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经济新闻记者 戴榆 发自上海
飞行员的流动问题愈发引人关注，尤其是8月底由约230名飞行人员联名“上书”的事件，引发了广泛关注。9月16日，中国民航飞行员协会首次召集辞职飞行员代表就飞行员流动问题进行沟通，最终达成8条意见。
对于上述意见，相关方认为，目前处在刚刚起步阶段，不宜对外公布，但不少参会讨论的飞行员代表透露，此次沟通会比预想中好。而民航局也派员出席了沟通会，并提出希望各方就飞行员流动走向良性机制。据某知情人士称，会上提到了2005年民航总局等五部委出台《关于规范飞行人员流动管理保证民航飞行队伍稳定的意见》（以下简称《五部委意见》）已不合时宜，民航局也或有意借此机会对其作出修改。
不过，有民航业内人士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指出，此次沟通会只是民间机构飞协收集飞行员意见，尚需与航空公司沟通，并经局方审议。多名辞职飞行员向记者表示，目前航空公司普遍采取“要高价”、“拖延办理手续”等办法限制飞行员离职，即便是通过司法裁判获得有效法律文书，飞行员同样是“想走走不了”。
沟通会达成8条意见
9月16日，来自国航、深航、海航、东航、春秋等航空公司的8名辞职或流动飞行员参加飞行员协会组织的首次飞行员流动问题讨论会，而此前引起广泛关注的中国雄鹰公开信的部分发起人也出席了会议。
同时，《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现场获悉，来自民航总局飞行标准司通用飞行标准处的某陈姓处长、飞行员协会理事长宋成仁以及飞协华东地区负责人也出席了该次讨论会。
“这次讨论主要是征求辞职飞行员代表们的意见，控制在10人以内，听取辞职、流动飞行员遇到的一些问题或者一些想法和诉求。”飞行员协会华东区负责人孙慧告诉记者，但这只是第一步，后续还会带着这些诉求与航空公司探讨，再交由民航局来协调审议，希望最终能够对飞行员流动带来积极的方面，但现在提达到什么成果还为时太早。
事实上，对于此次意见研讨会，有不少分析人士认为系此前众多飞行员的公开信事件已经引发了高层的重视而促发。
“其实这次会议与公开信没有必然联系，针对此事，协会在与航空公司以及局方（民航局）沟通已经有半年了。”孙慧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因为局方和航空公司也认识到飞行员目前的流动引发的问题，可能会对技术安全与运营带来影响，因此由飞行员协会首先出面解决这个事情。
即便如此，对于此次沟通会，飞行员们也大都表示满意，他们认为公开信引起了高层重视，加快了沟通会的开展，并有了一个沟通的渠道。
“总体来看，飞协此次出面组织总要比以前没人出面要好很多。”公开信发起人之一、原国航重庆分公司飞行员赵洪认为。
据与会人士透露，宋成仁认为，飞行员流动应“合理、有序，必须依法”，而来自民航局的官员也在会中表示，希望飞行员流动走向良性机制。
更有参加讨论的飞行员向记者透露，会上提到，当初《五部委意见》的出台，的确有一定积极的地方，比如70万~210万元的赔付标准有效防止了航空公司漫天要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不合时宜，特别是《劳动合同法》出台之后，甚至或与该法律存在冲突的地方。
“现在废除《五部委意见》或许并不现实，但是作出适当修改和补充是必要的。”国航某已递交辞职信的飞行员表示，此次会议达成的8条意见，还要与航空公司商讨。
“自由流动”长路漫漫
“这次会议只是一个辞职飞行员的讨论会，所以大家感觉很融洽。”某参会的已辞职飞行员认为，飞协作为民航局旗下的协会，组织此次研讨会可能有民航局授意在里面，但飞协毕竟定性是民间社会团体，能力有限。
更有飞行员担忧此次召开的会议也可能并非完全为了推动改革，或也有稳住乱局的意味。“为什么上次公开信之后，民航局、航空公司找我们谈话，给我们施加压力，让我们把名字去掉？”东航某在职飞行员在接受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
调查结果显示，飞行员辞职的原因基本来自薪酬不满和环境不适两方面。而飞行员们认为，他们也应该像《劳动合同法》规定的那样拥有自由权利，即提前1个月向公司辞职，并届时有权与单位解除劳动关系。
但目前航空公司普遍采取漫天要价以及拖延办理执照转移手续等办法令飞行员“想走走不得，想走走不起”，而想辞职的飞行员们通过司法途径赢得了官司但还是无法离职。
“我们航空公司有领导就曾说过，这些所有辞职的人都要参加排队，绝对不会让他们走这么痛快。”东航已提出离职1年多的飞行员袁山水（化名）告诉记者，他与东航解除劳动合同关系的一审判决已经下来，马上就生效了，但是航空公司并不给他办理离职手续，而是要求他到公司参加内部的流转规定。
“公司（东航）应当遵守司法判决文书及劳动法相关规定，与辞职飞行员解除劳动关系，并配合完成辞职飞行员飞行技术档案及飞行执照的上下家 （东航与辞职飞行员意向签订劳动合同的新公司）移交工作。”袁山水告诉记者，“但是民航华东局内部文件却规定，只有东航同意，华东局才为辞职飞行员办理这些工作，但东航却借此规定无限期拖延辞职飞行员的上述手续。”
袁山水进一步告诉记者，根据东航的所谓流转规定，只有排名靠前的老飞行员才可能有机会辞职。更为尴尬的是，东航已经暂停了他的执照，他已经1年多没有飞行，这样就没法给自己加分以达到流转的合格条件。
“像我们这种特殊行业，没有执照就等于没了工作，而法院判决只是判令解除劳动合同，无法就航空公司配合办理执照等移交手续做出判决。”袁山水表示，东航就曾跟他开出1000万元的天价赔偿，尽管法院最终判定其赔偿航空公司154万元，但如果他想办理执照等移交手续，航空公司还是会以高额的赔付作为条件。
“最惨的还是‘关门协议’，东航已经跟十多家航空公司签署了这个协议，如果这些航空公司签署了东航的飞行员，还要额外多支付每人500万元的违约金。”东航另一位离职人员告诉记者，“这等于把飞行员的出路都堵死了。”
不过，其他某航空公司的飞行员却表示，“东航至少有这么一个流动机制，与其他很多航空公司相比已经好很多，但是这个流动机制有越来越窄的迹象。”
有着8年驾龄的春秋航空飞行员张先生上个月刚刚递交了辞职报告，与其他离职人员相比，他的年薪已经有100万元。他向记者坦承，离职的原因不是薪资而是身体吃不消。
“坦白讲，与其他好多辞职的人相比，我的薪资已经算可以了，但是太累了，已经感觉到身体吃不消。”张先生告诉记者，很多时候起飞特别早、落地特别晚，极端的情况是第二天返回落地准备下飞机，正遇到第二天的机长拎着行李上飞机。
他认为，未来5~8年里，飞行员短缺的现象将会过去，而现在飞行员紧缺也并非外界传得那么紧张。很多情况是，飞行员因为离职，航空公司长时间不放，双方都在耗时间，实际上也造成了人员的浪费。
根据统计，截至2012年12月，各航空公司拥有航线牌照10365人次，其中在飞机长约8518人，除了因为特殊个人原因及身体状况无法执飞外，另外也有一部分是已经递交离职报告但又无法离职不能飞行的人员。
“我们希望在阳光下能够有自由交谈的平台。”国航北京总部有着多年驾龄的飞行员表示，现在各家航空公司大多把时间、精力、金钱花在如何堵住飞行员流动，航空公司态度强硬，飞行员想实现像国外那样自由流动还需很长时间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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