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苯胺泄漏续：员工不敢多讲 奖金被取消(图)

被污染水源结冰后拉回环保应急事故水池后，进行无害化处理再回流利用 摄/记者 郭媛丹

1月8日，山西天脊集团的工人们正在排污渠沿线挖掘结成冰的污染物 新华社发

　　天脊集团污染物入河 威胁数百万人用水安全 记者春节探访厂区 发现“整改”标语随处可见

　　“红红火火过大年”这句老话并不适用于山西省天脊集团今年春节。

　　2012年12月31日7时，山西长治天脊方元公司（隶属天脊集团）发生苯胺泄漏事故，污染物顺流而下，酿成了其下游晋冀豫三省数百万人用水安全的危机事件。第五天，当地才将事故上报山西省政府。

　　记者春节探访天脊集团，员工称1月份奖金取消。而在厂区内，“认真整改，彻底排查，争取早日复产”的标语随处可见。

　　追忆

　　全国都知道 有个天脊集团

　　自从1月5日苯胺泄漏事故曝光以来，山西长治潞城的天脊集团就提前迎来了“红火”。

　　“现在全国都知道有个天脊集团。”这是记者在当地采访时，当地人和天脊集团员工的共识。而以前天脊集团这个名字很少被提及，当地老百姓更多地称其为“山化”。因为天脊集团前身是山西化肥厂，是新中国第一家煤化工企业，也曾是中国最大的化肥生产企业。

　　正月初二，天脊集团方元公司门口一片冷清。当天上午10时开始下雪，一直没有停，让这个往日到处是脏兮兮黑乎乎的地方看起来干净了许多。

　　春节期间，单位门口变得冷清是必然。但今年对于天脊集团而言，冷清背后还意味着由于苯胺泄漏事件导致长达一个月的紧张忙碌告一段落。

　　“我们也是从报道中才知道工厂出事了。”多位天脊集团员工告诉记者。集团苯胺泄漏事故被曝光以后，厂里的员工被告知不要随便讨论，也不要对外人多讲。

　　根据天脊集团的员工介绍，从1月6日开始，整个集团充满了紧张气氛。除了天脊集团职工，天脊集团所在的长治地方政府动员了驻地部队、武警以及当地民众进行清污。

　　“每天早上，通往山化的大巴车一辆接着一辆，都拉着去清污的人员。”天脊集团所在地潞城市的一位居民告诉记者。根据公开报道，参加清污的人数高达5000名，他们所做的是将被污染的水源拉回天脊集团做无害处理，同时用浓氧水清洗河道。

　　应急事故池 一天6人值班

　　一位天脊集团员工告诉记者，事件发生后，往日里被遗忘的一个地方变得意义重大。

　　这就是建在天脊集团厂区外的环保应急事故水池。沿着方元公司前行不远就能看到粗粗的管道，随着管道走二三公里，尽头能看到红色的大字“环保应急事故水池危险！请勿靠近”。

　　此前有媒体报道，该事故池2012年才修建，而一位员工告诉记者，事故池是在2012年12月26日才被启用，事件发生前是一天一班一个人，事件发生后变成了一天三班，每班两个人。

　　根据公开报道，38.68吨苯胺经过排水系统直排浊漳河，公司发现苯胺泄漏后，拦截下了30吨，但仍有污染物排入河道。这些污染水源聚集在当地一个水库。同时，受低温影响，水库和河道里的污染水均结冰。

　　在前期，“最多的时候一天有二三百辆大罐车在往回拉冰块，最少的时候也有一百多车。”这些被拉回来的冰块放入环保应急事故水池进行无害化处理。

　　记者看到，事故池里只有少量的水，那些被污染的水进行无害化处理已经回流再利用了。

　　影响

　　天脊集团员工 1月份奖金取消

　　记者和一位值班人员闲聊，问及春节加班有没有三倍工资时，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种“不知道”的背后隐藏着一个事实，那就是苯胺泄漏事件给天脊集团的员工造成了影响。

　　从地理位置上看尽管天脊集团位于潞城市区内，但其是一个独立的社区，有自己的医院、学校、超市、宾馆、集贸市场等。

　　事件被曝光之后，因为涉及到用水，天脊集团生活区的煤气被停送。而根据厂内职工的介绍，除了单身宿舍生活区外，其余地方的煤气已经恢复正常供应。

　　另外，在当地，“苯胺泄漏事件对山化职工造成了很大影响”的说法广为流传。根据记者的采访，最为明显的变化是职工1月份奖金的取消。从“三四百到六七百不等”。

　　而记者采访到的一位职工说，自己元旦期间的加班费被明确告知不发放。

　　2月8日，在消费群体主要面向天脊集团生活区的集贸市场里，一位卖瓜果的老板说，他的生意受到了影响。“一方面是前阵子上班紧张出来买的人少了，另一方面和他们收入降低有关系。”

　　旁边一位卖面条的阿姨则说，自己是小本买卖，受影响不大，大的是那些饭店。

　　但这种说法并没有在天脊集团下属的山化宾馆得到证实。相反，整个1月份生意都很红火。

　　虽然墙上并没有三星的标志，前台服务员说这是三星级宾馆。服务员介绍说1月份都很忙，大部分是集团内部的整改工作会议。一位办公室人员在闲聊时说，每天要打很多份文件，特别忙。

　　对于这种忙碌，当地居民的说法是由于纪委、安监局、环保局等多家单位组成的联合调查组进驻。

　　而过年期间，大家在走亲访友的时候也会谈论调查的结果，自然都是媒体公开报道的。比如，1月29日，在山西省第十二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长治市委书记田喜荣当选该省人大副主任。又比如，据《长治日报》2月8日报道，2月7日，长治市市长张保被免职。

　　此前，张保就苯胺泄漏事故道歉时，连用三个“没想到”，被指态度不诚恳引起热议。

　　这三个“没想到”是：没想到企业上报苯胺外泄量时只说1吨到1.5吨；没想到事故出现是由于企业对自身设备、设施管理不善，造成外泄苯胺通过雨水、污水管道流入浊漳河，造成污染；没想到一般性安全事故能延伸成环保、环境污染大事故。

　　背景链接

　　苯胺泄漏 危及数百万人用水安全

　　2012年12月31日7时，山西长治天脊方元公司发生苯胺泄漏事故，污染物顺流而下，直接酿成了波及下游晋冀豫三省数百万人用水安全的危机事件。

　　当日，长治市政府并未上报山西省政府，而是在事态失去控制的第五天（1月5日），才将事故上报山西省政府。

　　2013年1月5日，河北省邯郸市环保监测数据显示，当地主要水源地岳城水库的水质中苯胺含量高于国家标准5倍，继而停止了铁西水厂的运行，同时上报给河北省环保厅。

　　很快，山西省环保厅接到国家环保部的通报。当日晚间，长治市向河北、河南方面通报有关情况，初步确认苯胺泄漏达8.68吨。

　　1月6日晚，“12·31”苯胺泄漏事故应急指挥部召开媒体通报会，宣布4名直接责任人已被撤职。待事故调查结束后，再进一步追究相关人员责任。

　　1月8日，李小鹏宣布对天脊集团等企业停产整顿，并要求对事故加紧调查严格问责。

　　变化

　　整改和稳定 成厂区最明显标志

　　一进天脊集团的厂区，记者立刻被正对面的一块醒目的布告栏吸引住了。在一张粉红色的纸上写着，“2013年元月9日上午，李小鹏代省长电话指示天脊集团：一定要保证职工队伍的稳定，全力确保天脊集团职工的正常生活，保证设备防冻措施的落实。并向天脊集团职工问好。”

　　而在此前一天的1月8日，时任山西省代省长的李小鹏宣布对天脊集团停产整顿。

　　天脊集团将李小鹏的电话指示放在了厂区内最明显位置意义不言而喻。

　　天脊集团属于国家“六五”重点建设工程，其对当地GDP拉动巨大，支柱地位毋庸置疑。这次苯胺泄漏事件给天脊集团造成多大损失还没有具体的数字，但毫无疑问非常巨大。

　　元气大伤的天脊集团首要面对的是“争取早日复产”。

　　厂区内，“认真整改，彻底排查，争取早日复产”的标语随处可见。厂区内的黑板报上，天脊集团下属各个分厂以及车间都明确了复产整改措施和目标。

　　这些措施的描述在每一次事故发生后都很相似，比如“让我的工作一次失误就完全有可能造成企业灭顶之灾思想深入到每个员工心中”，“提高职工对工作的责任心、自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