篇文章也该在这里结束了。

　　-作者小传

　　李振羽，就职于新影厂。1929年出生，1948年起参加新闻纪录电影拍摄。参加过开国大典实况拍摄。曾任新影厂国庆十周年、国庆35周年天安门庆典活动总摄影师，国庆50周年时担任总导演。编导拍摄纪录片150余部，有《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等，执导的影片多次获得金鸡奖、“五个一”工程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