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司机得知铁道部被撤 之后几天就不怎么言语

　　早报记者 严昊 发自北京

　　“怎么说撤就给撤了呢？”80岁的老火车司机陈鹏山仿佛是在自问。

　　3月15日中午，陈鹏山穿着“50岁”的铁路制服，在原铁道部门口拍了一张照片，与他合影的是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铁道部”字样的牌子。两天后的17日，原铁道部部长盛光祖在相同的位置留了影，牌子上已经改成了“中国铁路总公司”，盛光祖的新身份也变成了中国铁路总公司总经理。

　　这几天他就不怎么言语

　　3月的北京春寒料峭，最低温还徘徊在零摄氏度，但是上一周的复兴路10号大院门前却“过节般”的热闹。自从3月10日国务院机构改革和职能转变方案中表示将不再保留铁道部以来，“铁道部”门口就挤满了合影的人群。

　　3月14日就曾一度传出“铁道部”的牌子当天下午就要摘掉的消息，从当天早上开始，前来拍照的人就一直从门前排到十几米外的马路上，到下午拥堵的人群甚至影响了马路上车辆的行驶，过路的司机也是一脚刹车注视一眼，甚至有乘客摇开车窗拍张照才走。

　　为了应对拍照的人流，当天早上10时，工作人员用三轮车拉出铁护栏隔开拍照的人，对他们进行疏导。现场还组织了人员协助人群拍照留影。

　　在前来合影的人群中，有过路的游客，也有北京市民，有仍在复兴路10号大院工作的人员，也有胸前挂着8枚勋章的铁路退休职工，有的年轻人摆起了经典的航母“走你”姿势，也有坐着轮椅的老者硬要站起来合影还掩面落泪。

　　“历史啊！”合影之后，常常有年轻人庆幸自己能够和“历史”合影。作为新中国最早成立的国家部委之一，64年的铁道部本身就是千百万铁路工人的“合影”。

　　老司机陈鹏山现住在北京丰台区的铁路职工公寓，1950年，他就到了北京铁路局丰台机务段工作，先后在铁路一线担任司炉、副司机和司机等职务，一直到1992年退休。他的父亲和儿女也曾在铁路部门工作。3月10日当天他就知道了提请撤销铁道部的消息。

　　“那天开始，他就不怎么言语。”妻子赵淑媛说。

　　拍照总不能太随便吧

　　“我是在想该怎么样去拍照，总不能太随便吧。”陈鹏山最终让妻子翻出了那套50多年前的铁路制服。

　　刚工作时，老陈就帮着师傅打下手，检修火车头。那时候的主要任务就是抡大锤，他才16岁多，18磅的大锤抡不动，就举起来，让它往下砸落。新中国成立后，中国铁路发展得很快，老陈所在的丰台机务段也从十几台车，一下子扩充到了30台，对于人员的需求也大大增加。老陈很快考取了司炉，在火车头里烧火出煤。

　　在到复兴路10号合影的人群中，像陈鹏山这样一辈子都在中国铁路工作的“老铁路”是绝对主力和现场主角。

　　同样是16岁“入路”的还有3月14日来拍照的郑占喜，1968年他毕业于兰州铁路第三中学，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了兰州西站做调车员。拍照时他也穿了一件铁路制服，是还在兰州铁路局工作的弟弟给的。1956年，郑占喜的父亲就是作为铁路工人支援大西北，全家落户在了兰州。

　　铁路工人常常要过着背井离乡的生活。71岁的四川富顺人涂万选也是来拍照时，光排队就花了将近半个小时。他从1964年开始，作为铁路工人，先后参与修建了西南重要的川黔线、贵昆线、成昆线和湘黔线等铁路主线，随着筑路大军辗转四川、贵州、云南、湖南、河南和广东等多个省市，最后落户在了湖南省张家界。

　　跟着到处建铁路的涂万选37岁才结婚，他和妻子在老家结婚后，只有妻子暑假到他工地才能见到，直到他们上世纪90年代末都退休了才能长期在一起。

　　数电线杆子测时速

　　老陈虽然一直在北京，但是一出车就是三天不着家。“陈大车！出车了！”老陈的妻子模仿着当时半夜有人喊丈夫“陈大车”上班的调子。

　　老陈开火车去石家庄，到了那儿休息一班，那时候去一趟要11个小时，回来就是第三天了。回来后，浑身都是油，妻子又要忙活了。“过去有这么一句话，有女不嫁乘务郎，三天两头守空房，有朝一日回家转，抱着大盆洗衣裳。”老陈的妻子一连说了两遍。

　　“工作前，穿的鞋子都没有后跟，冬天脚都冻裂了。”老陈说。不过工作5年做了火车司机后，一个月的工资有102元，相当于当时最高的八级工。

　　老陈小时候就羡慕高高坐在火车头上、风驰电掣的火车司机，做上司机他感觉还是挺不错的，但是时间、速度、安全，都压在司机身上。蒸汽机车没有速度表，只能凭经验控制速度保证整点。“铁路旁的电线杆子之间是50米，看到一个杆子就在心里默数‘1、2、3’，正好到了下个杆子时速就是60公里，上下差不了2公里。”老陈说。

　　初中才读了半年的老陈后来在工作岗位上还考了工程师和经济师。“我寻思着不学就无知，无知就是傻子。现在的电视有回放，昨天的电视没看今天想看还能看，不学就看不到了。”

　　1992年退休时，老陈的退休工资有1000多元，现在是3000多元。“我们的人口轻啊，就两人，拿着退休费，吃不了。想买就买，想吃就吃，想玩就走，去年大女儿带我们去了昆明大理丽江楚雄。对于我们来说，现在的日子是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