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流感阴影笼罩宁波家禽业 有人转行有人仍坚守

王秀琴无奈地当起了给塑料折叠凳贴标签的计时工

戎国伟整理空荡荡的鸡舍

5月3日，宁海力洋镇路下施村，一土鸡养殖基地内，养鸡户施宗团将混入公鸡区域的母鸡挪走，他每天的工作量相比往常，不降反增

　　自禽流感疫情出现以来，宁波市场活禽销售渐变为零，被迫停止。

　　从4月初开始到现在，疫情发生已有一个月的时间。其间各级政府部门非常重视，在扶持家禽产业发展上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宁波市在4月12日出台了补助政策：对存栏种鸡给予5元/月的补助，给予杀白鸡200元/月的冰冻冷藏费、对孵化苗鸡给予0.5元/只补助。

　　那么养殖户的生存状态是怎么样的？上周五，记者来到宁波最大的两家禽业养殖基地慈溪三北振慈禽业专业合作社和宁海振宁牧业，走访了两家企业和下面的多家养殖户，一场禽流感正在悄悄改变这些与鸡打交道的人，有人趁机转型求发展，但更多的人还在坚守盼好转。

　　记者 叶佳 摄影 记者 贾东流 实习生 舒文炳

　　转行

　　养殖户 王秀琴

　　养鸡场老板娘成贴牌临工

　　不管赚多少先维持生活

　　在慈溪市三北剑桥塑化厂见到39岁的王秀琴时，这个从24岁就开始养鸡的女人正卖力地给儿童塑料凳子贴商标，额头上满是汗水。

　　流水线上几十位工人，多是年纪较大的村民，相比之下，王秀琴算是比较年轻的。他们从早上7点到晚上5点半，除去中午一个小时的吃午饭加休息时间，都在一刻不停地做重复劳动。

　　在这之前，王秀琴家的养鸡规模在当地也是数一数二的。但这一场始料未及的禽流感疫情，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刚开始，真的接受不了。每天吃不下饭，干活没力气，喂鸡都喂不动，简直是煎熬。”王秀琴是个直爽的女人，说起禽流感以来的生活，她打开了话匣子。

　　“我家5000只鸡，我把它们像宝贝一样养着。可是没人要，每多养一天，要增加3000-4000元/天的成本。没有收入，每天还要支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转，心事都能把人给折磨死。”

　　“不过，后来以低价把鸡卖给合作社后，心情反而是轻松了。这批鸡亏了6万，但好歹是有个数了。亏了就只能亏了，担惊受怕的日子结束了也好了。”

　　在经历几天的“颓靡”期后，王秀琴通过在工厂里打工的邻居介绍，来这个厂里干起了给凳子贴标签的临时工。

　　“每天在家也没事做，鸡不能养，不管赚多少，先来做做维持生活吧。”和王秀琴一样，现年50岁，养鸡养了10多年的范惠清刚刚前几天给别人帮忙摘完大豆，也来这个厂里做起了临时工。

　　在龙山镇的养鸡户中，有一半以上的人在禽流感疫情暴发之后，另谋他路，开始了新工作。

　　等待

　　养殖户 戎国伟

　　每天打扫空鸡舍看新闻

　　随时准备重新开张

　　在慈溪市龙山镇双马村的一片田野里，有5间用稻草和水泥瓦搭建的大小不一的鸡舍，总面积1000多平方米，它们的主人是有近10年养殖经验的戎国伟。

　　禽流感疫情发生之后，他亲手把自己养殖的近4000只鸡活杀，损失近5万元。那时候戎国伟真是“杀鸡杀红了眼”，他说他那时双眼布满血丝，每天目光呆滞、心神不宁。

　　上周五上午，记者见到他时，他似乎平静了许多。在一间400多平方的鸡舍里，他正忙碌地进行一系列的清扫消毒工作，旁边，有两只狗静静地陪着他。看有人来，两只狗冲着大门吼了几声。

　　“等这阵子风头过了，还要养鸡。我家的鸡养得好，以前每批鸡，打电话来订购的人很多，两天就能卖完。鸡舍的干净卫生通风对鸡的成长很重要，所以之前的准备工作都得做好，不能让病菌给侵入了。”

　　戎国伟说，这些天，鸡没了，有点不习惯，现在心情平复了许多。他还是像以往一样，每天7点之前就来到鸡舍。“这剩下的20多张尼龙薄膜，60多个鸡用的饮水器，150个鸡用的饲料桶，都要清洗。还有那40多袋垫料，等鸡苗放进时，都要均匀地铺在地面上。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边聊天，戎国伟边把6张给鸡保温用的尼龙薄膜摊开放到鸡舍顶上后，又用消毒水把鸡舍的地面冲了一遍。

　　戎国伟是高中毕业，家里有台女儿假期回来用的电脑，之前他只是看看，从来没碰过。但是自得知禽流感的消息以来，他开始向女儿讨教如何打开网页查找信息，每天看新闻联播、浙江新闻、宁波新闻，天天关注疫情的发展。

　　在记者要离开之时，戎国伟试探着问：“市场应该快开放了吧？”

　　坚持

　　养殖户 施宗团

　　一天工作量增加了两小时

　　做梦都盼市场能早点恢复

　　“我养了4年的土鸡，从来没有一次养过这么长时间还没出栏的。原本90多天就该出栏的，现在都125天了。时间养长了，消料厉害，鸡还长得慢，再养下去不知道要亏多少了。”施宗团是宁海土鸡路下施养殖基地的负责人，他的鸡提供给振宁牧业。在这个近30亩的露天养鸡场里，有4户养殖户，施宗团承包了1万多只鸡的养殖。

　　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120元/包的饲料1万多只鸡每天要消耗25包，也就是说，光饲料成本每天就得花3000元。此外，母鸡在100天时就开始下蛋，110天时若还不出栏，母鸡经常开始不吃不喝，体重就会越来越瘦，到时候也卖不到好价钱。

　　除了对成本的担心之外，这些天，施宗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忙碌和焦心。最让他头疼和心痛的，就是随着这些鸡的长大，母鸡要跑到公鸡堆里，一不小心就被公鸡啄死，鸡和鸡之间还经常打架，他不得不时常去做“中间人”把它们分开，一天的工作量增加了两小时。

　　“这几天每天有5-6只鸡被啄死，一不留神，它们就开始打架，拦也拦不住，看着都心疼啊。”施宗团说，抓鸡的时候，一个人还不够，有时候他还得叫老婆来帮忙。“我们土鸡的养殖成本比较高，如果屠宰了，后面的销售价格又不定，市场风险太大。所以，我们现在做梦都盼市场能早点恢复。”施宗团说。

　　【企业动向】

　　养殖企业遭受沉重打击

　　说起这次禽流感疫情，振慈禽业专业合作社负责人范伟达直言:“不想多说，提起来有点伤心的。”

　　“农户那边，鸡该收购都已收购了，损失已成定局。现在也没有别的好办法，鸡苗被活埋，成鸡10多万只全被杀了进行冷冻待销以减少损失。”范伟达说，他们的13万只鸡被分别冷冻在孔浦、澥浦、北仑三个食品公司的冰库里，冷冻费用扣除政府给予的每月200元/吨的补贴外，每个月合作社还要拿出10多万元。另外，光鸡苗损失就达100多万元。

　　和振慈禽业相似，禽流感疫情以来，“振宁土鸡”也未能逃出无人问津的窘境。

　　据统计，按计划，4月份出栏肉鸡总量32.8万只。但是截至4月25日，“宁海土鸡”仅处理出栏10.12万只（其中正常销售2.78万只，屠宰加工4.81万只，处理销售2.53万只），积栏产品大概22.68万只。肉鸡损失总金额达248.11万元。

　　和振慈做法不一样的是，振宁除了对部分鸡苗活埋之外，由于成鸡数量巨大，来不及屠宰，他们多选择了继续饲养，减少鸡苗投放量的方式。

　　孔爱国是振宁牧业的一位技术员，记者碰到他时，他刚刚从养殖基地指导工作回来。说起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活，他说得最多的就是“忙”。

　　“下面有10多个基地，200多家农户，每天早上8点开始，我们5个技术员就要下去给养殖户们指导抗体检测、消毒等工作。本来四五月是一年当中最闲的时候，现在变成最忙的了。”

　　将从活禽销售转向冰鲜方向

　　对于未来的规划，范伟达说，这次禽流感疫情给他上了很深刻的一课，他开始考虑销售模式的转变。

　　“消费者的观念会逐步转变，下一步，超市冰鲜专柜买鸡的人必然会增多。我们的方向是，未来从活禽为主转向冰鲜方向。在屠宰场准备投资100多万提升车间和设备质量，保证屠宰加工出的鸡安全可靠。

　　范伟达计划，未来除了利用原有的销售点之外，还打算新开几家门店。“我已经在选店面了，准备投资140万，开4家高端鸡专卖店。在这些专卖店里的鸡，将采用运输、配送一条龙服务，保证鸡被屠宰后1-2小时内送到门店，消费者买到鸡后，能追溯到它从哪里来，什么时候被杀的等。这样销路肯定会顺畅很多。”

　　振宁牧业副总经理陈希杭直言，他们一直在倡导从活禽销售转向冰鲜方向，但是从调研结果看，由于和消费者的消费习惯有差距，比较难执行。

　　“我们也是计划加大冰鲜鸡销售，从行业来看，冰鲜鸡销售具有很强的优势，但就怕消费者对冰鲜鸡质量不认可。因为不是有冰鲜鸡了就没有禽流感，有禽流感了不管活鸡还是冰鲜鸡，都没有人消费。”陈希杭说。

　　陈希杭说，现在他们希望政府一是要尽快开放市场，恢复消费信心，促进流通。另外，也希望政府加大对禽业生产企业的融资扶持力度。

　　【市场预测】

　　8-11月禽类价格

　　可能出现报复性反弹

　　禽流感阴影下的家禽业后续会呈现怎样走势？调查中记者发现，此次禽流感疫情发生后，“价贱伤农”已经影响到中小养殖户补栏积极性，一些小的养殖企业表示“根本不养鸡了”，农户则觉得“养殖业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想转行”。

　　振宁牧业副总经理陈希杭认为，养殖户补栏积极性下降将对整个家禽产业链发展产生较大影响，未来市场上可能出现供给短缺、禽类价格“坐弹簧”的现象。“这是肯定的，8-11月之间，活禽量绝对是很低，价格可能会出现报复性的反弹。不出意外，过了11月，市场基本能恢复，一般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了。反过来，那个时候也是冰鲜鸡竞争最激烈的时候。”

　　振慈禽业专业合作社负责人范伟达则表示，希望这次重创能教会大家要有足够的风险意识。“要建立畜牧业发展风险基金，进一步完善畜牧业保障机制、补贴制度。最好把所有养殖户都变成规范军，然后把每个环节管理起来，一旦出现重大疫情，政府也承担一部分责任，降低养殖户的风险。另外，也希望政府能加大对畜禽产品深加工扶持力度，在改变畜禽产品传统的流通、消费方式等方面多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