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赵作海式”冤案为何一再发生

庭审前，李怀亮女儿为其打气

律师到看守所门口接他

李怀亮回到家后与女儿拥抱

李怀亮当庭释放

　　李怀亮涉嫌故意杀人案调查

　　新闻背景

　　2001年8月2日夜，平顶山市叶县邓李乡湾李村13岁女孩郭小花（化名）在村北沙河河堤遇害，同村的李怀亮被列为嫌疑对象。8月5日，李怀亮被抓获，后被刑事拘留并逮捕。由于该案既有证明被告人有罪的证据，也有证明被告人无罪的证据，多年来，围绕如何认定这些证据，该案被多次公诉、多次发回重审。

　　备受社会关注的河南平顶山市“死刑保证书”案，在被告人李怀亮被羁押近12年后，于4月25日在河南省平顶山市中院再次开庭审理。经过一天的审理，25日下午6时，河南省平顶山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宣判被告人李怀亮无罪，不承担民事赔偿责任，当庭释放。此时，距2001年8月7日李怀亮因此案被刑事拘留，已过去近12年时间。

　　尘封旧案

　　一纸死刑保证

　　解封陈年积案

　　因为同样涉嫌故意杀人，且最后都是无罪释放，媒体曾将该案称为新版“赵作海案”。和赵作海一样，在失去自由的十多年间，李怀亮家破人离；被害人父母为了给死去的女儿伸冤，几乎每天以泪洗面，在上访路上苦苦奔波。而因在案卷中发现了一份给被害人父母的“死刑保证书”，此案也备受舆论质疑、批评。

　　在4月25日当天的审理中，平顶山中院查明，侦查机关和公诉机关指控李怀亮犯故意杀人罪的证据不足。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195条的规定和“疑罪从无”的刑事诉讼司法理念，平顶山中院依法作出上述判决。

　　早在2011年，新华社记者率先披露了李怀亮被羁押十年、历经七审三判、始终难以定罪的经过。此后近两年时间，记者多次对李怀亮案进行追踪报道，使案件逐步进入媒体和公众视野。作为第一个报道李怀亮案的记者，在为李怀亮重获自由、沉冤得雪而高兴的同时，也为这起冤案造成的司法公信力流失、党和政府形象受损而遗憾。

　　七审三判

　　嫌疑人被羁押十多年难定罪

　　李怀亮的亲属李爱梅、李怀松等人告诉记者，2001年8月2日夜，平顶山市叶县邓李乡湾李村13岁女孩郭小花（化名）在村北沙河河堤遇害。在排查中，李怀亮（时年35岁，农民）因当晚在案发现场附近摸过“爬叉”而被公安机关带走。8月7日，李怀亮因涉嫌故意杀人被刑事拘留，9月13日被批捕。

　　第一次判决

　　时间：2003年8月

　　法院：叶县人民法院

　　结果：犯故意杀人罪被判15年

　　然而，预料中的审判却迟迟没有到来。直到两年之后的2003年8月，案件才在叶县人民法院开庭。在法庭上，李怀亮明确表示，自己没有杀人。法官问他原来为啥承认，李怀亮回答说，他不承认，办案人员就会用里面带有铁链子的锁打他。尽管辩护人提出了李怀亮故意杀人证据不足、应判无罪的辩护意见，2003年9月19日，叶县人民法院仍然以犯故意杀人罪，一审判处李怀亮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宣判后，李怀亮和被害人家属均对判决不服，向平顶山市中院提起上诉。

　　第二次判决

　　时间：2004年8月3日

　　法院：平顶山市中院

　　结果：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

　　2003年12月2日，平顶山市中院经过审理，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撤销了叶县人民法院的一审判决，发回叶县人民法院重新审判。2004年2月13日，叶县人民法院对该案进行了重新审理，但未作出判决。后来，此案又被移送到平顶山市中院进行一审。2004年8月3日，平顶山市中院作出一审判决，以被告人李怀亮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经济损失3000元。宣判后，李怀亮以没有杀人，要求宣告无罪为由，再次提出上诉。2005年1月22日，河南省高院经审理，以原判决认定李怀亮犯故意杀人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撤销原判，将案件发回平顶山市中院重审。

　　第三次判决

　　时间：2006年12月2日

　　法院：平顶山市中院

　　结果：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

　　2006年4月11日，平顶山市中院再次作出一审判决，以李怀亮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李怀亮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2006年9月27日，河南省高院经过审理，仍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第二次将该案发回重审。此后，该案再无开庭消息，李怀亮也一直被羁押在看守所，至今已近12年。

　　疑点重重

　　李怀亮涉嫌故意杀人案存在诸多矛盾

　　根据李怀亮家人及相关知情人员提供的材料，记者发现，李怀亮一案存在以下重大疑点：

　　疑点1

　　血迹及血型问题

　　据了解，在案发现场的花生地里，公安人员曾发现有相当大的一滩血迹（O型血）。然而，根据公安机关作出的尸检报告以及案发后对李怀亮的人身检查，发现李怀亮与被害人身上均无出血伤口；此外，根据相关检验报告，被害人郭小花的血型为A型血，李怀亮的血型为AB型，和现场遗留的血迹血型均不相符。

　　疑点2

　　脚印问题

　　案发后，叶县公安局侦查人员曾对现场所留脚印进行提取，并用石膏做了模型带走。2004年2月13日，叶县人民法院审理此案时，当时帮公安机关搬运模型的湾李村民调主任赵木申当庭作证，公安机关侦查人员当时从现场提取的鞋印是38码凉鞋。法庭调查显示，李怀亮平时穿44码鞋，事发当晚，所穿的也是44码平底拖鞋。但令人不解的是，这一对李怀亮很有利的证据，却未在起诉卷宗中记载。

　　疑点3

　　口供问题

　　据李爱梅等人介绍，案发后，李怀亮虽然曾在公安机关供述自己一时起意（意图强奸）而杀害了郭小花，但是，李怀亮后来不仅当庭翻供，而且其前期供述内容与案发实际情况多有不符之处，公安机关存在逼诱供嫌疑。

　　据了解，李怀亮一开始在公安机关供述时，称“被害人下身穿的是裤子，上身穿的是短袖”，但实际上，被害人穿的是裙子、凉鞋。其还曾供述，作案后，“把被害人穿的裤头装在口袋里，带到河边扔水里了”。然而，案发一个月后的9月4日，被害人的裤头在中心现场东侧花生地里被村民发现。在此后的供述中，李怀亮又承认“将裤头扔在离现场不远的花生棵下边了”。由此不能排除公安机关有诱供可能。

　　（据新华社 记者 李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