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家的动员：与地震灾难抗争的分分秒秒

　　这是一场决不亚于核战争的自然袭击。从平时到战时，一切猝不及防。

　　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国家肌体受损的同时，立刻编织严密的神经，迅即推动——这场空前的国家应急大救援，给中国一次全面的检验。

　　这是国家记忆，亦是心灵记忆。

　　陈海 陈晓舒 王维博 丁尘馨 吴晨光 王婧（发自成都 北京）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

　　汶川县县长廖敏结束了在卧龙举行的招商会，正在赶回县城的途中。

　　此时，他的轿车距汶川耿达乡还有大约3公里，突然地动山摇——左边是山，右边是江，山石如雨点般落下。大地不再震动时，同行的4辆车已经被砸了若干个窟窿，一位官员的腿被砸断。车后50米，有村民被落石当场砸死。

　　“快5秒，或者慢5秒，我们都没命了。”接受采访时，廖敏说。但这位41岁的县长当时尚不清楚，100年来中国最严重的地震发生了。它的能量，相当于上千颗广岛原子弹的爆炸，超过1976年唐山大地震的两倍。

　　而震中，就在他治下的汶川。

　　震动中国

　　地震波从汶川映秀镇地下10公里深处发出，以每秒约3千米的速度，冲向四面八方。在距离汶川约140公里的北川县，它摧毁了几乎所有的房屋，并杀死15600多人——包括3名副县长。它扫过南宁，让广西公安厅指挥中心总值班长刘方抄起电话询问公安部；而在青岛，正在参加“红十字与（北京）奥运同行”的胃肠外科教授汪志明也感觉眩晕。

　　西安如是，贵阳如是，上海亦如是……6分半钟后，1530公里外的北京，高楼中的人群开始慌张地逃下来。“鸟巢”的建设者之一郭昊东，也被震得一惊。

　　14时40分，中国地震台网中心通过“短信速报系统”通知了国务院办公厅。“这次最初没有用红色保密电话，因为短信速报系统更快。”国家地震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程师说。而在4年前的印尼海啸中，是那部保密电话将灾情传递到中央高层。

　　14时45分，台网中心预评估结果发布：特别重大地震灾害——在中国，这是最高级别。

　　从河南考察完农业和粮食生产储备情况抵京的总理温家宝，在赶往中南海的途中得到了这个消息。去往成都的专机立即开始准备，而这也是总理能在震后不到两小时出发的原因。

　　随后，红墙之内，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紧急磋商，决定成立全国抗震救灾总指挥部。温家宝任总指挥，李克强、回良玉任副总指挥。64岁的副总理回良玉还任国家减灾委副主任一职，地震发生时，他正在乌拉圭出访。

　　中国内阁的要员们开始以秒来计算他们的时间。“总理要去现场，请你们派一个局长陪同。”挂上国务院办公厅电话，国家地震局副局长刘玉辰穿上外套就去了西郊机场，一件行李也没带。5月12日上午，民政部部长李学举刚刚主持了2008年第一次部务会议，《自然灾害救助条例（草案送审稿）》获得通过，下午，空前灾难就降临中国。作为减灾委副主任的李学举于15时40分接到灾情报告后，第一时间决定进入Ⅱ级响应，后于22时15分由国务院将响应等级提升为Ⅰ级——这是国家减灾委成立16年来，首次启动Ⅰ级响应。

　　专机上的部署

　　16时40分左右，温家宝的专机从北京呼啸升空，10余名部长、副部长随之前往灾区。“在专机上，总理宣布成立了国家抗震救灾总指挥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民政部一位副司长说。其下辖的救援、医疗卫生等8个小组各司其职。4天后，为防止灾区的水库、堤坝等出险，总指挥部又增设水利组。

　　飞机上，温家宝摊开了震区地图。这位毕业于北京地质学院地质矿产系的总理，对地震的发生机理及重大灾害的应急并不陌生——1976年唐山大地震时，他在甘肃省地质局地质力学队任职；2003年，他上任伊始，就平息了SARS危机。

　　这位亲民总理的速度赢得了普遍好评。2005年，致使1500多人死亡的“卡特丽娜”飓风刮过80小时后，美国总统布什才乘“空军一号”鸟瞰灾情。

　　“与大政府、小社会的中国不同，从建国以来就奉行公民自治原则的美国，是一个大社会、小政府的模式。”一位政治学家分析，“中国人觉得国家应该是无所不能，而美国人的自治意识很强。因此美国的民间机构空前发达，而政府主要承担公共事业的建设。美国人习惯了他们民选的一国之元首,也有自己雷打不动的作息时间和工作计划。”

　　军队也是如此。与飓风后40小时赶到现场的美国军方不同，中国军方灾后4分钟就开始集结。除在第一时间开赴震区的近2万名兵将，3000多名公安消防和特警也将紧急调往四川。温家宝的专机升空时，以军方为主力的中国国际救援队和国家地震灾害现场工作队在北京集结完毕，登机飞往汶川。由于随机调运了大量物资，一位环保部副部长被“挤”出了航班。

　　震后18分钟，新华网向全球播发了这个消息。此后，中国中央电视台首次启动了24小时震区信息直播。“这为救灾带来非常大的帮助，是开放政府的表现。”中国青年政治学校教授展江评价。否则，347亿元民间捐款、数十万志愿者以及台湾、日本和俄罗斯等国际救援队，不可能进入灾区——透明信息促成了真正的“国家总动员”。

　　傍晚，专机降落在四川太平寺机场。身穿蓝色夹克的温家宝立即前往震中汶川，但滑坡和泥石流挡住了总理的去路，部署工作只能在在都江堰搭建的帐篷里展开。现场，混合着雨落在彩条塑胶布屋顶上的敲打声、临时发电机的轰叫声，各部委、四川省官员根据会议要求，立刻向后方打电话下达工作命令。第一道现场指示从帐篷内发出：救人！就是步行，也要尽快进到受灾最重的地区，尤其是汶川。

　　被分割的地方政府如何运作

　　汶川县城。

　　作为这里的最高官员，地震时县委书记王斌“没有时间害怕”。“县级干部到县委门口集合！”王斌用最原始的方式，在奔跑中大喊。震后约5分钟，10多名县级干部陆续出现。还好，没人死亡。

　　地震12分钟后，汶川县抗灾指挥中心成立，王斌任指挥长，任命生死不明的县长廖敏任副指挥长。此时，被堵在路上的廖敏也已经知道：由于塌方，汶川县城已成孤岛。

　　指挥中心由3个工作组构成：人员疏散组，紧急疏散城区4万群众；抢险救灾组，第一时间奔赴汶川县13个乡镇，指导抢险；维持秩序组，指挥武警部队在县城搜救和维持秩序——这是10万平方公里的重灾区首个抗灾指挥中心。

　　王斌命令幸存的武警和公检法官员对所有商店、加油站、油库实施军管，“按战时调配，有计划供应，以保障城区4万多人的生存”。

　　类似的大大小小的指挥中心迅速成立。从映秀镇到汶川县到阿坝州，还包括受灾严重的绵阳、青川等地。“从省到21个市（州）都成立了抗灾救灾指挥部。”四川省委副书记李崇禧告诉记者。5月12日夜，由省委书记刘奇葆任指挥长的四川省“5•12”抗震救灾指挥部成立，接受国家抗震救灾总指挥部的领导。而政府下属的各职能部门——比如公安局、民政局、卫生局，也在第一时间成立了自己临时指挥中心。

　　职能交叉带来的混乱显而易见——仅调运帐篷一项，有民政部、公安部、中华慈善总会、中国红十字会等机构参与；而在对核设施、水库、危险化学品的监控和预测方面，科技部、国资会、环境保护部纷纷投入人力物力。民政部、中国人权发展基金会、中国扶贫基金会、中国红十字会均开始接受捐赠。

　　对此，国家减灾委专家组组长王昂生认为，如果中国能有类似美国“费马”那样的专业减灾机构，效率会高很多。作为中国国家减灾委，只是一个临时性的协调机构。面对这样的地震，未能发挥更多效力。

　　5月12日夜，汶川县的指挥部又成立了13个工作组。王斌的要求是，须尽一切办法，分赴全县13个乡镇指导抗震救灾。但道路不通，通信受阻，官员们不得不在泥泞中摸索前进。此时，汶川县长廖敏一行正冒险向映秀方向边走边爬，一路滑坡不断、余震频频。第一眼看到震后的耿达乡，廖敏哭了。他就地带队抢险，在废墟里救人。其时，耿达乡死亡38人，路人和游客未统计在内。

　　信息传递不畅困扰着所有救灾者，即使是一些市级官员，也不得不用“鸡毛信”。震发后，阿坝州委书记侍俊不停拨打辖下13个县委书记的电话，最初两人接通。再往后，哪儿都拨不通了。为了联络，5月12日，绵阳市委书记谭力带着秘书和一部分工作人员，出发前往北川。由于道路不通，谭力不得不叫来当地的一名警察，让他骑着老乡的摩托进北川把县委书记拉出来，了解情况。已经带着先遣部队进入北川的绵阳市常务副市长左代富也托人把关于灾情的纸条带出封锁线——他交代“信使”，纸条一定要单独交给书记本人。

　　“通信方面的反应和准备是不足的。”四川红十字会一位官员说，“中国移动的服务塔几乎都建立在房子上，房子倒了基站也会倒塌；有些地方，房子没倒也出现了通信中断，那是因为容量不够，缺乏紧急情况下的大容量应对措施。”另据公安部一位人士称，各地警方租用的也是民用线路通讯，所以同样被地震阻断。

　　在这种情况下，各种大大小小的指挥部只能在自己的权利体系中运作。可参照的行动文本是2006年1月下发的《国家自然灾害救助应急预案》，其中会在第一时间进行的行动指示包括：最大程度地保护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政府统一领导，分级管理，条块结合，以块为主；部门密切配合，分工协作，各司其职，各尽其责。

　　“应急预案不能预见全部，我们现在拼命往下面调查，有什么问题马上解决。八级地震谁遇见过？”分管阿坝州救援的省委副书记李崇禧表示，“我们下放决策权，（让他们）放手大胆地去干。连我到一线，都不敢指手划脚。”

　　但部分灾情最为严重的地区，基层政府的运作构架非常困难。北川的3个副县长死于地震，民政局29名公务员半数以上身亡；而阿坝州委书记侍俊同解放军第13集团军军军长许勇带领一支30人的先遣队坐着冲锋舟赶到映秀后发现：这里没有一栋完整立着的楼，镇政府塌了，镇党委书记重伤，派出所长遇难。镇里的所有行政事业单位职工加在一起，能动的不足20号。震后，“映秀镇临时指挥部”在镇长蒋青林的带领下成立，救援重点是映秀小学和漩口中学。

　　移动办公与联指机构

　　此间，国家抗震救灾总指挥部一直在不停移动中。自12起的连续5天，总理走到哪里，总指挥部就设在哪里。都江堰、德阳、什邡、绵阳、北川、汶川、广元、青川……车厢、废墟、都是国务院抗震救灾指挥部的开会场所。

　　13日晨，国务院总理温家宝踩着泥泞，攀上瓦砾堆，来到都江堰市新建小学察看灾情。几近绝望的孩子们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是温家宝爷爷，孩子们一定要挺住，一定会得救！”在总理离开后不到半小时，两个孩子获救。

　　部长们也纷纷学习这个经验，5月18日，环保部长周生贤来到什邡市仁和村的两个化工厂现场办公时，当地官员引领他来到受灾群众暂时居住的一个帐篷旁边，周一边说“不能扰民”，一边转头就走。

　　从进入灾区的那刻起，温家宝一直试图进入震中汶川。但他下达的14日凌晨打通都江堰至汶川之间道路的命令，没有能够实现。此时，汶川映秀镇的水路已经打通，阿坝州委书记侍俊进入映秀，他带去的海事卫星电话向四川省首次报告了这里的消息：2500人亡，2700人失踪。而在5月14日凌晨前仍为能于外界联系的汶川县委书记王斌，看着一天天减少的粮食，心急如焚。

　　连绵大雨，使得原计划向孤岛灾区投伞兵救援的行动也一拖再拖，总理对前往汶川的空降部队领导喊道：“我就一句话，是人民在养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

　　事后，一个军人在网上留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作为一个军人，都知道这句话的份量。”从此开始，中国“5•12”大救助的空中交通——飞机开始强行飞进孤岛、瘫痪重灾区，全方位援救进一步展开。

　　5月14日凌晨，温家宝还指示建立了解放据、武警、公安消防、地方救援力量“四位一体”的联合指挥机制。由于10多万的军队和武警进入震区救灾，与地方如何协调也是问题。

　　驻扎都江堰的“军（队）地（方）联合指挥部是四川灾区6个前线指挥部之一，其余为阿坝、成都、德阳、绵阳、广元。四川省委副书记李崇禧任前线总指挥，解放军总参谋长助理孙建国中将任副总指挥。而在最高层，由总参谋长陈的“军队抗震救灾指挥小组”接受国务院指挥部的直接领导。在这些联合指挥部中，级别并不能决定位置——比如在阿坝州指挥部中，州委书记是一把手，而13集团军军长是副手。虽然，这位军长是少将，相当于省长级别。救灾中，“党指挥枪”的方针被再次体现。

　　这一机制迅即在灾区推广，10多万大军在营救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热情的志愿者，高效的专业队

　　在官方投入空前规模力量进行营救的同时，民间的力量开始爆发。央视24小时直播、网络媒体的即时报道，已经上千名记者进入灾区，使灾情日趋明朗。至少20万志愿者入川，包括奥运鸟巢的建设者郭昊东，5月13日，他带着自己的施工队跑到了成都。“我们都是这样子的，一起吃，一起睡，还可能住一个帐篷，但是彼此可能很久都不知道名字。”他说。

　　在任何一个灾区现场指挥部的前面，都会停着一些私家车，车前贴着一张纸，写着“志愿者”，直接等在那里帮政府往灾区运送物资。还有些被封死在山里的车，用尽最后一滴油在两个塌方之间进行“摆渡”。另一群“志愿者”活跃在网络上，找人、寻亲，“人肉搜索引擎”发挥了巨大作用。而在5月的大街上，出现各种各样印有“中国、挺住”、“四川、雄起”、“汶川，加油”的文化衫。

　　过多的志愿者也给灾区带来小麻烦。“有些人开着QQ车，带着几箱矿泉就上来了。”一位四川官员称，“大量车量进入灾区，让本来就被阻断的交通更加拥挤。”所以，什邡市地震后几天就表示，我们不再欢迎志愿者的到来。但也有人在追问政府：为什么不能好好组织他们？毕竟，在这个人群中，那些不少专业人士——熟悉地形的登山队、洞穴救援者、医护人员、救助人员。

　　专业人士在这次地震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包括上海医生汪志明率领的11人医疗队，他们在北川附近为上百名受灾者疗伤。最有代表意义的则是中国国家救援队，在地震的当晚，他们就到达了现场。接受采访时，救援队领队、国家地震局应急救援司尹广辉副司长说，他们主要前往风险较大、危险程度高的地方搜救幸存者，比如都江堰聚源中学、新建小学，然后是汉旺镇、东汽中学，然后是北川县。

　　“我们一般都是去比较难救的。”他解释到，“比如东汽中学，其他队伍去过了，表层的都救了，我们救的是中层和深层的，这种救一个人至少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甚至一天也有。 ”同时，他们还会为其他救援者提供指导。

　　在无数人的努力下，什邡、青川、北川等孤岛先后被打通。6500多名幸存者被从废墟中刨了出来。一些制人死命的黑幕也大白于天下：在聚源中学，一位国家救援队队员指着废墟愤怒地说：这简直是豆腐渣工程！

　　但汶川的救援一直不顺利。到5月14日凌晨，县城——包括其下属的映秀等3个镇，仍是孤岛。

　　汶川拐点

　　从救援之初起，交通、通讯、电力，依然是制约救援最大的障碍。路不通，车难进，不仅救援人员进不去，用于恢复电力的设备也进不去；而电力不通，灾区的通讯只能继续“瞎”着。这些因素，形成了一种可怕的制约关系，阻碍着整个救援的进展。

　　突破最终从通讯开始，汶川县城的局势发生了奇迹般的转变。5月15日，汶川县指挥部的卫星电话突然打通了阿坝州。除了13日凌震与州里的两次短暂通话，这个在常务副县长张通荣看来并不怎么好使的电话，终于又和外界联系上了。此前，虽然有200名武警官兵进入了县城，但路并未开通，大型设备和补给难以运作，疲惫到极点且赤手空拳的战士只能干着急。幸好，汶川的灾情并不如北川严重，80%以上的房屋没有倒塌。

　　这次通话中，汶川县赶紧向州里汇报：“我们的灾情特别严重。”阿坝州回答：“党中央国务院已经知道汶川发生了大地震，已经派救援的人来帮助你们。”

　　电话随即中断。但这1分多钟的通话，是汶川县城所有人的定心丹。

　　“如果没有人知道，我们就都困死在这里。别说老百姓，我们心里都害怕。”5月26日，汶川县常务副县长张通荣对记者说。汶川县交通局的预测是，要打通从映秀到汶川的交通，没有一年，也要半年；而从州府马尔康到汶川的通道打通至少需要15天。

　　此刻，汶川城内的余粮渐少。汶川县有两三百万斤不能吃的原粮储备，政府粮站加上百姓手中20万斤余粮历经三天，已所剩无几。更糟糕的是，水源也被污染，汶川指挥部已经到了几个人一天合喝一瓶饮用水的境地。

　　15日上午，成都军区运输机开始向汶川县城空投救灾物资。“空降物资保障一个学校1/3学生都不够。”张通荣说，“大部分物品由于方位不准确无处可寻。”

　　民众情绪开始波动。

　　但在下午，好消息传进汶川，第一条补给线被提前抢通。

　　汶川原有4条通道：映秀到小金，成都到汶川，马尔康到汶川，茂县到汶川。地震之后，全部被山石所封。正在理县从事电站工程的武警水电九支队，紧急被调用于抢修道路，使得原本估算的15天抢修时间快速提前。

　　道路通了，集结部队开始大批量进入。当天，汶川县有兵力1367人。物资也开始运进来。第一批物资是小金县拉来了一车矿泉水。“最困难的时候，矿泉水不仅仅是是解渴，还要用于病人的消毒。因为那时候病人特别多，消毒水不够。”张通荣说。

　　在特殊的地质灾害面前，抢通人员还需要其他的帮助。四川省交通厅副厅长张晓燕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感慨地说，我们对每一段路前边的情况都不清楚，如果有关部门能把一些航天拍摄的影像资料作为共享，第一时间发给各个指挥部就好得多了。“这些资料都是我们主动找有关部门去要，我觉得这是国家应该考虑的问题”。

　　5月16日，从卧龙派来的部队才抵达耿达乡，并把卧龙的信息带了过来。之前，被困途中的汶川县县长廖敏也派出当地4名熟悉路况、体力较好者，继续尝试向映秀突围。4人成功抵达映秀。因为他们的报信，侍俊才知道失踪多时的廖敏平安无事。

　　通过从卧龙带来的卫星电话，廖敏向县委书记王斌及家里报了平安。听到廖敏的声音，县委书记在电话那头哭了。

　　廖敏亦是恸哭不已。

　　……

　　国旗为何而落

　　16日上午，救援黄金72小时已过。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胡锦涛乘专机赶往四川省地震灾区。同样在飞行途中，胡锦涛摊开灾区地图和遥感影像图，详细了解和分析了灾情和救灾工作的进展。他抵达四川后，一直在抗震救灾一线的温家宝在机场迎接。

　　胡锦涛驱车赶赴受灾严重的绵阳市北川羌族自治县，直面垮塌的房屋、滚落的巨石和滑坡的山体，总书记神情凝重。由于公路中断，汽车被迫停了下来。他下了车，沿一条便道往前走去。北川、汶川、彭州、什邡，3天时间，胡锦涛走遍了4个重灾区。

　　2008年5月19日，国家哀悼日。14时28分，中国的国旗第一次为死于自然灾害的普通公民而降。《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法》第十四条规定：“发生特别重大伤亡的不幸事件或者严重自然灾害造成重大伤亡时，可以下半旗志哀”。中国官方至今尚未披露这次降旗的决策内幕，但这是一个国际惯例，在美国和俄罗斯都有实行。面对这场“亚洲国家的灾难，全人类的不幸”的汶川地震，秘鲁政府16日颁布最高政令，宣布5月19日为“全国哀悼日”。

　　都江堰前线军地联合指挥部，四川省委副书记李崇禧率众人站立在屋里，默哀3分钟。窗外，车鸣声大作，像呜咽，像悲鸣，像哀号——为逝去的亡灵。而在救灾现场，汶川县委书记王斌以及死里逃生县长廖敏，包括北京志愿者郭昊东、来自青岛的医生汪志明，都在矗立默哀。

　　“前段时间的工作重点是抢险，现在工作的第一位是受灾群众的安居，按土话就是要有个‘窝’，第二是吃喝，第三是有医，第四是做好防疫工作，第五是我们的基本建设。”5月23日，接受独家访问时副总理回良玉说，“我认为，国家对汶川的建设一定要比别处更好。现在不仅是举国人在关注汶川，是举世关注。汶川的抗灾就灾怎样，汶川的恢复重建怎样，不是简单的汶川事。我认为是全国的事，是考验我们的执政能力，执政水平，是考验我们的民族凝聚力。”

　　5月24日上午，温总理再次来到映秀镇。这位66岁的老人走上一个小石堆，举起贴着“警察”字样的扩音器，新闻发布会就此开始。他向中外记者保证：灾区要在三个月内恢复正常生活。

　　11时30分，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乘坐另一架直升机抵达。中国国务院总理和联合国秘书长的这一次会面就在汶川地震震中的废墟上。潘基文对记者们说：“在此次重大灾难中，中国政府表现了超凡的领导才能。我要竭尽所能，动员联合国成员国帮助中国救灾以及灾后重建。全世界人民都是你们的后援。”

　　温家宝在离开映秀前，一个人在废墟中，神情凝重伫立了很久。此时，他已半头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