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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长一家三口被杀 是劫案而非政治事件(组图)

来源:南方都市报
镇长一家三口被杀 是劫案而非政治事件
镇长一家三口被杀 是劫案而非政治事件
镇长一家三口被杀 是劫案而非政治事件

  1997年10月20日中午,深秋的天气略带寒意。原惠阳县水口镇一栋居民楼里,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打破了小镇的宁静。很快,民警赶到现场,一男两女三具尸体躺在房间里,凶手已逃之夭夭。

  事发房屋的主人是时任水口镇镇长刘志武(化名),死者是他23岁的儿子,还有他的妻子阿英和女儿阿琼。因镇长一家三口被杀,凶手行凶原因一度众说纷纭,案件也引起了广东省公安厅、惠州市主要领导的重视,公安部门悬赏10万元缉凶。约10天后,凶手李应均在河南信阳老家落网。案件水落石出:李应均因入室盗窃未果而抢劫杀人。案件虽已过去了16年,但很多老水口人回忆起当年情形,仍不寒而栗。

  常不锁门埋隐患

  1990年代中期,惠州工业化进程加剧,涌现出一大批工业镇。当时水口镇属于惠阳县政府管辖,是惠阳县发展最为迅猛的工业镇之一。同时,水口镇毗邻惠城区,地理位置便利,工业发展吸引了一大批外来务工人员。

  在这一历史背景下,时年26岁的河南信阳外来务工者李应均与时任水口镇镇长的刘志武的人生意外地有了交集。

  水口镇一名与刘志武熟识的惠阳官方人士阿强(化名)说,刘志武曾经做过水口镇水口派出所所长,兼任水口镇委副书记,1995年左右升任水口镇镇长。“刘志武能力很强,人缘不错。因做过派出所所长,很会做人。不过,他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阿强说,这是同事和朋友们对他的印象。水口人阿东(化名)记得,刘志武还是一个出色的跌打医生。“我当时读高二,打篮球时把手摔骨折了,因为我和刘镇长的儿子阿雄关系不错,阿雄推荐他爸给我看跌打,没想到他真的把我治好了。”阿东指着尚有伤疤的右手腕笑了笑。

  刘志武的妻子是原惠阳供电局职工,唯一的儿子阿雄1974年出生,此外还育有三个女儿。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殷实平静,然而,一场惨烈的血案,改变了一家人的命运。

  “没想到,他们一家人会招来杀身之祸。”阿东叹息一声,“当时水口镇人人自危,镇长家里都有人敢入室抢劫杀人,我们老百姓能不怕吗?”阿东记得,很长一段时间内,水口镇居民都早早关门,不到晚上7点,镇上便一片漆黑。

  “当年,刘镇长的家人有个习惯,经常出门不锁门,进门之后也不关门。”一名与刘志武熟识的朋友说,这也为刘家人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案件惊动省市高层

  当时参与办案的民警阿忠(化名)回忆,“我一走进现场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从一楼到二楼,走进客厅和房间,映入眼帘的全部是血。三人均被砍了多刀,床上、柜子上、沙发上全都是血。”阿忠记得,现场有一把凶手留下的单口尖刀,一把东洋刀也被砍断一截。

  时任惠州市公安局副局长的冯兆洪如今已退休,不过,对于当时的案件,他依然记忆犹新,“其实那一年我已经不分管刑侦了,但当时局长在外省出差,而且主管领导认为我有过重大案件办案的经验,于是点名要求我来负责这件案子。这也是我民警生涯中负责的最后一宗重大刑事案件。”

  冯兆洪记得,事发时,原广东省公安厅厅长陈绍基正在惠州考察,时任惠州市市长的李鸿忠陪同。二人闻知此案后,立即批示要求尽快侦破。广东省公安厅专门派人过来督办此案,并悬赏10万元缉凶。

  冯兆洪说,案发后,无论是惠州市主要领导,还是惠州市公安局、惠阳县公安局主要领导皆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一名曾经参与侦破此案的民警说,“因为涉及到重要官员的家属被杀,官方也担心外界会揣摩可能是仇杀或官员内部矛盾引发血案,是一宗政治事件。所以,主要领导压力很大,要求尽快破案。”

  阿忠说,随后,惠阳县公安局、惠州市公安局立刻成立了专案组展开调查,通过仔细盘问,一名摩的司机提供了重要线索。他看到一名男子偷偷溜进了刘志武家。

  1997年时,尚没有监控录像,也没有网上资料查询和网上追逃,甚至连疑犯的一张照片都找不到。民警们不得不加派警力在水口镇各个工业区、居民屋走访调查。“凶手作案后,脱掉了血衣,我们通过辨认,血衣属于非常廉价的质料,因此,我们判断凶手可能是一名工人或无业游民。而且,凶手衣服上有自己的血迹,我们怀疑凶手也受伤离开。”阿忠说。

  案情终于有了进展。水口镇一毛织厂男员工报案称,与其同宿舍的河南男子李应均已经失踪多日。他记得,李应均失踪前,曾在市场上买了一把单边尖刀。

  专案组跨省缉凶

  经过民警缜密排查,疑犯最终锁定为河南信阳人李应均。很快,民警们找到了李应均在水口打工的妹妹,通过盘问了解到,李应均已经潜逃至河南信阳老家。

  于是,冯兆洪与原惠阳县公安局副局长曾新才、时任惠州市刑侦大队大队长的刘毅峰(现任惠阳区副区长)带队前往信阳抓捕李应均,同行的还有李的妹妹。

  令人意外的是,专案组民警在信阳吃了“闭门羹”。“因为乘飞机不能带枪,我们也没有车,需要信阳警方配合。但因为大家不熟悉,对方不配合。我们到了信阳,被拒之门外。”据一名专案组民警回忆说。

  很快,冯兆洪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人,朱国治。朱国治是大亚湾一名善于刑侦的民警。1994年,大亚湾南边灶一名女童被绑架,牵出两名村长失踪被杀的谜案,正是朱国治参与侦破的,凶手也是河南信阳人。当时,朱国治与信阳警方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另外,与信阳交界处的湖北广水市公安局一名副局长也和信阳警方交好,并与冯兆洪熟识,于是,冯兆洪通过私人关系动员其一同前往信阳协助抓捕凶手。

  “我立即通知朱国治,马上赶到信阳来。”冯兆洪说。朱国治记得,当时,他正在河源东源县老家休假。“当时没有手机,冯兆洪用BB机CA LL我,让我赶快乘飞机过去。”朱国治笑了笑,“虽然我不是惠阳的民警,当时是大亚湾一派出所教导员,但是为了破案,我立即赶了过去。”

  接到命令后,朱国治立即包了一辆的士从老家赶到深圳机场。“当时飞机准备起飞了,但因为我还没到,飞机等了我20多分钟。”朱国治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你们都听说过人等飞机,没有听说过飞机等人吧。因为当时的机场派出所有决定权,在特殊情况下,飞机可以等人。”

  因为没有直达信阳的飞机,朱国治只好乘飞机先到武汉。下飞机后,再包了一辆的士经广水赶往信阳。“广水和信阳不是很远,大约4个多小时就到了。”朱国治下车后,立即给信阳公安局局长打了电话。

  朱国治说,“很快,消息传来,疑犯已被抓获。”

  凶手父母成突破口

  阿健(化名)是亲自参与抓捕李应均的办案民警。他记得,当时专案组到达信阳后,很快找到了李应均的老家,见到了他的父母。“他的母亲非常淳朴,主动告诉我们,李应均前几天回来过,但很快又回去了。而且,回来时,头上绑着纱布,疑是受了伤。不过,他的父亲谎称儿子没有回家,对他的去向支支吾吾。”阿健说,“我们当时可以肯定,李应均已经回到信阳。”

  “我们当时在他父母家里守了两天两夜,他父母很热情,煮面给我们吃。我们刚开始不敢吃,后来,我们也饿了,就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阿健笑着说,“我们接着给李应均父亲做工作,他后来承认儿子回来过,去找过一个儿时的朋友。”

  很快,专案组民警找到了李应均儿时的朋友。“那小伙子躲在一个砖厂里面,不肯出来,我们几个人把他拉出来。他开始否认李应均回来过。我们连夜审问后,晓之以理,他终于说出,李应均经常和他在附近的一个村里打牌赌博。”

  于是,专案组民警们连夜赶了过去。“当时村里的路太黑,我们打着手电筒,村里的狗就叫,我们不得不关掉手电筒,抹黑前进。”阿健回忆,“我们一共去了10多个民警,还有村里的村干部协助我们。当时没有带枪,村干部给我们准备了铁棍。村干部们胆子也很大,根本不怕。”

  民警们找到村里的一间四合院,透过月色,他们看到五六名男子正在打牌。“当时天黑,而且我们没见过李应均。我们所有人一起扑过去,抓住了5名男子,但是,村干部们仔细辨认,没有李应均。”阿健很激动,“这时,一个黑影翻墙而出,我立刻赶了过去。”

  当阿健追上李应均时,前面有一个草垛,李绕着草垛逃跑,阿健一把抱住李应均,很快,其他两名民警扑过来,把李应均牢牢按在地上。“他的力气很大,差点被他挣脱。”阿健说,“他长得非常粗壮,我们抓住他,他对我们说"如果我没有受伤,你们抓不住我。算我倒霉"。”

  阿健说,事后想起来,仍心有余悸。“老实说,当时也有点害怕,毕竟是一个杀死3人的重大疑犯,而且孔武有力,如果他手上有凶器,殊死反抗,我们也很危险。”

  次日,李应均被押回惠州。“我们抓到凶手之后,心情非常激动,立即向市里主要领导汇报。市领导决定,我们一到惠州,立即召开新闻发布会。”冯兆洪说。

  盗窃变成抢劫杀人

  镇长一家三口被杀,案件备受外界关注,凶手行凶原因也是众说纷纭。一位公安系统的民警说,因为刘志武曾担任过派出所所长,或许和辖区的赌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据说其子与人合伙开设赌场,后来双方发生纠纷,凶手尾随其妻进屋杀人;有人说,当时刘志武的女儿在汕头读书,刚刚和男朋友分手,可能是男朋友伺机报复;也有人说,刘志武的儿子个性张扬,经常与人结怨,得罪了他人导致报复。

  办案民警阿健说,当时民警赶到现场看到三人被杀,第一反应是“凶手不可能是一个人,应该是一个组织或一个团伙,因为一个人同时杀死三个人的可能性不大”。但后来证实,凶手只有李应均一个人。

  据李应均讲述,他小学文化,曾改名李应军、李春喜,原先在老家务工,后来到深圳打工。1993年12月,他因犯入室盗窃罪被深圳龙岗法院判处有期徒刑5年。他曾对办案民警说,5年监狱生涯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在狱中,他发誓出狱后要“出人头地,衣锦还乡”。

  于是,他在狱中自学武术,并开始阅读法学相关方面的书籍,试图了解犯罪学相关方法和知识。但出狱后,他并未改邪归正,而是重操旧业。

  1997年4月16日,他被假释出狱后,跟着妹妹来到水口镇一毛织厂打工。下班期间,他四处游荡,伺机作案。很快,他看到水口镇龙津管理区一栋两层半的楼房门前,经常有豪华小车出入,而且屋外安装了多部空调,于是他认为那是有钱人家。接着,他向周边居民打听到,那是原水口镇镇长刘志武的住所。

  经过多次踩点,他“惊喜”地发现,刘家经常不锁门,这令他有了可乘之机。事发前一晚,他买了一把单边尖刀,并向工厂请假。

  1997年10月20日10点30分许,他持刀窜进刘的住处。当时,刘志武的女儿阿琼正在洗菜准备做饭,李应均见状立即用刀挟持了她,因一楼没有房间,他意识到无法抢到钱,便将她带到了二楼。在二楼,他看到了已经脱衣准备睡觉的刘志武的儿子阿雄。

  李立即要求阿雄拿钱。这时,阿雄操起床边一把平时把玩的东洋刀准备与李搏斗,李随即捅了阿琼一刀,将她推开,与阿雄搏斗。打斗中,阿雄用东洋刀将李应均手中小刀打掉,继而对李猛砍,李身体灵活,躲过追砍。阿雄的刀嵌入沙发,并被折断,李见状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将阿雄刺死。

  接着,李应均进入房间搜索财物,盗走一个塑料袋,里面约有2.3万元现金。李正欲离去,被刚好下班的刘志武的妻子阿英发现,李再次将阿英挟持至二楼,要求阿英拿钱。在对阿英捆绑和塞嘴时,遭到反抗,李又将其杀死。

  然后,李应均包扎好伤口,脱下血衣,找到阿雄的一件衣服穿上,携带抢得的2.3万元现金和10元外汇逃离现场。

  据办案民警说,当时,刘志武外出办事,另外一个女儿在外读书和工作,躲过一劫。

  后来,有办案民警问李应均,为何如此残忍,连害三条人命?他回答,“当时只是为了抢钱,眼里只有钱,没有想到生命的可贵。”他辩称,如果当时阿雄不持刀反抗,或许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

  李应均抢劫的赃款并未挥霍,而是交给了父亲,后来办案民警基本上将赃款都追缴了回来。

  1998年1月5日,惠州市中院作出判决,被告人李应均犯有抢劫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1万元。同时,他还犯有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办案民警记得,后来李应均被执行了枪决。临刑前,他才表现出一丝后悔,称“不该抢劫杀人。”

  凶案改变镇长一生

  自此,轰动一时的镇长一家三口被杀大案尘埃落定,但是,案件的影响并未结束。惠州警队有民警称,据说当时案发后,市局主要领导命令办案民警不得打开刘志武家里的保险柜,但有民警还是打开了,后来有几个民警受到了处罚。

  虽然案发时刘志武正好外出办事,躲过一劫,但是,突如其来的凶案彻底改变了刘志武的生活。40多岁正值壮年,他原本有希望在官场上更上一层楼。但是案发后,刘志武从水口镇镇长一职调任至惠阳交警大队担任教导员,直至退休。

  他的同事们记得,在担任教导员期间,刘的身体每况愈下,他们很少看到刘在交警大队上班;他的一名邻居说,刘志武几年前因为中风,并落下残疾。偶尔,他们会看到一名老人拄着拐杖,在亲人陪同下,去妻子、儿女的坟前拜祭;他的一位朋友说,惨案对于刘的影响是一生的,原本内向的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疑心重重,且未再婚娶。“有一次,我们去旅游,在坐电缆车时,所有人都上去了,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观看。他说亲人被杀后,他变得更加胆小,受不了惊吓。”

  (本文采访得到了惠阳区、惠州市办案民警和惠阳区公安局大力支持,谨致谢忱。)

  镇长

  一家三口惨遭不幸后,刘志武从水口镇镇长一职调任至惠阳交警大队担任教导员,直至退休。他的同事们记得,在担任教导员期间,刘的身体每况愈下。

  他的一位朋友说,惨案对于刘的影响是一生的,原本内向的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疑心重重,且未再婚娶,“有一次,我们去旅游,在坐电缆车时,所有人都上去了,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观看。他说亲人被杀后,他变得更加胆小,受不了惊吓。”

  凶手

  有办案民警问李应均,为何如此残忍,连害三条人命?他回答,“当时只是为了抢钱,眼里只有钱,没有想到生命的可贵。”他辩称,如果当时阿雄不持刀反抗,或许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

  办案民警记得,后来李应均被执行了枪决。临刑前,他才表现出一丝后悔,称“不该抢劫杀人。”

  [镇长与外来工意外的交集]

  1990年代中期,惠州工业化进程加剧,涌现出一大批

  工业镇。当时水口镇属于惠阳县政府管辖,是惠阳县发展最为迅猛的工业镇之一,吸引了一大批外来务工人员。

  在这一历史背景下,时年26岁的河南信阳外来务工者

  李应均与时任水口镇镇长的刘志武的人生意外地有了交集。

  采写:南都记者 陈海燕

  作者:陈海燕
news.sohu.com false 南方都市报 https://epaper.oeeee.com/J/html/2013-07/04/content_1888322.htm report 7073 1997年10月20日中午,深秋的天气略带寒意。原惠阳县水口镇一栋居民楼里,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打破了小镇的宁静。很快,民警赶到现场,一男两女三具尸体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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