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话全国排行引热议 承德人自认第一当之无愧

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吴继章

　　承德话中滦平县和承德县的普通话最为标准

　　河北方言由晋语和北京官话、冀鲁官话、中原官话组成

　　连日来，网友自编的“全国普通话排行榜”在微博上引发众多网友热议。根据排行榜，承德话排名第一，被认为是最接近普通话的话语，河北省整体列第七，而一向被公认为普通话最标准的北京话却“屈居”第二。

　　此排行榜一出，立刻成了人们热议的话题，那么，究竟承德普通话是否最为标准？河北方言到底呈现怎样一个生态？日前，记者就此采访了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吴继章和河北民族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李建玲。

　　本报记者 张清华 文/图

　　不少承德人觉得当之无愧

　　帖子作者认为普通话就是热河地区的方言，而原热河省包括现在的河北省承德市、辽宁省朝阳市、辽宁省阜新市、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我省的承德话被认为是最接近普通话的话语，列第一位，其普通话标准程度超过北京地区，河北方言整体上处在排行榜的第七位。帖子作者认为，“也许这和北京处于河北省的地理包围之中是分不开的，而普通话又是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的。因此，河北方言与普通话的差别最主要是语音的差异而不是词汇。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二者在词汇上就完全相同。”

　　承德话排名第一，不少承德人觉得是当之无愧。小王是河北师范大学的一名学生，来自承德，看到承德话最为接近普通话的消息后，非常高兴。“我觉得自己的普通话和一般同学相比，还是标准一些。或许是环境的影响，感觉家里人的普通话都还是挺标准的，所以自己的普通话没怎么练习，就顺利通过了普通话测试。”“河北人的普通话说得还可以，在路上问路，人很热情，也能听懂。”湖南的李先生在石家庄工作了3年，觉得和当地人交流起来非常顺畅，不存在语言障碍。“当然，有时候到村里去，确实听不懂村里人的方言。”

　　针对承德和河北在普通话排行榜上的排名，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吴继章认为，说一个方言比另一个方言更接近普通话应该是比较的结果，这个比较应该包括两个方面，首先是两个方言分别与普通话标准的比较，其次是前两个比较结果之间的比较。就比较的过程而言，要想使比较的结果具有一定的科学性或说服力，在两个方言中选定的发音合作人在各个方面都应该是“对等的”，而要做到这一点是很不容易的；而更不容易的还有语音比什么，词汇比哪些，比哪些语法点等等。“帖子中，作者没有涉及其作出如此排行的任何根据，我们推测，这个排行是作者从自己的语感或主观感受出发作出的，是缺少科学根据的；同时做这样的排行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当然，我们并不认为依据语感作出的甲方言比乙方言接近普通话的判断都是完全不靠谱的，比如在甲方言与普通话很接近，而乙方言与普通话差距较大或很大的情况下，我们就可以凭语感去判断；但如果硬要判断承德话和北京话谁离普通话的标准更近些，就得拿出让人信服的根据来。”

　　滦平县、承德县最为标准

　　“网上帖子的排名带有一定主观色彩，但是从实际情况看，承德话有些地方确实是比较接近普通话的。”河北民族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李建玲刚刚看到帖子，由于多年在承德当地从事中文教学工作，对语言有着深入的研究。

　　通常所说的普通话即“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的现代汉民族共同语。“从专业的角度上讲，被网友和本地人盛赞的承德标准普通话，应该被叫做承德方言。承德方言和北京方言一样，同属北京语音体系，在语音、词汇和语法上与标准的普通话差异极小。从语言构成要素即语音、词汇、语法三方面来看，承德方言与普通话差别较大的是语音方面，形成了承德特有的方音即承德方音。从语音系统上讲，承德方音音系与普通话音系基本一致，只是在声母、韵母、声调的某些方面显示出一定的差异。

　　李建玲说，承德辖8县3区，总人口351万，居民除汉族外，还有满族、蒙古族、回族等18个少数民族，少数民族人口约占总人口的三分之一。承德居民尽管民族种类较多，但语言单一，均使用汉语承德方言。其中滦平县和承德县的普通话最为标准，老百姓话语中的声母、韵母、音调和普通话中的相关规定非常接近，发音也非常规范，外地人基本听不出来其中的差别。“承德话之所以被认为是最接近于普通话，其中最为主要的原因是地域因素的影响，承德离北京只有206公里，受北京语音系统的影响较大。”

　　除了地域因素的影响，历史渊源对于承德话的影响也是非常重要的。李建玲分析，由于地理位置上的优势，接近北京，古代多朝都城设在北京，承德成为了北京的后花园。先有木兰围场，自此才有了承德，又有了避暑山庄，皇帝经常到承德围猎、避暑，派皇宫大臣驻扎承德，沿途设立驿站，自然对于语言有着极大的影响。

　　京话儿化音卷舌比较严重

　　在排行榜中，北京话排名第二，可能让很多人有些大跌眼镜。“仔细分析起来，北京话还是带有浓厚的京腔，有些儿化音卷舌比较严重，承德话的卷舌音则不是特别严重。”李建玲说，最早推广普通话的时候，称为“雅言”。“北京人尽管在皇城根下，但是北方方言又有着各自的体系，北京话也有浓重的地方音。”

　　“承德方言还是比较单一，尽管现在也有一些外来人口，但在承德话的语言环境中，也已经被同化了，使得不少外地人的语言也比较接近普通话了。”李建玲表示，由于得天独厚的语言优势，河北民族师范学院的不少学生出去找工作都是首先应聘电视台、电台主持人，用人单位也非常愿意要承德的学生。“除承德市的双桥区、双滦区、鹰手营子区、承德县和滦平以外，其他地区都有比较浓厚的地方口音，尤其是平泉、围场、宽城，其日常用语受东北方言的影响很大，并在其中夹杂了许多蒙语、满语。”

　　谈到河北整体语言的情况，李建玲认为河北各地之间的语音差异是最大的，其次是词汇，而在语法上并没有太大差异。

　　河北方言由晋语和三种官话组成

　　在排行榜中，河北方言整体位列第7，被认为是地域上接近北京的缘故。对此说法，吴继章表示认同，“河北地域上接近北京，受普通话的影响当然要比别的方言大些。”

　　吴继章长期从事河北方言研究，据他介绍，根据一种较新的方言分区，河北方言由晋语和北京官话、冀鲁官话、中原官话组成。

　　河北方言中属于晋语的县市有：张家口市区、张北、康保、沽源、尚义、阳原、怀安、万全、宣化、崇礼、怀来、涿鹿、赤城；灵寿、平山、鹿泉、元氏、赞皇；邯郸市区、邯郸县、涉县、武安、磁县、永年、肥乡、鸡泽、曲周(东里町以西)、广平(城关以西)、成安、临漳、魏县(棘针寨以西)；沙河、临城(城关以西)、内丘(城关以西)、邢台(城关以西)。

　　河北方言属于北京官话的共14个县市，分属于承德、廊坊、保定三市；河北属于中原官话的则只有邯郸市所辖的大名一县和魏县的半个县；河北是冀鲁官话的中心区，在冀鲁官话的总共160多个市县中，属于河北的有100来个市县。

　　“河北方言属于普通话的基础方言北方话。北方话的代表是北京话，由于北京地处河北腹地，所以，河北方言又是基础方言的核心方言。”吴继章说，河北方言有着明显的特点。第一，河北方言的语音、词汇和语法都保留了一部分近代汉语的内容。语音方面，河北许多地区的方言与普通话声、韵母的差别都可以从《中原音韵》等近代文献中找到根据。河北方言中保留的近代汉语语法的内容虽没有语音、词汇那么多，但在许多地方的方言中都是可以找到例证的。如普通话中用“来着”的地方河北一些方言用“来”。第二，河北方言内部有较明显的差异。在语音方面，声母中有平舌音翘舌音不分的地区，有区分情况与普通话完全相同的地区，有虽区分但与普通话区分情况不同的地区。词汇方面的内部差异虽没有语音那么明显，但只在某一个小的范围内使用的词语并不少见。语法的内部差异主要表现在词语重叠、程度表示的方法、补语、词缀及一些较特殊的句式等方面。第三，河北境内许多地区的方言带有过渡性。河北方言中的许多方言点儿同时具有两个或几个方言区的特点。河北省与河南、山东、山西、辽宁、北京、天津、内蒙古七省(区)市相连，与这些省(区)市接壤的地方，方言不能不受其影响，影响的结果就是使这些地方的方言带有过渡性。

　　“方言影响的大小和方言所在地的历史、政治地位、经济文化发展水平等密切相关，北京话之所以影响大于其他方言就是由上述因素决定的。”吴继章说，“当前应该继续推广普通话，但是方言也还是应该受到保护的，如果条件允许，大家最好是既能说普通话又能说方言。方言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一个地区的生活习惯，文化传统，如果方言消失了，与之相关的文化传统等就会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