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内部的一些人表示,在上世纪80年代,公司内部有不少猥亵现象,性骚扰在当时似乎很被纵容。
BBC光环背后的性侵罪恶
《环球》杂志记者/白旭(发自伦敦)
最近一段时间,英国媒体最关注的消息莫过于BBC(英国广播公司)前著名节目主持人吉米·萨维尔的性侵丑闻。
萨维尔是上世纪英国电视娱乐行业的领军人物,晚年投身公益,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曾为他授勋。他于去年10月去世,时年84岁。去世一年之后,他再次成为人们谈论的焦点,只不过光环不再,只剩罪恶。
萨维尔被指曾在过去的半个世纪中对300多人进行性侵,其中包括两名男性,不少受害者案发时还不满16岁,最小的只有八九岁。萨维尔的丑闻也被认为是BBC近50年来遭遇的最严重危机。
性侵,利用工作之便
萨维尔1926年10月31日出生在一个贫困家庭,早年曾经做过矿工,还在家乡利兹的夜店里做过经理。
上世纪60年代,流行音乐盛行,他做起了电台主持,一做就做到了BBC。除了音乐,他最受欢迎的还有儿童节目《吉米来搞定它》。凭借这些,这位一头乱发、着装怪异的干瘦老人一度成为BBC的标志性主持人。
在自己的空闲时间里,萨维尔还热衷慈善,一共为需要关注的人们筹集了4000万英镑。为此,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曾为他授勋。
10月初,萨维尔的性侵丑闻爆出后,英国举国上下一片震惊。人们不敢相信,他们曾喜爱和尊敬过的这位老者竟然是个娈童狂,而且是利用自己的工作之便多次猥亵幼女。或许是愤怒,或许是划清界限,萨维尔的侄子推倒了他的墓碑。
英国警方则在紧锣密鼓展开调查,向曾遭受过萨维尔性侵的受害者取证。
一位多年前的受害者卡琳·沃德回忆,当时萨维尔常常“抚摸”她们。很多时候他的性侵行为是在BBC办公场所进行的。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65岁老人则回忆说,萨维尔强奸她的时候,她只有16岁。她于1963年见到萨维尔,被邀请到电台做节目。后来,萨维尔打电话告诉她,“猫王”给了她一个礼物,引诱她到了一家旅馆的房间里并强奸了她。
后来,女孩发现自己怀孕了,告诉了母亲。“我记得当时父亲在门口哭,他很难接受自己的女儿经历了这样的事。”母亲带她到一家私人诊所做了人流,当时的花费是150英镑,相当于现在的2200英镑。由于家里没钱,这笔钱是借来的。女孩当时没有用止痛剂,成年后她数次流产,怀疑是那次人流造成的恶果。
此外,萨维尔常常到斯托克曼德维尔医院和布罗德莫尔医院义务做护工,前者是一家脊柱损伤的治疗中心、残奥会的起源地,而后者在伯克郡,是精神疾病的治疗所。据称,萨维尔在医院里会以年轻女孩为目标进行猥亵。一些曾经在医院里工作过的人表示曾亲眼见到过他的这些行为。
很多受害者觉得羞耻而选择了沉默。除此以外,一些受害者还有另外一种考虑——“他是名人,而我们没钱没势,谁会相信我们?”那位65岁的老人说。
BBC掩盖真相?
去年萨维尔去世后,BBC的旗舰节目《新闻之夜》曾经策划过一期深度调查,找到并采访了被萨维尔猥亵过的受害者。但是,就在调查已经取得了一定进展后,当时担任该节目主编的彼得·里彭突然宣布撤掉这一期节目,失去了让萨维尔的恶行大白于天下的机会。
今年10月2日,里彭在自己的博客上解释了撤下这一节目时的考虑:“当时是出于业务角度考虑,BBC有很高的专业水准,每期节目播出前,编辑都要进行各方面考虑……《新闻之夜》一般不关注名人报道。而且萨维尔已经无法为自己辩护,他已经去世了,观众为什么还会对这样的报道感兴趣呢?”
在节目被撤后,里彭依然坚持说,“我充分相信,所有接受过我们调查的受害女性都已经同警方取得了联系。”
但BBC于10月22日发表的一篇声明对以上说法进行了更正。声明说,《新闻之夜》的记者知道萨维尔在BBC内对少女性侵的事,而且邓克罗夫特(一所学校,萨维尔被指曾对该校学生进行性侵)内部的一些工作人员也“可能了解萨维尔的性侵行为”,同时,“一些受害者并未把情况告诉警方”。
“BBC对这些错误的出现深表遗憾。”声明同时宣布,里彭辞职。
这一更正引来了人们的质疑。BBC总裁乔治·恩特威斯尔于10月23日回答议员们提问时,有人就曾质问他,为什么里彭的博文发表了20天以后,BBC才去更正它。
当年进行《新闻之夜》调查的记者莉兹·麦基恩看到博文的第二天就给里彭发去了邮件,告诉他文章有些地方与事实不符,比如受害者并未向警方讲述过这些情况。这封邮件同时被抄送给了BBC新闻业务副主管史蒂夫·米歇尔。
一些BBC内部人士认为里彭其实是替罪羊。麦基恩以前就曾在一封写给朋友的邮件中说:“他(里彭)说如果老板不高兴了……他就完蛋了。”
根据《卫报》报道,里彭所指的老板很有可能是BBC新闻业务负责人海伦·博登。博登曾于去年打电话给恩特威斯尔,通话时间很短,只有“几秒钟”。恩特威斯尔的解释是,博登告诉他《新闻之夜》的节目一旦播出,他们准备的圣诞节向萨维尔致敬的节目计划就要取消。但恩特威斯尔没有过多询问缘由。
或许,萨维尔之所以如此大胆,与BBC高层的纵容和默许不无关系。
一位萨维尔的前编导透露,他曾经看到过萨维尔和一个16岁的少女在更衣室发生性关系,而当他告诉BBC的一些高管后,他们什么也没有做。而67岁的戴维·尼克尔森则说,他于1988年向管理层报告了萨维尔的行为,却只是被告知“他就是那样的人”。
这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BBC是否在掩盖真相?
在一封写给《星期日邮报》的信中,BBC理事会主席帕滕爵士表明了自己要彻查萨维尔丑闻真相的决心。“BBC在浪费公众的信任。”他说,“BBC的声誉受到了很大威胁。”
“性侵团伙”
萨维尔的丑闻爆出后,越来越多的受害者站出来作证,而性侵者已经不仅是萨维尔一个人了。
在一期ITV的节目中,受害者沃德说,她们三个来自邓克罗夫特学校的女孩被邀请参加萨维尔的节目《吉米来搞定它》。萨维尔让一个女孩坐在他腿上,手伸到她的裙子底下。而当时的嘉宾、摇滚歌手加里·格利特则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强奸另外一个13岁的女孩。
当时更衣室里还有一个知名艺人,试图抚摸沃德。“我很害怕,就跑开了。”她说,“那个艺人当时说了一些非常下流的话,比如说我胸很平。”
根据《泰晤士报》的报道,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模特也曾表示,在录制《萨维尔旅行》节目时,萨维尔在BBC总部的一辆演播车里对她进行性骚扰,而这只是噩梦的开始。一周后,萨维尔的同事借邀请她看片子的机会,在BBC一栋大楼里强奸了她。《泰晤士报》没有透露萨维尔那个同事的名字,只称他是萨维尔做这一档节目时的助手。
BBC内部的一些人后来也表示,在上世纪80年代,公司内部有不少猥亵现象,性骚扰在当时似乎很被纵容。
而根据路透社报道,一些受害人则认为那个时候BBC内部有一个“性侵团伙”,其中包括一些名人。
萨维尔案律师之一艾莉西亚·阿里尼亚说:“证据表明,除了萨维尔以外,还有不少人涉案,我不能公开他们的名字,但是这些人并非默默无闻之辈。”
牵连此案的格利特及喜剧明星弗雷迪·斯塔尔已被警方逮捕。而在BBC内部,截至11月4日,已有29名工作人员因涉嫌不正当性行为接受警方调查。一位BBC发言人表示,被调查人数仍在变动,因为“不断有新的指控出现”。
然而,BBC内部的性侵丑闻并非只有萨维尔一案。现年50多岁的记者乔斯林5年前被一名女同事“盯上”,多次被其性骚扰。在乔斯林拒绝了女同事的性要求之后,这名女性向他发了许多辱骂性内容的短信。
在乔斯林向公司投诉之后,公司管理层有“许多机会”来干预这件事,但他们“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来帮助乔斯林”。乔斯林在求助无门的情况下,有一次撞巴士自杀未遂,被送往精神病院。10月22日,他被发现用塑料袋包着头部,窒息死亡。
来源:2012年11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2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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