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记者眼中的查韦斯：熟读毛选 性情中人

　　委内瑞拉总统乌戈·查韦斯5日下午在首都加拉加斯病逝，享年58岁。

　　查韦斯执政14年间，多名新华社记者在委内瑞拉常驻，这名拉丁美洲传奇政治人物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

　　神奇归来

　　贾安平，2002年至2004年驻委内瑞拉，现任新华社利马分社首席记者：

　　作为政治家，查韦斯精力充沛，待人温和，演讲极富感染力，深受中下层百姓欢迎和拥护。我2002年初到任不久，就经历那场针对查韦斯的短命政变，见证查韦斯遭政变军人囚禁在加勒比海小岛，两天后在拥护宪法的军民支持下神奇地重返首都，重新执掌大权。

　　查韦斯遭遇政变、被秘密押送到外地后，几乎所有的分析和预测都显示，查韦斯时期已经结束，国内一些委内瑞拉问题专家同样认为，“查韦斯如有机会东山再起，也只能是10年以后了”。然而，事件演变出乎所有人意料。政变48小时后，查韦斯在忠于宪法的军人护送下，于4月14日凌晨乘直升机飞回总统府。

　　4月15日，经历政变复出后首次新闻发布会上，查韦斯略显疲惫，却依然声音洪亮，语出惊人。新华社加拉加斯分社一名年轻记者获准提问。查韦斯严肃认真地回答：他复出后，政府绝不搞清算，因为委内瑞拉需要和平、安定和理智。

　　“这次事件让我们学会许多东西，我们将努力改正过去的错误和失误，”他说，“凯撒的终归凯撒，人民的终归人民。”查韦斯展现出的机智幽默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熟读毛选

　　林民忠，2004年至2006年驻委内瑞拉，现退休：

　　对查韦斯总统去世，我很难过。我在新华社加拉加斯分社工作期间，多次参加和采访查韦斯的新闻发布会，受到他亲切接待。现在他突然去世，我十分悲痛。

　　查韦斯非常健谈、非常热情，对中国十分友好，见到包括新华社记者在内的中国记者，经常主动打招呼。有一次，我和《人民日报》记者参加查韦斯的新闻发布会，早早入场，等待他从会场前门进来，没想到，他却从后门进来，见到媒体记者，一一打招呼、握手，连连说“好久没见啦，你们都好吧”，一下子拉近了我们和他的距离，大家无拘无束地同他交谈、向他提问，他基本有问必答。

　　查韦斯特别钦佩和尊重毛泽东主席，从年轻时就熟读毛主席著作。有一次，他在讲话中说，不要害怕敌人，不要害怕帝国主义，中国的毛泽东主席说过，帝国主义是纸老虎。他接着引用毛主席语录说，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只要我们委内瑞拉团结一致，就一定能够战胜敌人，克服困难，取得胜利。他的话非常鼓舞人心。

　　性情中人

　　张笑然，2006年至2010年驻委内瑞拉，现在《参考消息》任职：

　　2008年11月13日，中国兖矿集团有限公司承建的委内瑞拉中西部铁路系统重建项目载人试车，途中速度达每小时120公里。查韦斯与当地一群小学生参加试车。试车成功后，查韦斯在现场发表讲话，对全体中方工程技术人员表示问候和祝贺，对中国产机车赞不绝口。

　　这条铁路所处偏远地区，人烟稀少，但当地民众非常爱戴查韦斯。试车结束后，查韦斯尚未离开，我亲眼看到一名50多岁的老妇人突然冲出人群，扑向查韦斯坐车车身，我当时以为她要袭击查韦斯，随即发现，这同一些人向坐车扔国旗一样，是支持者表达热情的一种方式。那名妇人稍后被警卫人员搀离。

　　2009年1月10日，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所属中国长城工业总公司向委内瑞拉在轨交付委内瑞拉一号通信卫星以及相关地面测控和电信系统。交接仪式在委内瑞拉北部一处地面卫星主站举行。我和其他媒体记者在新闻中心外等待委内瑞拉科技部长努里斯·奥里韦拉出席，却看到查韦斯开着一辆敞篷吉普车来到这里，亲自参加交接仪式，那名女部长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难以想象一国领导人会以这种方式露面，查韦斯的确是很有意思的人，一个性情中人。

　　“厚此薄彼”

　　何姗，2010年至2012年驻委内瑞拉，现在新华社国际部任职：

　　委内瑞拉穷人的住房、医疗、教育全部免费，基本生活用品价格极其低廉。一些人批评查韦斯厚此薄彼、“劫富济贫”，对富人和中产阶层课以重税。

　　富人区生活用品不仅价格出奇昂贵，还经常遭遇政策性断水、断电。分社所在区域是委内瑞拉几十年前的老富人区，现在虽已没落，每周五仍会遭遇一次政策性停水，周一下午才恢复，因此家家备有巨大水箱。我们在那里生活时，每到周三周四就开始往水箱存水，周末不敢洗衣服，有时连澡都不敢洗，天气热的时候实在难熬。

　　在穷人区超级市场，各种食品和生活用品有政府价格补贴，可以买到价格非常低廉的咖啡、糖、纸尿布、奶粉等。在富人区或者中产阶层居住区超市，相同货品不仅价格翻了几倍，种类也不全，经常缺货。我们曾经历3个月买不到食用油、经常买不到牛奶的情况，因而一看到这类货品上架，会一次多买点囤着。穷人区却一直物资丰富，吃喝不愁。这是查韦斯的支持者与反对者往往尖锐对立的原因之一。

　　作为一名外国人，我只是作为旁观者在委内瑞拉生活两年半时间，从一开始得不理解，到慢慢深入了解。我同时发现，委内瑞拉人对查韦斯的爱和恨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概括，各种滋味，恐怕只有在那里生活过才能真正体会。

　　最后一曲

　　徐烨，2012年至今驻委内瑞拉：

　　我到委内瑞拉就任时恰逢总统选举，去年10月14日投票前最后一次拉票集会中，我看到查韦斯在几万人簇拥下冒着大雨演讲1个多小时，热情奔放，与支持者一起唱爱国歌曲，跟随音乐跳舞，还嘱咐台下带小孩的支持者照顾好孩子。让人惊叹，这根本不像是一名刚结束癌症治疗的病人。

　　成功连任后，查韦斯很少露面，12月8日宣布再赴古巴治疗后就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出现。临行去古巴前那天晚上，查韦斯在电视讲话中让所有人几天后等待他的好消息，闭着眼睛深情演唱爱国歌曲，在座的所有政府部长和电视机前的观众非常感动。没想到，这是委内瑞拉人最后一次听他唱歌。

　　记者在委内瑞拉的相当一部分华侨朋友是十二三年前来到这里，即查韦斯刚开始执政时。他们非常肯定查韦斯的政绩，认为他极大改善普通百姓生活，是委内瑞拉人民的英雄。记者同样看到，除免费医疗、教育和享受政府补贴、价格非常低廉的汽油和各种生活必需品，委内瑞拉政府“大住房计划”项目为中低层收入群体免费或以极低价格提供的住房同样深受民众欢迎。（胡若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