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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何以“曝光死”

来源:新华网-瞭望东方 作者:汪莹 葛江涛
原标题 [“大师”何以“曝光死”]

  “大师”何以“曝光死”

  20多年前“大师”横行,“那时候和他们作斗争备感孤独,现在王林跳出来,一晚上就曝光死了;李毅刚跳出来,一个星期就曝光死了。可见社会在进步”

  《瞭望东方周刊 》特约撰稿汪莹、记者葛江涛 | 北京报道

  改革开放30余年至今,在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中国最大的变化莫过于科学已经成为社会发展的基础和共识。

  然而从上世纪80年代的“气功热”开始,带有“心灵导师”色彩的“大师”一再出现于公众视野。虽有“驱魅”、破伪,屡有“大师”被揭去华服、扯下神坛,但他们仍在不断“演化”。

  及至今天,仍然出现了王林闹剧。

  为什么总有人聚集在这些“大师”身边?“大师”们又有怎样的“升级”和“演化”?

  没拿走的聘书

  气功虽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事物,但“他们起源于上世纪美苏冷战时期,美国最先开始研究如何使用意念控制对方和传递信息,就是研究所谓的特异功能,从而达到控制对方军事的目的。”学者司马南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苏联、日本等相继开展类似的研究,中国也紧随其后,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研究达到顶峰。

  当时以色列有个叫尤拉·盖勒的年轻人,可以把勺子弄成麻花状。他到很多地方和研究机构表演,很快名闻天下。

  在这个所谓“特异功能国际化”的大背景下,冷战氛围给中国社会带来某种紧迫感。1985年底,经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批准,成立中国气功科学研究会;次年5月,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正式成立,接着,人体科学三人小组成立。

  1987年,这个“三人小组”改为“四人小组”,到1990年又改为“六人小组”,由部分部委的重要领导担任小组领导。在这个形势下,各省区、州市甚至县大多成立了相应的人体科学研究会和气功科学研究会。

  这种官方组织的研究,流传到社会上部分内容已经变味,“民间的信仰、民间的健身方法、魔术师、更低级的杂耍,结合了很多东西,内容就发生了流变。”司马南说。

  自1978年《四川日报》报道唐雨“耳朵识字”后,具有各种特异功能的神秘人物就开始在全国各地崭露头角,其中很大一部分以气功为其技能依托,因而冠名“气功大师”。

  到90年代中期,气功风靡全国,至少有几千万人练功。从工人农民到知识分子,从普通百姓到政府官员,形形色色的人们以各种方式卷入了气功浪潮。当然,最吸引眼球的还是处于漩涡中心的气功大师们,他们被景仰过、也被质疑过,被捧起,也被打倒。

  在最早的“大师”中,严新可谓资历老、名声大。上世纪80年代末,首创“带功报告”的他名噪一时。

  据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院理论物理研究所研究员何祚庥向《瞭望东方周刊 》回忆,严新当时在全国各地的带功报告,门票常常卖到一二百元,每次都有上万人去听。而那时普通职工的月工资不过几十元。

  严新最著名的事迹是宣称自己在2000公里以外发功,灭掉了1987年的大兴安岭火灾,以及可以用意念改变导弹的运动轨迹。对此,何祚庥向《瞭望东方周刊 》讲述了两个故事。

  那时,中国在南方边境与邻国发生武装冲突,对方用狙击手对付解放军。有人去请严新出山,希望他到前线去,发功改变狙击手的子弹方向,“导弹轨迹都能改变,子弹应该很简单才对,”何祚庥说,“但严新拒绝了,当然他也不说自己干不了,而是说‘不愿意干’。”

  严新还曾想去清华大学当教授,托人给当时的清华校长张效文说情。张校长认为请气功大师做教授有损清华名誉,但碍于推荐者又不好直接拒绝,就对来人说:“我这就把聘书放到桌上,但聘书要盖章生效,章在我背后的保险箱里,你请严新大师到这儿发功,把章拿出来,盖上再送回保险箱,他就可以把聘书拿走了。”

  这份聘书一直没被领走。

  “大师”倒了,需求还在

  与严新同时期的另一位气功大师张宝胜,凭借所谓的“药片穿瓶”、“透视密封文字”、“空手弯钢勺”等特异功能,于1982年进京,并向领导表演过“以鼻嗅字”。

  后经有关部门批准,他调入国家研究所,享受专车、专宅、专职服务员的待遇。至今,网上还流传着其与李金斗、林青霞、齐秦、成方圆、琼瑶、李嘉诚、霍英东等名人的合照。

  对张宝胜的奇功,何祚庥一直质疑,当时的研究所所长就特意请何祚庥、林自新等十名反对者来观看人体科技小组的汇报表演。

  何祚庥等人提出亲自准备道具和样品,专门请中科院化学所所长胡亚东做了五个形状古怪、不易掉包的玻璃瓶,并装了五个药丸。果然,在汇报表演上,“张宝胜把瓶子放到桌上,就开始泡蘑菇,从早晨九点半一直泡到十二点半也没摸出来。”何祚庥说。

  后来有人提议换个节目,让何祚庥写几个字装到信封里,张宝胜以耳识字,“我就写了一句唐诗,‘一枝红杏出墙来’,还留了心,在信封口签了我的名字。”

  张宝胜拿到信封后捣来捣去,最后跟主持人说,一会儿会有糖钻到信封里去。“好吧,认不出来字,有糖钻进去也算。但这时张宝胜出去上厕所了,我让主持人看看桌上的信封,却没有签名,显然,信封被张宝胜拿出去‘培养情绪’了。”

  全场哗然。何祚庥等人还写了一篇《“奇人”张宝胜败走麦城实录》,却直到7年以后才在《北京青年报》刊发。

  在中国最早的“大师”中,曾在青城山下建立“中功基地”的张宏堡也值得一提。

  这位北京钢铁学院在职大专班学员通过短短一年的翘课传功,竟将不少校领导及其亲属拉到门下学功,还将中功热潮推到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等诸多高等学府乃至全国各地。

  张宏堡凭借其上层人际关系网,于1990年前后在四川中兴镇建立起了中功练习者的“圣地”。到1999年中功被定为“邪教”、基地被查封之时,其学员累计近百万人,形成百万个网络状培训机构。

  此外,80年代初创建“智能功”的庞明、1987年起传授“自然中心功”的张香玉、1988年传授“香功”的田瑞生和自称“元极功第X代传人”的张志祥他们的出现一次次将气功推向考验前台,他们的言行也引起了人们对“气功大师”这个群体的反思。他们被崇拜又被谩骂,沉浮迂回,直至被公众遗忘。

  以张宏堡为例,司马南的分析是:“张宏堡中专毕业,分回黑龙江工作,后来到北京进修,发现很多人在练气功,而且这些人都很着魔。上世纪80年代,赚钱难,赚钱对人们诱惑极大,而赚钱的机会又很少,但是这个机会就被张宏堡看到了。”

  “他首先是个聪明人,去气功学习班看了看,回来照葫芦画瓢,编了一套所谓的气功,自己起名叫中华养生益智功。”司马南说,当时张宏堡就发现老年人需要养生,想健健康康地活着,他就把养生放到最前面。

  另外对老人来说,孙辈的学习成绩是头等大事,所以接着就叫益智,练气功可以让孩子学习好,“这就是他最基本的慑服人心的方法。”司马南说。

  “气功大师”倒掉,但人们的需求依然存在。近年所谓“养生派”仍然风靡,新一代“达人”、“大师”次第登场—“排毒教父”林光常、“太医后人”刘弘章、“食疗专家”张悟本、“神仙大师”李一民

  而当年第一代大师生龙活虎的时候,王林还是在“下面混的小角色”。

  “大师”的盈利模式很清晰

  “大师”们的盈利模式从来都比较清晰。

  “你想赚钱,那也简单,跟着他一起干。等境界高了,达到八步功后,就可以毕业了,然后再交钱上贴身弟子班,就是怎么样都不能毕业。但是学习到一定地步后,就可以回家开办学习班,再招收你自己的弟子,费用留下30%,剩下大部分由大师拿走,开展连锁经营模式。”司马南总结说。

  其实这么多年来,“大师”们的“奇迹”也没有太大改变—一直到王林,魔术都是制胜之道。

  司马南说,张宏堡的一个“奇迹”就是钻墙术,“一排两个房间,他先推门进入里面的屋子,弟子跟着进去后不久,张宏堡再次推门进来,大家觉得太神秘了,实际上是大衣柜后面有个出口,就像地道战一样,搞得很多女弟子崇拜得不行。”

  与很多大师一样,张宏堡也给人治病,叫“神仙一把抓”。“不论什么病,张宏堡就在病灶上摸一把,然后做个姿势往外一丢,再拍打拍打,就说好了。”

  司马南说,这实际上是巧妙利用了人们认识上的误区—疼痛是种主观感觉,拍打两下后,特别是在几百人的众目睽睽之下,集中注意力的地方未必仍在疼痛的区域,所以每次张宏堡演示“神仙一把抓”的时候,屡屡可以奏效。

  在种种“奇迹”烘托下,到上世纪90年代,风水预言也进入“大师”们的产品菜单。而这些却是在中国流传了几千年的江湖路数。

  “比如说你周围有小人,东南方向有什么东西,他这么一说,信徒们心里首先就嘀咕了。谁的周围还找不出一个小人?大师嘴里只说不顺利,但是绝对不说具体什么不顺利,而信徒就能自己对号入座,渐渐成为预言的牺牲品。”司马南说。

  另一个通用方法就是照相。

  在司马南眼里,第一代大师们打造了“基础”,创立了各种路数。而发展到王林,已经是“集大成者”,同时发扬光大了“装神弄鬼”的本事。

  他之所以留存并做大,也是由于“大师”日渐减少,最终“一个地方小歌手登上了春晚的大舞台”。

  “大师”曝光死

  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中央接连发布正式文件,传达科学精神,提倡科学技术。1994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在报上登出《关于加强科学技术普及工作的若干意见》,提倡重视科普工作,反对迷信、愚昧活动。

  到1996年,江泽民在中国科协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再次作报告,重申高举科学旗帜、弘扬科学精神、反对封建迷信、抵制伪科学的论调。国务院1998年发布的20号文件还特别提出了“依法打击借气功和特异功能之名进行诈骗和迷信活动的工作方针”。

  中央的重视让如火如荼行骗敛财的“气功大师”们渐渐式微,加上失常的表演和不断被揭穿,“气功大师”开始承受不住时间的考验,他们或逃窜于国外,或死于疾病,或被绳之以法。

  但“大师”并未因此绝迹。

  即使手段雷同,每当“大师”出现,总有人趋之若鹜。对此,何祚庥认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中国有浓厚的封建迷信传统。”

  司马南也认为,不仅是普通老百姓,干部群体中有部分人“对大师们神乎其神的表演,也是没有抵抗能力的”。

  “别说一般人,就连搞科学的人也有相信的。”何祚庥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清华大学当年比自己高两届的一位科学家曾做实验,说严新大师在2000里以外定向发功,让清华大学实验试管里的分子结构发生了改变。

  何祚庥反驳:“物理学里最能定向的是激光,我给你一个高度激光器,你在广州定向发射,看能不能把光都定到清华大学实验室试管里面?不要说试管定不上,恐怕稍歪一下就到北大了。”

  对方为此很不高兴,最后只说“这样的事情要诚则灵”。他还十分相信气功大师治病,“当时他跟严新的关系好得不得了,等到后来他得病去请严新,严新说什么也不肯发功救命。”

  “用鲁迅先生的话说,中华文化本姓巫。”司马南说,“名人示范效应所带来的从众心理导致‘大师’层出不穷。”

  但作为“大师”最著名的“敌人”,司马南也感到今天大有不同:20多年前“大师”横行,“那时候和他们作斗争备感孤独,现在王林跳出来,一晚上就曝光死了;李毅刚跳出来,一个星期就曝光死了。可见社会在进步。”

  不过,司马南分析说:“另有一类人他们不是去看耍蛇的,他们对耍蛇并不感兴趣,他们是对耍人感兴趣。一看王林认识这么多人,这个平台太重要了,这类人也过去捧场。”

  挑战“大师”20多年,司马南认为,“大师”们并不是简单的坏人,而是复杂的坏人,“好比毒蘑菇,如果土壤还在,环境没有得到根本改变,那么毒蘑菇就注定还要生长。”

  何祚庥则认为:“封建迷信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除的,但最重要的一点是,科学精神还是讲得太少,‘科学’的概念仍然没有具体化。练气功究竟属不属于科学,还是得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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