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7N9阴影下的养鸽户：半卖半送仍乏人问津

　　张北朝的生意跌入谷底，因欠饲料厂的钱无力偿还，现饲料已断供，鸽子原本每天早晚各吃一顿，现在改为只吃中午一顿。

　　为了防止鸽子蛋孵化，张北朝每天都会和妻子到鸽笼捡蛋。现在鸽蛋价格跌到几毛钱，所以他们拿来自己吃或者送人，很少拿去卖。

清晨5点，张北朝载着妻子到双水圩的两个菜市场卖鸽子。

张北朝的账本上写着“4月因禽流感，全行业亏本”。

　　张北朝和妻子分别在菜市场摆摊，鸽子近乎半卖半送仍乏人问津，有时候赚的钱付完场地费就所剩无几了。

　　5月16日清晨，天微亮，屋里的动静引起犬吠，张北朝和妻子装好三笼共50只鸽子，迎着晨曦下了红旗山。养鸽三年，张北朝没想到，在这样的非淡季需要起早贪黑去卖鸽子。这一天，张北朝和妻子兵分两路在双水圩的两个菜市场摆卖，但皆收获平平，50只鸽子卖剩近20只，赚了200多块钱。而这点钱还不够支付鸽子场1500对鸽子一天的饲料钱。

　　因为这次H 7N 9流感疫情，全国著名的养鸽基地江门新会崖门镇再也不像往常那样受鸽贩青睐。以前两三天来一次的批发商，现在一个月来一两次。这对刚入行，刚完成投入的养鸽户张北朝来说，是“灭顶之灾”。

　　江门新会崖门镇是全国最早集体养鸽子的地区，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一直到现在，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崖门镇有一半的村民曾经养过鸽子，到现在全镇还有50多万对母鸽，依然是国内重要的养鸽基地。不少湖南、四川的农民也来到崖门镇，找一个山头，建鸽子场。

　　张北朝是新会会城人，到崖门镇来养鸽子，是因为三年前的一个美好的愿景。那年他57岁，女儿待嫁，儿子待娶，他和妻子商量着做点什么赚点钱，让女儿嫁得风光一点，也赶在还能从事比较重的体力劳动的时候，多赚点钱，将来为儿女减轻一点负担。本钱不多，做什么好呢？正在为这件事情发愁的时候，崖门镇白鸽协会会长杨伟林给他讲了养鸽子的好处 稳定，养鸽业30年来从来没亏过本。

　　张北朝说，自己这么大年纪了，没有什么比稳定赚钱更重要的。于是他拿出之前打工赚到的所有积蓄9万块钱，加上从亲戚朋友处借来的7万多块钱一共16万元，便在崖门镇的红旗山上买了一处现成的养鸽场干了起来。

　　但是刚一入行，张北朝就感觉到，养鸽是一门技术活，也是一门很细致的工作，否则是赚不到钱的。他和妻子住在鸽子场约6平方米的小屋子里，这间屋子只占鸽子场面积的近1/50。鸽棚铁笼的纸牌上记录了每天鸽子的健康状况，发现哪只鸽子状况不佳就要淘汰。鸽子的健康状况不好就不会勤快地下蛋，但吃的饲料还是那么多。有的人技术好可以让一对种鸽带四只小鸽，技术不好的只能带两只。这件事情听起来简单，但他整整摸索了两年。

　　“我一开始只养300对，然后养500对、800对，因为技术不好一直都在亏本。到去年我觉得技术可以了，一下子养了1500对。”张北朝说，没想到刚入行，却遇到了行业性灾难 禽流感。

　　鸽子生意在过年后开始明显下滑，4月中旬跌至谷底。由于已经没有本钱，欠饲料供应商4万多元无法偿还，饲料厂停止供货，张北朝的鸽子由早晚吃两顿改为了中午吃一顿。而另一方面，给江门一个鸽子批发商常年供货的链条开始中断，老板很少再来要货。而鸽子每天依然需要喂食，张北朝陷入困境。

　　每天，他和妻子都要到鸽舍将刚下的鸽子蛋挑出来，防止它们孵化；精神不好的，长得不够健壮的小鸽子给别人拿去喂鱼，或者在山上挖一个坑埋掉。“等它们长大以后是可以卖一点点钱，但是喂大要吃饲料，肯定要亏好几块钱。现在趁早埋了也是亏几块钱。还不如现在处理掉。”张北朝端起饲料，推开鸽场的门，门的两边还贴着鲜红的春联：“一本万利”、“六畜兴旺”。

　　张北朝知道，禽流感只是阶段性的难题，只要过了这个坎，还是可以赚钱的。但是对他来说，这一次不同以往。原来借的钱还没有还，再借很难，也没有人赊饲料给他，他就只能每天早上4点钟起床，骑着摩托车载着鸽子到市场上去兜售。平常15块钱一只的鸽子现在是15块钱一对，有时候甚至10块钱三只。“只要有人要就卖，基本是半卖半送了”，张北朝的妻子含着眼泪说，市场的场地费都要15块钱，有时候生意奇差，只卖个三、四只，给完市场费就所剩无几了。

　　三年前“让女儿嫁得风光一点，让小孩负担轻一点”的美好愿景落空了，本想干个10年，赚个养老本，现在也近乎落空了，还欠下了近10万元债务。

　　现在他张北朝想的是怎么把这个鸽场卖了，然后自己去打工。“打工没什么盼头，但也不用这么操心”。“现在的价钱大概可以卖个四五万块钱吧。但是没有人要，很多人都想卖了不做了。我们早上到市场上去，到处都是卖鸽子的人。”张北朝说，那些人和他的遭遇差不多，有的更惨。

　　天色渐晚，张北朝门口的桶里已经装了六七只鸽子，其中有刚刚孵化的，有体质弱被淘汰的，张北朝提着桶走到不远处的荔枝园，用锄头刨开土，将鸽子埋掉。旁边，三只狗不安地走来走去，吠声响遍整个红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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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广东目前尚未出现人感染H 7N 9禽流感病例，但消费者早已“闻禽色变”，广东家禽业因此受到重创。广东省农业厅最新调查指出，在H 7N 9禽流感影响下，广东家禽销量仅为平常的20%，直接经济损失高达30亿元。

　　此前，广东肉鸽产销量占全国的一半，成为当地最具特色的养殖业。而自4月4日农业部公布从肉鸽分离到禽流感病毒株后，种鸽和肉鸽销量几乎为零，肉鸽售价大幅下跌，只有原来的一半。全省肉鸽业仅4月份就亏损近3亿元。

　　摄影：南都记者 孙俊彬

　　采写：南都记者 刘军 孙俊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