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半小时》：绵阳江油盘江大桥垮塌之迷

　　《经济半小时》：大桥垮塌之迷 推广搞

　　从6月中下旬以来，四川开始遭遇持续强降雨，特别是从7月7号到11号，四川遭遇了今年第四场区域性暴雨天气过程，多地降雨量打破历史极值，目前四川全省已有249.7万人受灾，31人因灾死亡，171人失踪，而在导致人员伤亡和失踪的事件中，绵阳江油的盘江大桥垮塌尤为引人关注。7月9号中午，就在第四轮暴雨天气过程中，位于绵阳江油市通水河上的一座大桥毫无征兆地突然垮塌，目前相关部门公布的消息，有6辆汽车坠入河中，12人失踪。事故发生后，经济半小时的记者赶到了绵阳江油。

　　一、加固启用才5天 大桥突然垮塌 目击者称至少20辆车落水

　　位于四川省绵阳市东北方向的江油市，隶属于绵阳市管辖，205省道连通着绵阳和江油，是当地的一条交通要道，盘江大桥跨越通水河，联接着205省道南北两岸，这是一座空腹式混凝土双曲拱桥，建成于1969年，全长160余米，宽8米，双向车道。7月9日，是桥北岸的青莲镇的赶集日，由于距盘江大桥下游100米的另一所桥青莲大桥在7月4日开始封闭整修加固，今年6月份刚刚整修加固的盘江大桥同步开始启用，然而，就在重新启用的第5天，灾难发生了。

　　由于道路阻隔，记者赶到现场时，已经是7月11日上午，垮塌的大桥只残存了部分桥体。7月9日垮塌的盘江大桥,也叫老清莲大桥，当时垮塌的水位在淹过桥墩的位置，记者到达时水位已经下降了好几米。那么，盘江大桥为什么垮塌？7月9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记者在桥两岸一路探访，找到了九岭镇的村民李仕云，他目击了盘江大桥垮塌的全部过程，并且还救起了一名落水者。李仕云告诉记者，他村里的妇女主任说红岩堰坝要冲垮了，他跑去看。半个小时后，他站在桥上，听到地震一样的巨响，他看到车往下垮，随即第二个桥梁垮了。他从路桥下来，抓到渡江的潜水泵，一把将人拉起来。

　　李仕云接着告诉记者，如果大桥早一些垮塌，那么落到水里的就应该有他一个。9日上午11点多，他带着家人去江油办完事，就是穿过江油大桥回的家。回家后，村里干部招呼大家去河堤上防范河水，到桥附近后不久，李仕云突然看到盘江大桥从河中心靠北岸的位置垮塌下来，桥上的车辆瞬间掉到河里。为了更详细说明当时的情况，李仕云带记者来到当天的事发现场。李仕云肯定地告诉记者桥垮塌了，人是从车上掉下去的，因为他们跑下来的时候听到有人求救。

　　李仕云说，看到桥垮塌的瞬间，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直到他们看到河里一个人正紧紧抓住河里水泵的软管往岸边挣扎，回过神来的大伙，才赶紧跑过去救人。李仕云说道，他们当时手牵手把人拉了上来，当获救者被拉上来后还请求大伙救他的儿子。后来120来了，把两位获救者拉走了。

　　记者后来得知，李仕云他们救起来的这位落水者名叫王军，他的儿子叫王孝林，当时父子俩共同乘坐的工程车突然坠入河中，浑浊湍急的江水把父子俩冲散了，幸运的是，一直喜欢游泳的王军父子凭借自己的好水性先后获救。就在李仕云他们援救王军的同时，距离盘江大桥下游大约6公里,两位正在河边菜地摘菜的村民，发现了另一位落水者。

　　村民吴军和杨官平回忆说，落水时激起的波浪起码要三米高，后来他们看到落水者自己抓到一棵树，然后他们递了一个竹竿，把落水者拖上岸来，接着他们拨打了120。两位村民告诉记者，这名被救者大概20多岁，当时他的脸色已经惨白。

　　记者了解到，这名被救者叫林锐，27岁,是这次大桥垮塌中获救的第三个人。在采访中，记者还找到了村民张洪顺，他也是记者采访中遇到的唯一自称是在桥下的目击者，对当天的事情观察得更为清楚。

　　张洪顺告诉记者，当时垮桥，距离他可能有15米远。他听到轰的一声，等了几秒钟又响了一声，就赶快报警，打120、110，说大桥垮了，有老人等待急救。张洪顺回忆说他当时准备赶场，看到有人在那个地方玩，突然桥垮了，掉下来三个人。

　　张洪顺接着说道，在盘江大桥两边，桥北岸是青莲镇，南岸是九岭镇，当天由于是青莲镇的赶集日，所以桥上往来的人和车辆都很多。由于事发太突然，只能看到是不少车辆和人员掉进河里，但具体多少根本来不及数清楚，估计不低于20辆。

　　就在记者采访的时候，遇到了幸运逃脱一劫的村民李大姐和村民李建华。在9日上午他们本来开着车排队过桥，但因临时有事放弃了排队，得以躲过灾难。提起几天前的事，李建华仍然心有余悸。他向记者回忆说，他当时在开车。按平均车速，他们车正好在那经过。幸好当天因为吃饭，把大桥坍塌的时间错过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二、2000余人积极搜救 坠车、失踪人员数量成谜

　　2013年7月9日上午11点多，接到盘江大桥垮塌报警后，15分钟内，当地市委市政府主要负责人赶到现场，立即组织疏散现场群众，对盘江上游青莲大桥等桥梁实行交通管制，启动应急预案，出动2000余人对大桥下游沿岸进行拉网式搜救。当天下午，四川省政府相关负责人也赶到江油查看灾情并指导抢险工作，并多次强调，要尽最大努力搜救落水群众。

　　武警交通第三支队参谋长张培生告诉记者，河的两岸集中了一些采砂场，采砂场有一些很深的坑，但很难明确哪些地方有坑，只能让识水性的骨干带上救生衣拿上竹竿进去探，感觉到软的地方，人就不敢探进去，探到有石头的地方人才敢往里进，这给他们的救援带来很大的压力。

　　尽管面临河水浑浊，泥沙含量高，采砂留下的暗坑等难题，并且在连日暴雨后，桥下水流以每秒6600立方米的速度不断倾泻，但救援指挥部还是要求搜救 24小时进行。

　　四川省江油市公安消防大队政治指导员樊德辉告诉记者，他们用橡皮船在桥垮塌的下游，大概在两公里左右有回水的地方进行搜索，看有没有汽车冲到水下面。除了这个办法，他们还用两根保险绳把救援人员捆起来，让他们下水，去船到不了的地方进行搜索。由于水比较大，冲锋舟没法放下去，所以只能用橡皮阀。在他们救援期间，一直就没有新的发现。

　　记者了解到，从9日中午开始，2000多名消防战士昼夜沿河两岸步行搜寻，当地村民也积极发动起来。就在搜寻过程中，一名战士连续步行搜寻9个小时后，疲劳加上手电没电，在夜里不小心扭伤了脚，无奈之下只能向当地村民求助。驻江油武警交通第三支队参谋长张培生回忆说，当时村里面的支书非常热情，想到天色已晚，又看到他们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湿透了，就组织了十几辆车把他们所有人一起送到了石马镇。

　　7月9日晚21点，江油市人民政府通报了盘江大桥冲毁灾损情况，并公布了坠河车辆为5辆，失踪人员6人，消息一出，引来不少质疑。10日上午，江油市公布了更正后的排查结果，并通过交警部门调取监控录像，认定6车坠河、12人失踪。但是，官方的认定结果仍然遭到当地村民的质疑。

　　村民张洪顺对记者说，他当时就在桥下面，车子绝对不止几个。具体有没有大巴车还不知道，但是绝对不止12个人失踪。他还帮记者计算了一下，5、6辆车子就10几个人。一辆车算两个人，掉下去10几辆车子，总数就不只12个人了。

　　救人的村民李仕云告诉记者，当时他看到有中巴车，没有公交车。只一瞬间，人就全部掉下去了。那么在盘江大桥垮塌事故中，到底有多少人员和车辆遇险呢？记者了解到，被李仕云等人救上来的王军、王孝林父子住在江油市的医院，但王军父子的家人拒绝了记者的采访。第三名被救上来的林锐住在绵阳市医院，而此前只有绵阳当地媒体获准对林锐进行了采访。林锐说，他落水时正往桥南往北，也就是绵阳往江油方向走，那么在林锐落水时，前后有多少车辆呢？林锐回忆说他落水时正走到四分之一的位置，前后还有几辆小车呢。

　　由于当地媒体提供的采访进行了剪辑，所以记者无从判断，林锐能够确认有多少车辆和人员落水，但在采访中，很多目击者坚持认为，落水失踪的绝对不止6台车辆、12个人。村民胡国年回忆说，大部分是小车，没有重车，据说还有辆巴士车。甚至有村民看到桥上至少有20、30辆车，垮的是中间，两头没垮，至少垮了十几辆下去。至于掉下去多少人，这个村民说，人至少几十个人，绝对不只12个人，因为只是他们公社就有五个人掉下去了。

　　截至记者发稿时，江油市相关部门对于此次大桥垮塌公布的数据依然是6台车辆坠河，3人也就是王军父子、林锐获救，另有12人失踪。江油市政府还发出通告，对每发现一具失踪人员遗体或者一辆失踪车辆的群众，奖励人民币2000元。事故共造成多少车辆和人员遇险，还有待最后的落实核查。而在采访中记者注意到，垮塌的大桥是经过了一年的加固整修后刚刚启用的。为什么一座刚加固完的桥梁会在重新使用5天后就垮塌了？垮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这座桥又是如何加固整修又通过验收的呢？

　　三、大桥维修还是加固？事件还是事故？ 一笔糊涂账折射管理混乱

　　7月9日盘江大桥垮塌发生后，江油市政府相关部门一方面全力以赴开展抢险搜救，同时启动问责制，着手调查盘江大桥垮塌原因，7月9日当天就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初查结果。四川江油市政府秘书长李海在发布会上说，盘江大桥垮塌主要原因是连续强降雨，洪水、泥石流导致。

　　根据江油市相关部门发布的初查结果，在此轮强降雨过程中，盘江大桥所在的通水河形成50年一遇特大洪峰，最高流量达到6600立方米每秒，超过“5•12”唐家山堰塞湖最大泄洪量，此次洪水泥沙含量高、冲刷力量大、破坏性特别强，致使青莲镇盘江大桥发生垮塌。但在江油几天的调查中，记者也听到一些当地村民对大桥坍塌原因有更多的看法。

　　村民们告诉记者,这些年由于建筑市场火爆，河沙被大量开采,河床下面有些地方已经被掏空,直接给桥墩底座带来危险。除了这些，人们更质疑的是，盘江大桥刚刚经过加固整修。一位村民认为，因为是老桥的缘故，即使做了工程加固，肯定也没有足够稳固。另一位村民也认为是跟重新加固有关，因为2008年地震、堰塞湖放水都没有冲垮，今年更不会冲垮。

　　据了解，这次垮塌的盘江大桥刚刚经历了一年的加固整修,时间从2011年6月1日到2012年6月1日,资金来源是世界银行贷款。官方消息显示，6月19日,绵阳市交通局局长段杨一行还专程赶到盘江大桥整修现场，对大桥的整修加固进行考察评估。那么，盘江大桥到底是如何整修加固的呢，7月12日上午，记者来到江油市交通运输局，在向这位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后，他告诉记者，有关盘江大桥加固维护的事情，要找常务副局长许贤斌。但记者敲了半天许贤斌副局长办公室的门，里面却一直没有反应，在反复沟通后，门终于打开了。他告诉记者，具体情况一点也不了解，至于施工单位、验收情况都不了解，，一切由宣传部门统一对外解释。

　　经过当地宣传部门的再次沟通协调，许贤斌答应接受采访，但要求记者提供采访提纲，他们要搜集准备相关材料。12日下午3点，记者再一次见到了江油市交通局常务副局长许贤斌。他告诉记者，九（黄）环线改善过后，新建了大桥，盘江大桥移交给了当地镇政府进行管理、养护、使用、开发。虽然江油市交通局的负责人前段时间的确察看过盘江大桥的加固整修情况，但早在2005年，盘江大桥就作为江油市废旧公路就移交给青莲镇，现在的业主是青莲镇政府，所以加固整修的责任主体不在交通局。

　　据许贤斌说，盘江大桥1969年修建，当时就被定为临时桥，到目前已经临时使用了40多年。近几年，随着道路建设加快，盘江大桥原所在道路降为村级道路，因此盘江大桥一起被移交给青莲镇政府。记者随即来到青莲镇政府。

　　青莲镇人大副主席张杰告诉记者，青莲镇具体分管盘江大桥的负责人现在不在办公室。经过他联系沟通，那位分管负责人不愿意也不方便接受采访。至于盘江大桥加固维护工程的相关书面材料，由于目前绵阳市纪委正在进行问责制调查，已经封存，所以暂时也看不到。虽然加固整修的整体投入、工程施工等具体信息无从查起，那么盘江大桥加固维护又是如何通过工程竣工验收的呢？

　　面对采访，江油市交通运输局常务副局长许贤斌矢口否认盘江大桥曾进行过加固，只认可是维修，并且是桥体以外的维修。但是2011年年初发布的江油市青莲镇城镇基础设施灾后恢复重建项目招标公告却清楚地显示，通过世行贷款维修加固老盘江大桥，路线全长345米，其中桥长210米。那么重新启用后，江油市交通局日常是如何对盘江大桥进行安全管理的呢？

　　许贤斌告诉记者，因为有值班、执勤人员负责监控车辆的运行情况，所以没有具体的安全预警的措施。且对桥梁本事洪水季节的使用情况也不清楚，对一次通过的数量也没有具体限制，只是限高、限重。

　　记者注意到，在盘江大桥垮塌后，7月11日，江油市交通局下发的一份关于开展全市公路桥梁安全检查的紧急通知中，有关桥梁明细表中，盘江大桥的桥梁代码、责任单位一栏都是空白，甚至监理方都没有写明身份证号码。工作人员辩称是疏忽了。

　　那么盘江大桥垮塌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呢？江油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相关负责人接受采访时表示，大桥垮塌不应该是一起事故，只能算做是一次事件。因为看上去是洪水引起的，至于有没有人为的因素，只能等专家得出最终结论。

　　半小时观察：

　　四川江油盘江大桥垮塌到底是事故还是事件，还需要相关部门继续深入调查，事实上，人们之所以对这起大桥垮塌高度关注，还在于近年来屡屡发生的类似悲剧，曾有媒体统计，近五年来，福建、河南、黑龙江等地至少发生了十几起桥毁人亡的事故事件，而类似黑龙江哈尔滨大桥垮塌最后归结于车辆超载更是备受质疑，出现问题不可怕，关键是如何面对问题，我们期待着当地能够最终拿出一份经得住事实检验，经得住历史检验的调查报告。根据天气状况，眼下成都等地新一轮强降雨又将来临，我们衷心希望，各地能够切实落实国务院总理李克强等领导同志关于加强洪涝和地质灾害预警防范、应对处置工作批示指示，加强监测预警，严格落实抗灾救灾工作责任制，把群众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