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地下煤气贩子广州充气 违规经营或年赚百万

气站门口的气瓶锈迹斑斑

东莞运气车充装站点示意图

一台“粤S”车牌小车进入东凯气站充气

刚充完气的“粤S”车牌小车正在离开

　　文/图 羊城晚报记者 单辉强 黄玲

　　东莞出发广州新塘东凯气站、新塘气站、增城三江气站回东莞分瓶二次充装短斤少两或者掺入二甲醚卖给市民，长安、厚街、万江、道滘、中堂等地，不少东莞市民都表示用过黑煤气。

　　黑气贩子无《燃气经营许可证》、《工商营业执照》，使用报废钢瓶，随时可能泄漏爆炸。如果你买到掺了二甲醚的煤气，相当于买了一颗不定时炸弹。

　　毗邻东莞的广州增城三江、新塘一带,液化石油气充气点常常吸引着东莞牌照的运气车。连日来，羊城晚报记者走访发现，每日至少有10多辆东莞车牌的五十铃运气车，往返于东莞南城、虎门、长安、万江等镇区与广州相邻的充气站之间，从事违规的跨境充气业务。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这些价格低廉的“黑气”，每日至少有上千瓶流入东莞，再从贩子手中，流入普通市民的家中。

　　“这些煤气运回到东莞后，会被贩子进行二次加工，质量无法保证。”东莞燃气行业协会有关负责人表示，“这些煤气罐90%都是过期的钢瓶，送到市民家中后，相当于在家里藏了一颗炸弹。”

　　黑气贩

　　东莞车偷偷跑到增城充气

　　3月28日下午2点25分，知情人士周先生带着记者沿着东莞环城路一路前行，经过中堂、麻涌等地，穿过江南路桥收费站(已撤)后两公里左右，右边有一间广州标鑫服装厂，从服装厂右转进去100米左右就是广州新塘镇的东凯气站，“你看，这辆车就是从东莞过来充气的。”周先生指着一台刚从气站驶出来的“粤S C1454”的货车告诉记者。

　　在东凯气站门口，来充气的零散人员开着摩托车停在门口，经过一道简易的铁闸门进入气站内。站内6辆载重1.5吨的货车在充气台前一字排开，记者留意到，有2辆货车是“粤S”车牌，除了刚走的“粤S C1454”，还有“粤S V3048”、“粤SNQ081”两台货车，另外还有一台“赣”车牌的，广州市车牌的货车仅有一辆。在充气台上，工人们正忙着搬运，几百个气瓶排满地，几个充装口忙得没有一点空闲。大门口地上，还放着很多没有牌子、锈迹斑斑无法辨认的过期气瓶。

　　“这里的气比较便宜，东莞很多黑气贩子都喜欢来这里或者前面的新塘气站充气，”周先生表示，在增城三江那里还有一个气站，也很受东莞黑气贩子的青睐。

　　记者发现，对于东莞货车进入气站充气，工作人员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从车辆进入气站到停下，并没有工作人员询问货车来历。而按相关规定，燃气经营企业不得给非自有气瓶或者技术档案不在本企业的气瓶充装燃气。

　　周先生表示，这些货车少则装几十瓶气，多则装100瓶气，按照一日10辆计算，光这个气站就有几百瓶黑气流入东莞，“再加上其余两个气站，估计每日上千瓶黑气被运到东莞卖掉。”住在气站附近的一名群众证实，每天都有近十辆东莞车牌的小车来这里充气，一般是早上一拨，下午又一拨。

　　黑气站

　　冒充正规气站卖便宜煤气

　　“几年以来，我家一直用的所谓东莞市国营燃气有限公司的煤气，最近一年来发现这家公司的煤气瓶都是没有定期检测的，气瓶锈迹斑斑。”近日，住在东莞塘厦镇的市民钟诺发现家中用的煤气不是很对劲，于是打电话到送气公司进行质问，“我质问送气员送的是不是黑煤气，对方竟然堂而皇之地说塘厦的罐装煤气基本都是黑煤气，如果要换合格煤气罐必须加钱。”钟诺说，本来自己就交了押金，难道非得要加钱才能有安全气瓶吗？

　　记者随后拨打对方留下的电话“82093949”，一个女子接了电话。记者询问对方是不是东莞市国营燃气有限公司，对方回答是，记者又问一瓶煤气多少钱，对方说125元，记者表示太贵了，能不能便宜点，对方表示可以122元卖给记者一瓶，记者还说贵，对方马上降价到120元。

　　“这肯定是黑煤气，就算你自己开车去正规气站充气，一瓶也要120元，对方居然还包送，连油费都亏了。”周先生表示。随后，记者从东莞市城管局以及塘厦镇公用事业服务中心了解到，该镇并没有东莞市国营燃气有限公司的液化石油气供应站。

　　“其实黑煤气几乎存在东莞每个镇区，最多黑煤气的可能是虎门、长安这些经济大镇。”曾经在虎门华美小区居住的刘先生告诉记者，他每个月都能在自家的门缝收到充黑煤气的宣传单张，单张上面标明的价钱比正规气价便宜5元左右。刘先生说，虎门的夜市大排档可能最多黑煤气，“看火焰就知道了，红红的，一点都不蓝。”

　　记者随后调查了长安、厚街、万江、道滘、中堂等地，不少市民都表示用过黑气。记者从东莞市城管局了解到，仅去年一年，由城管局直接执法取缔的无证照经营燃气行为就有30多宗，收缴黑气瓶达1019个。知情人士表示，这只是九牛一毛，黑气是查获数量的数倍。

　　黑窝点

　　各占地盘警惕性高难打击

　　一个小老板，购买一辆旧货车，再购买一堆废旧气瓶，再雇佣三五送气工，便是一个隐没街市的黑煤气窝点。这样的黑窝点，藏身民房，业务分散，若非长期盯防，实难被发现和捣毁。加上东莞镇街经济发达，外来人员众多，为黑煤气的发展提供了生存的土壤。

　　“在东莞从事这一行的估计有几百人。”周先生告诉记者，黑煤气都是通过电话联系，由顾客提供住址，直接上门服务，一般是24小时营业。

　　“这些黑气贩子有共同的利益点，很多都是由老乡组成。”周先生表示，卖黑气的想站住脚，没有老乡做这行是摸不到门路的，只有老乡或者朋友才会告诉你哪里的气便宜，哪个地方是自己人的地盘（如果误入别人地盘很容易被告发），这些人经常探听主管业务部门的动向，警惕性非常高，一看到苗头不对就龟缩不出。像被投诉的塘厦镇的东莞市国营燃气有限公司燃气供应站，塘厦镇公用事业服务中心接到投诉后曾联合交通分局和社区治安队，采取“暗访”行动对其进行打击，但并没有取得成功。

　　黑煤气

　　液化气掺入有害二甲醚

　　知情人士告诉羊城晚报记者：“别小看这煤气，里面的学问很多。如果黑煤气买回来直接出售，就算少给你一两斤，你也偷着乐吧，”该知情人士透露，一个普通市民用煤气，其实不知道自己用的气是什么样子的，只会觉得这气好不好烧，不会想到煤气其实是不一样的。

　　“煤气有三种，最好的是进口的煤气，国产的比较差一点，如果你买的不是进口气，国产的也无所谓，起码还是比较安全的煤气，最可怕的是买到那种掺了二甲醚的煤气，相当于买了一颗炸弹。”

　　记者了解到，二甲醚这种燃料对橡胶有腐蚀作用，需要使用特殊的钢瓶和灶具。如果把它掺杂到一般的液化气钢瓶里，存在安全隐患。它与空气混合能形成爆炸性混合物，接触热、火星、火焰或氧化剂易燃烧爆炸。如果与液化石油气混合会产生有毒废弃物，吸入会使人头昏、恶心、胸闷。

　　知情人士说：“黑心气站在液化气中掺入二甲醚，主要是二甲醚与液化气的价格相差千元以上，甚至只需要半价就可以买到，如果一吨液化气掺杂20%的二甲醚，扣除人工因素，将取得比正规液化气销售多30%的利润。这种利益驱动，导致部分煤气贩子铤而走险，进行违法掺装。”

　　据悉，黑气贩子还会准备一个很隐秘的房间，每次把大瓶的煤气充满运回来后，关上房门，带上防毒面具，用气泵等工具把大瓶的煤气充进空的小煤气瓶中，然后分别压入空气等杂质，以此造成煤气的短斤缺两。

　　黑经营

　　只留手机号没有合格票据

　　东莞燃气行业协会告诉记者，这几年东莞城管局抓获黑煤气后曾经把那些过期的瓶子锯开，发现一些黑煤气瓶子里面居然被煤气贩子灌了水泥，还有一些则是灌了沥青，另外一些灌了水。这些瓶子里面有“存货”，装气可以少好几斤，而市民买气的时候不会用秤去称重，也不会把瓶子锯开，所以往往不知道。

　　协会秘书长黎静文表示，黑气便宜的原因主要在于“一加一减”，即掺入二甲醚和减少气体重量。二甲醚比液化石油气便宜很多，虽也能燃烧，但会腐蚀钢瓶内胶圈易引起漏气，存在安全问题，国家早就明令禁止在液化气中掺入二甲醚。“黑气”短斤少两，算起差价来实际上比正规液化石油气要贵。使用过期钢瓶，从不进行检测，都易造成液化气泄漏，引发爆炸事故。

　　“正规的送气公司如喜威、兴华等都是有专门的号码平台送气。”黎静文表示，黑气站很多时候只提供一个手机号码，希望市民千万不要贪小便宜拨打这类黑气的送气电话，另外，市民在购买液化石油气时，可向送气工作人员索要发票及其他合格票据，如对方不能提供，就不要购买。

　　黑行业

　　经营黑煤气或年赚百万

　　知情人士透露，正规的燃气公司，一瓶15公斤的煤气也就是赚10多元。黑煤气不用发票，不用纳税，不用检测费，不用租场地，不用计算企业的经营成本费，只要收购了煤气罐，找一辆车就可以开张了。一瓶黑气的价格可以牟利大约40元左右，一天卖100瓶就是4000元，一个月就是12万元，一年可以赚100多万。唯一风险就是被执法队抓住，气和气瓶都会被没收，按照正规价格，五十个钢瓶加气大约价值6万元。不过，一次只损失几万元跟年赚百万元相比，很值得冒险。

　　知情人士说，其实黑气现象并不只是存在东莞，整个珠三角都是互动的，如深圳龙岗这些地方，由于靠近东莞，也会有黑气贩子开车到东莞充煤气。比如有时候他去东莞山区片一个气站充气，就经常看到惠州的运气车在那里充气。彼此都知道对方，不过谁也不说穿。你赚你的，我赚我的。

　　东莞燃气行业协会秘书长黎静文在3月31日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东莞燃气企业一般购入的都是进口液化气，质量好但价格贵，目前一吨进口气是8100元，国产气则是6000多元。大部分黑气点并不在东莞充装燃气，而是到周边城市储配站去充气。按照这几年东莞打击黑煤气得出的结论，东莞很多黑气点是去广州的增城三江、新塘充气的。这估计和这几个充气点远离广州中心有关，监管部门很少到增城去执法。

　　相关

　　知识

　　如何辨别煤气有无二甲醚

　　一看颜色。纯液化气火焰是亮蓝色的，添加了二甲醚后，由于燃烧率低，火焰呈黄红色，蓝色很少。

　　二闻味道。液化气本身无色无味，液化气公司为防止漏气，在液化气中加入了乙硫醇等添加剂加臭。二甲醚具有比较强的聚气功能，闻起来煤气味道更浓。

　　三看使用。如果一瓶气比以前用得更快，不耐烧，就有可能混合了二甲醚。

　　单辉强、黄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