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通讯员 徐佳楠 本报记者 马黎 盛伟
一万年前，浙江人怎么生活？
9月13日到15日，国内众多考古专家汇聚龙游，开了3天会，就是想回答这个问题。
“龙游荷花山遗址暨钱塘江早期新石器时代文化学术研讨会”—会议的名称有些复杂。2011年，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对龙游荷花山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到目前为止，取得了阶段性成果。有稻作、有陶器，有住房痕迹，这是目前上山文化保存完好、内涵丰富的重要遗址。
它，也是继上山遗址和小黄山遗址之后，第三处正式发掘的早期新石器时代遗址。而如今，考古人员在以金衢盆地为中心的钱塘江地区，共发现了16处遗址群。
它们意义重大—是至今见到的浙江省年代最早的新石器时代遗址群，距今1万年至9000年左右。这也是中国考古学会理事长、国家文物局考古专家组成员张忠培，北京大学教授、国家文物局考古专家组成员严文明等专家的最终界定。
更重要的是，这16个遗址里，都发现了稻作遗存，也就是说—龙游所在的钱塘江上游地区，是世界稻作农业文明的重要发祥地。
万年前，浙江人爱住“山顶富人区”
荷花山遗址，在龙游县湖镇马报桥村邵家自然村，海拔有些高，有56米到65米，东区就在一个小坡顶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三两两的圆形柱洞，有20多个。记者曾在萧山老虎洞遗址、余姚田螺山遗址，也看到过类似马蜂窝的“洞穴”，这是当时人们的房子，名为干栏式建筑，像云南吊脚楼一样，下面储藏粮食，上面睡觉休息。
只不过，荷花山的柱洞不算密集。那么，它也是“吊脚楼”吗？
“木构建筑是肯定的，但是不是干栏式建筑，还不一定。”荷花山遗址发掘领队、钱塘江早期新石器时代考古主持者蒋乐平研究员说，河姆渡是沼泽地形，比较潮湿，所以房子下面要架空，而荷花山在山的顶部，有专家认为，遗址虽然浅表露出来了，但可能受耕作等影响，柱洞的基础，其实比看到的要深，所以没必要架空。
其中也有几个坑，凹下去很深。因此，几位专家认为，还有另一种可能性。“这里也有半地穴的房子，这在北方比较多，比如西安半坡遗址，他们是往下爬的，从地表向下挖出一个方形或圆形的穴坑，在穴坑中埋设立柱。”蒋乐平说。
这点很特殊。我们熟悉的河姆渡遗址、良渚遗址，都在平原地区，而荷花山，包括之前发现小黄山、上山遗址，都有一定的海拔。为啥1万年前的人，选择住明星才住得起的“山顶富人区”？
“人类的定居，有一定的脉络发展。7500年以前，宁绍平原、杭嘉湖平原还没有形成，潮水经常会进来，大部分地区都被海水浸没了，所以平原并不适合人居住。”稻作农业研究员郑云飞说，等成陆以后，才演化为湿地平原，这时候人们从山地下来，开始慢慢种水稻，良渚时期生活发展就很快。”
万年前，浙江人就开始吃稻米
现场还发现了不少生活遗物，比如简单的陶器、石器，还有各种石片。
一片碎陶片上，有斑斑点点的白色凸起物。“这就是稻壳。”郑云飞说。
难道稻米是装在陶器里，就像良渚时期一样，已成为人们的主食？
“还不能说是主食，只是一部分。那个时候，人们开始耕种水稻，而它在食物经济中占的比例不高。人们吃的东西，最多还是靠采集狩猎。”蒋乐平拿起一个圆圆的石头，中间有一个凹槽，“这是网坠，用绳子穿起来，有点像流星锤，可以用来捕鱼，也可以用来狩猎。”
而此处的稻壳，其实是人们做陶器的“秘密武器”。
“陶器成型的时候容易开裂，而加了稻壳以后，会伸缩，陶壁不容易断。”郑云飞说，7000年以前，制陶工艺都有这一道，但再晚2000年，到了良渚，就没有了。
原因，当然是人总会进步的嘛。
“一是烧制技术的进步，二是人们对陶土的选择性强了，就不需要加入稻壳。”郑云飞说，荷花山的稻谷，大部分是所谓的砻糠，米已经吃掉，石磨盘上一磨，都是壳。到了河姆渡时期，就不用砻糠，直接用稻叶子做陶。现在农村传统建筑粉刷的土，也混有稻草。
万年前，浙江人就发明了陶器
最后来说说，那个时候的“工艺品”。
良渚时的陶器，纹饰线条纤细，还有各种漂亮的几何形纹，比如弦纹、竹节纹、镂孔纹等，而荷花山出土的陶器：素面朝天，偶尔几件有网格纹，土黄色，粗犷、原始。
“这里有人类最原始的陶器。”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长刘斌的话，让记者惊讶。
一只大口盆，顾名思义，口很大，却是陶器的始祖。
“在早期新石器时代，陶器是人类发明的第一样东西。一开始，人们先有木制品，或者是树条编织物，之后就是陶器，因为它可以煮东西。”刘斌说，人类第一样改变物质性质的，就是陶器，把一堆土烧成器物，这跟后来铁器、铜器的发明都有关系。早期新石器陶器，在荷花山以及这16个遗址里都有。陶器的起源，标志着有思想、有文化的人类定居，之后才有农业起源。
这16个上山遗址里，还发现了迄今为止最早的彩陶，陶器上有白色的点，距今9000多年。记者看到一件陶片，像是罐子颈脖的一部分，铁锈般的红色，涂了一圈。
“全部搞成红色，还是局部红色？人们是有选择性的，这是一种艺术的进步。说明人们对生活用品有审美需求，开始用心妆点自己的生活。”蒋乐平说。
这是至今见到的浙江省年代最早的新石器时代遗址群，距今1万年至9000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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