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菊美多吉
33岁的菊美多吉永远也无法看见已经出现的这一幕幕画面,他永远想不到他突然离世的消息会带来如此大的震撼,激起如此强烈的回音:
水泥堡坎修得差不多了,鲁村村支书俄孜降泽打算碰到乡长菊美多吉的时候,好好感谢乡长给他们弄来了12吨水泥,这些水泥没有让村上花一分钱,村里有了坚固的水泥堡坎,多年的老水渠也将焕然一新。
俄孜降泽看看时间,估摸着乡长菊美多吉应该来村里了,便抬头看了看新修的通村公路,但公路上不见乡长菊美多吉骑摩托车的身影,不一会儿,俄孜降泽收到噩耗:乡长菊美多吉因突发脑溢血,于凌晨离开了人世。
得知这一噩耗后,忙着修堡坎的村民们全都愣住了,泪水夺眶而出,他们不相信一个33岁的年轻人,一个好干部就这样离开了他们,俄孜降泽和18户村民来不及擦干悲伤的泪水,急急忙忙搭上拖拉机,骑着摩托车赶往几公里外的木茹乡格村,送乡长最后一程。
在格村菊美多吉家中,村民们围着乡长的遗体,失声哽咽,“乡长走好!”村民们以最朴实的语言向乡长菊美多吉告别。
菊美多吉逝世后,州委书记胡昌升、省、州委组织部、省委驻县工作组、县委县政府的领导前往木茹乡格村看望慰问菊美多吉的家人。
2012年5月25日,在县体育场,道孚县为菊美多吉举行了追悼会,上千名干部职工来到现场沉痛悼念菊美多吉同志。
8月30日,面对十多家省内外媒体记者,瓦日乡鲁村村支书俄孜降泽,谈到乡长菊美多吉的时候,他一遍遍向记者们说,“乡长在世的时候,承诺过只要在乡上一天,就不说空话,要给大家办实事。”
为民谋福“路”在脚下
8月29日,记者乘坐中巴车,驶过遍布碎石、弯急道窄、蜿蜒在大山深处的土路,向菊美多吉生前工作过的最后一个乡瓦日乡进发,沿途,部分道路的护栏被雨水冲毁了,一处路段发生了泥石流,部分淤泥还未彻底清除,一路上手机信号时断时续,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颠簸,记者到达瓦日乡政府所在地。
在瓦日乡所在地,记者向乡干部们提出看看菊美多吉身前办公的地方,乡干部们却告诉记者,菊美多吉没有单独的办公室,菊美多吉的“办公室”在农户的家中,在通往村村寨寨的一段段土路上。
从2010年年底到瓦日乡上任至今年5月18日逝世,为了早日修好瓦日乡鲁村和列瓦村的通村公路,菊美多吉大部分时间奔波在前往村村寨寨的路上,瓦日乡党委书记王勇告诉记者,他和菊美多吉常常两三个星期才能见一次面,大多数时候是在电话里谈工作。
在鲁村记者看到了这条只能算作“毛胚路”的通村公路:布满碎石的路面算不上平整,蜿蜒的道路依然难行。当地村民告诉记者,这条通村公路在原来老路基础上加宽了许多,往日拖拉机无法开进村,现在可以直接开到家门口,出行方便了许多,但就是这样一条通村公路,却让菊美多吉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
鲁村修通村公路要占一些村民的地边地角,这些村民思想上有抵触情绪,而且这条通村公路涉及到鲁村和列瓦村两个村道路的协调共建问题,修路的那些日子,菊美多吉吃住都在村子里,每天走门串户做工作,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反反复复对村民们说:“我工作几年后会离开,但路是给你们修的。”
遇到抵触情绪特别大的村民,菊美多吉只差跪在地上这一招没使用了,他举着拇指对这些村民发誓恳求。列瓦村村长达瓦告诉记者,对一个藏族男人而言,举起拇指意味着放下了自己无比珍贵的尊严,“乡长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干部,他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和我们说话,为我们做事。”达瓦边说边竖起双手大拇指。
列瓦村是菊美多吉的驻点村,村级活动室就是菊美多吉工作生活的地方。去年1月底,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刚上任不久的菊美多吉进驻列瓦村,村级活动室内气温低至零下20多度,天明的时候,放在室外的一桶水完全结冰无法饮用。
在村级活动室内的一面墙上挂着一面五星红旗、一张毛主席像,在村级活动室的墙上还贴着一张名单,上面记录着列瓦村共产员献爱心捐款的具体数目,菊美多吉捐了100元。曾经在瓦日乡担任过副乡长的曾浩告诉记者,扎巴片区一个女孩,考上了四川民族学院,家里太穷了没办法继续读书,菊美多吉带头捐了钱。
村长达瓦打开了村级活动室的另一扇门,走进门内,记者才发现这是一个书房,不大的房间里,有两个装满各类书籍的书架。村长说,乡长有空就在这间屋里看书学习,哲学、政治类的书籍他最喜欢看。
谈起路,菊美多吉的同事昂旺扎西回忆了一件小事:去年春节,昂旺扎西陪同菊美多吉到道孚县城去买菜,当天雪大路滑,一位骑摩托车的老人摔倒在地,菊美多吉立即下车,脱下大衣,披在大爷身上,并不断嘱咐他注意安全。
谈起路,曾和菊美多吉在扎托乡共事过的罗晓琳告诉记者,早2003年,菊美多吉在扎托乡工作的时候,为了把全长15公里的四个自然村的通村公路修通,自己掏钱买了摩托车,私车公用,到县里争取项目,项目争取下来后,住在老乡家里,和村干部一起画路线图,自己设计道路。
谈起路,瓦日乡乡干部李松琳说,只要哪个路段塌方了,乡长菊美多吉和老乡们一样,带着工具,在现场干苦活累活……
心有百姓常忙碌
四郎翁青是个50多岁的老人,家里有6口人,老伴早就过世了,三个女子在外读书,她自己还供养了一个孤儿,家中没有别的收入来源,靠种地为生,菊美多吉时常到家中去探望老人。罗绒大妈80多岁了,生病住院,菊美多吉到医院看望老人家,从怀里摸出了两百元钱交给老人。
翁姆家的两个孩子基础差,需要字典识字学习,菊美多吉托人将字典带给正在读书的孩子。丹孜降泽是就读于“9+3”的学生,户口本上曾用名和现用名的问题没有解决好,学校需要一个户口更正证明,否则可能导致丹孜降泽无学籍、无毕业证。一天晚上9点多,菊美多吉骑着摩托,顶着寒冷的大风,将开好的证明交到了丹孜降泽的表姐卓玛手中,他对卓玛说:“我们这个地方走出一个学生不容易。”菊美多吉毕业于省藏校,既懂藏语又精通道孚本地藏话。
同事邓孜出车祸,摔断了两根腿骨,菊美多吉悉心照料,病愈后,邓孜的父亲告诉邓孜,菊美多吉为邓孜倒大便,冲不净时,便用手洗……
菊美多吉的妻子昂翁巴姆曾对别人说,我的丈夫可能不知道我怀了多久的身孕,却把乡上的事记得一清二楚;丈夫的包里总揣着一些纸条,上面写满了要做的工作。
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龙灯乡担任乡长的时候,菊美多吉曾和同事们骑了七天马走遍了方圆495平方公里的冬季草场,亲自动手清理网围栏。
菊美多吉在扎拖乡工作的时候,“土地详查”工作的重担落到了他头上,他和两个乡干部,打起背包进驻扎托村,拿着皮尺,顶着烈日,一块地一块地测量,高山峡谷中的土地,从山上到山下,“尿片子”一样四处分散……十多天后,菊美多吉回到乡政府,完全变了样:裤子沾满泥,衣领全黑了,双手变乌了。
8月29日,记者来到菊美多吉家中,老人家巴登说起自己的儿子,泪水涟涟。他说,“我曾一次次问自己的儿子,全县那么多干部,你为什么跑得这么勤?”菊美多吉总是不言语,在周末匆匆看过父亲和家人后,又继续忙工作上的事。
时间回到2003年9月,地点在扎拖乡乡政府,得知自己被批准为预备党员后,菊美多吉高兴地在院子里欢呼起来……
8月30日下午,就在记者即将离开道孚县城的时候,丹孜降泽的表姐卓玛告诉记者,在菊美多吉的老家木茹乡格村,在藏历每月初三、初八、十五这些吉祥的日子里,村民们都点起酥油灯为菊美多吉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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