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税 绝对的富人税

　　《环球》杂志记者/王宗凯（发自华盛顿）

　　《环球》杂志记者/吴心韬（发自伦敦）

　　《环球》杂志记者/蓝建中（发自东京）

　　《环球》杂志记者/郭新宇（发自柏林）

　　顾名思义，遗产税就是对人去世后留给后代的财产按比例或累进征税，它通常与赠与税同时实行，因为人们可以在年迈时或临终前将财产赠与后代和亲人，以规避此税。

　　遗产税的开征，肇始于工业革命多年后拥有雄厚经济基础的美、英、法等多国。《环球》杂志在美、英、日、德等国进行调查后发现，遗产税的征收对象是非常明确的，即绝对意义上的富人——美国起征点为夫妻财产1050万美元；德国缴纳遗产税的人口比例只有0.17%；在英国，当房价上涨等原因导致遗产税可能殃及中产阶层时，它成了英国人最憎恨的税种。

　　征收遗产税的初衷是减小贫富差距，在客观上促进了慈善业的发展。但近年来一些国家和地区发现，遗产税会导致富人、企业家、资金大批出走，对其经济严重不利，它们也因此取消了遗产税，如澳大利亚、新西兰、意大利、瑞典、印度、新加坡、中国香港等。

　　当今世界，各国遗产税征收的情况如何？其利弊又该如何评价呢？

　　美国：缴遗产税的家庭不到1%

　　美国联邦遗产税（Estate Tax）是对有生之年赠与财产和死后继承财产征收的一种税。

　　按照目前税法，个人赠与和继承的财产总额不超过525万美元就不用缴纳遗产税，超过这个门槛后，税率为35%。

　　而双方都拥有美国国籍的夫妻总共可将1050万美元的财产免税赠与或遗赠给他人，而且夫妻之间继承不用交遗产税。

　　那么，拥有1050万美元的家庭，在美国是一个什么概念？他们是绝对意义上的富人——据美联储统计，2010年美国家庭平均拥有的净资产为49.88万美元。另据世行统计，美国有1.2亿家庭，有600万家庭户均财产为600万美元，占美国家庭的5%，而财产1000万美元的家庭则不到1%。

　　美国每年实际缴纳遗产税税额的人并不多。美国前财长劳伦斯·萨默斯说，美国每年继承的财产有1.2万亿美元，而2012年遗产税仅收上来140亿美元，大概相当于总继承额的1%。另据统计，美国在整个二十世纪的遗产税收入总额仅相当于1998财政年度的个人所得税。

　　造成征收数额如此低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富人们深谙避税之道，比如创建沃尔玛连锁超市的沃尔顿家族就曾规避了大量遗产税。

　　沃尔顿家族资产净值超过1000亿美元，是美国最富有的家族。现在的沃尔顿家族包括创始人萨姆·沃尔顿的3个儿女（本来有4个，但有1个现已去世）和8个孙子女，家族财富可以把一个标准游泳池用黄金填满。

　　据萨姆·沃尔顿的自传《富甲美国》所述，沃尔顿在1953年的时候就已经计划避税，当时他的事业还在起步阶段，最大的孩子只有9岁，而沃尔顿当时就决定把家族企业的股份分成5份，4个孩子每人一份，自己和妻子一份。沃尔顿在书中写到：“减少支付遗产税的最好方式就是在资产增值之前就给出去。”

　　沃尔顿在事业初期采取的这种方式确实值得普通企业家借鉴，但对于后期富可敌国的沃尔顿家族来说还是不够经济。沃尔顿家族发言人兰斯·摩根坦言，沃尔顿家族使用慈善基金的方式避免遗产税，而这种财富规划手段在美国被广泛使用，不足为奇。

　　摩根所说的“财富规划手段”是通过建立慈善先付年金信托（Charitable Lead Annuity Trust）的方式将财产转移给后代。慈善年金信托是一种长期信托基金，委托人投入一笔善款，然后定期向慈善机构支付善款，若干年后再将信托基金的余额交给一个非慈善受益人，通常就是委托人的后代。

　　比如设立一个价值2000万美元的慈善基金，然后每年向慈善机构支付100万美元，共支付20年，按当前1.4%的利率进行复利计算，20年实际支付善款2640万美元（现在的2000万美元，相当于20年后的2640万美元），完全消耗掉了名义的2000万美元的慈善基金，因此美国国税局不对这个慈善基金征税。

　　但在实际操作中，如果有5%的年均回报率，20年后这2000万美元将增值到5306万美元，子女可获得2666万美元；如果年均回报率达到10%，20年后慈善基金将增值到1.34万亿美元，子女可获得1万多亿美元。

　　美国国税局1.4%的征税利率参考美国国债收益率，近年来由于美联储的量化宽松，国债收益率一直保持在历史低位，因此许多超级富豪都选择使用这种慈善信托方式将财产转移给后代。

　　实际上，在2007年沃尔顿家族就设立了至少4个慈善基金，当年征税利率是3.6%，而基金投资回报率高达14%，基金总值从2007年的14亿美元增至2011年的20亿美元。

　　根据美国国税局的数据，越来越多美国富豪普遍选用慈善基金躲避遗产税，2011年美国慈善基金总资产高达209亿美元，是2000年水平的两倍。

　　其实，尽管手段有所变化，但慈善基金的避税理念依然延续了老沃尔顿的想法，都是将资产在增值之前就给出去。

　　当然，选择这种避税方式是有成本的，也就是善款支出，而且如果投资管理不善可能会血本无归。慈善基金也不能中途取现，因此只适合想把遗产留给子女，但对流动性要求不高的富豪家庭。

　　美国的遗产税在客观上促进了慈善业的发展，但对遗产税也一直有很多争议。遗产税自1916年固定开征以来，便时征时停，税率也起起落落，各派政治力量围绕遗产税的角力至今余波未平。比如1999年和2000年，美国国会曾两次通过废止遗产税的法案。但出人意料的是，反对取消遗产税的主力军，居然是比尔·盖茨的父亲威廉·盖茨、沃伦·巴菲特、索罗斯、迪斯尼的女继承人迪斯尼等120名亿万富翁。他们联名向美国国会递交请愿书，反对取消遗产税，并在《纽约时报》上刊登广告：“Please tax us（请对我们征税）”。

　　美国富豪之所以会写这样的请愿信，是因为他们认为，这样做会打击富人从事慈善捐赠的积极性，损害公益事业。他们还表示，不希望自己的子女不劳而获。

　　但反对者则认为，征收遗产税难以实现既定的社会公平目标，因为纳税人可以轻易地利用多种渠道躲避纳税义务。其次，开征遗产税打击纳税人投资和储蓄的积极性，促使他们减少投资和储蓄、增加消费和赠与等以逃避遗产税。另外，遗产税导致潜在的双重甚至三重征税，即已纳税资产可能被再次征税。

　　在共和党的小布什执政时期，2001年，美国国会众、参两院分别通过布什提交的近期内大幅削减遗产税的提案。2002年和2003年，美国国会还先后两次审议关于永久取消遗产税的议案。该议案两次在众议院获得通过，但在参议院表决时搁浅。

　　奥巴马上台后，关于遗产税的争论也一直没有停止，2010年曾停止征收遗产税，2011年大幅提高了遗产税的起征点。

　　无论美国的遗产税命运如何，很有借鉴意义的一点是美国的遗产税只针对真正意义上的富人。

　　英国：伤及中产阶级招憎恨

　　最不受欢迎的税种？英国人最憎恨的税种？谈起遗产税，多数英国人特别是伦敦人或嘴角上扬、轻蔑讽刺，或眉头紧锁、咒骂政府，日常生活中想尽量保全英伦绅士做派的英国人，也难免有点儿不顾风度。问题出在哪？

　　在英国，遗产税原本被称为“富人税”，因其设计初衷在于“劫富济贫”，或者说缩小贫富差距，实现社会公平。但目前，政府的征税之手已经伸进了中产阶级或普通家庭的腰包，不断上扬的房价造成了这一转变。

　　“你看，现在伦敦房价一直往上涨，而政府还在用一刀切的过时的遗产税税制，你甚至都可以说它并非是限制富人的财富留存，而是将手伸进了中产阶级的腰包！”今年42岁的伦敦金融城白领埃德温谈及遗产税，简直是咬牙切齿。

　　在自由主义和市场原教旨主义盛行的一亩三分地——金融城，《环球》杂志记者进行小样本走访发现，大多数金融行业人士对英国遗产税都流露出不同程度的不满，而且这种不满现在看来很迫切。

　　自2012年以来，英国特别是伦敦地区的楼市价格顺利实现触底反弹，并在今年一路高歌凯奏，这导致许多中产阶级的住房价格跟着上扬，开始触及需要缴纳遗产税的“红线”，哪怕他们越来越多选择在伦敦郊外，甚至是东南英格兰地区置业。

　　据英国税务海关总署网站的数据，遗产税的个人起征点在1987年为7.1万英镑，随后起征点水平逐年调高，目前的起征点为32.5万英镑，夫妻两人的起征点为65万英镑，税率为40%。

　　但据英国广播公司（BBC）网站汇编的数据，在2013年4月至6月期间，英国平均房价为每套24.24万英镑，年度涨幅达6.84%，其中独栋独院住宅平均价格为每套32.96万英镑；而在伦敦地区，平均房价为每套47.59万英镑，年度涨幅达3.9%，其中独栋独院住宅平均价格为每套82.51万英镑，公寓平均价格也达到了每套40.5万英镑；东南英格兰地区住房均价为每套28.11万英镑，其中独栋独院住宅价格为每套45.4万英镑。

　　这就意味着，绝大多数伦敦地区的房屋价格均已达到征收遗产税的标准，绝大多数东南英格兰地区的独立住宅也“达标”，这也就难怪有更多的所谓“高级打工仔”担心百年之后留给子女的财产将越来越少。

　　在英剧《唐顿庄园》中，人们可以看到一个精彩纷呈的英国贵族遗产纠纷的故事，在故事发生一百年之后的今天，英国社会尽管经历巨变，贵族早已隐退，阶级也无声消亡，但围绕着遗产继承的各种故事，仍如“单曲循环”一般，有滋有味地播放着。

　　自1796年英格兰和威尔士首先开征遗产税至今，遗产税在英国已“存活”200多年，可以说，英国是世界上较早开征遗产税的国家之一。

　　“总遗产税制”是英国遗产税制度的一个知名标签。所谓总遗产税制是指被继承人死亡时，政府将对其遗留的所有的遗产总额（主要是地产、房产以及股票与银行账户等个人资产）课征遗产税，其税负大小一般不考虑被继承人和继承人之间的亲属关系以及各继承人纳税能力的差异，纳税义务人是遗嘱执行人或遗产管理人。

　　总遗产税制具有这样的优点：政府仅对遗产总额一次征收，如此税务机关可控制税源，减少继承人为少交税款、减轻税负而偷税漏税的机会；税制简单，环节少，便于税务机关的高效征管，降低征收成本。

　　但其缺点也显而易见：总遗产税制无法考虑，至少是无法完全考虑被征税资产市场价格的变化，税收起征点的调整总是滞后于财产市场价格的波动。如英国理财网站理财观察家就做过预估，由于房价上涨，截至今年9月的过去一年，英国家庭为政府多缴纳约31亿英镑的遗产税。

　　更为糟糕的是，在英国财政状况不佳的这几年，为了保障政府财政收入，政府似乎不愿意将这块“大肥肉”舍弃，执政党之一的保守党甚至公然背弃其选举承诺，选择维持现有的起征点水平。

　　2007年，英国财相乔治·奥斯本曾代表其时在野的保守党宣称，一旦上台执政，将会努力把遗产税起征点提高到个人100万英镑。

　　但在今年年初，奥斯本却重申，在2019年之前，政府将不提高遗产税的起征点，他预计保持现有的起征点水平将能维持政府财政收入，应对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养老金压力，因政府预计到2020年，英国社保开支将新增10亿英镑。

　　对此，英国前内阁交通大臣斯蒂芬·拜尔斯曾向媒体抱怨称，遗产税在某种程度上“惩罚了那些勤勉工作、节俭生活、积极进取的人。”“人们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赚钱买质量好一些的房子，留给自己的孩子。但现在这个目标已经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他说。

　　尽管遗产税如一道红线横亘在英国“富二代”面前，影响其“英国梦”的质量。但事实上，英国遗产税仍有较多的合法规避或减免手段。

　　顾名思义，遗产税前提是持有物产成为“遗产”，即拥有人过世，且过世之前未采取该税种规避措施。而典型的规避措施莫过于提前将遗产馈赠，或者选择一个英国居民结婚，进而相应提高起征点水平。另据英国税务部门相关规定，若被继承人将遗产转移给慈善机构或转入信托基金留给残疾儿童，也可免征遗产税。

　　总之，遗产税税基大小和英国的房地产价格呈明显正相关关系，在英国房价开始反弹的背景之下，寻求专业避税咨询的人数也日渐上升。

　　英国律师事务所Higgs & Sons的伊恩·邦德在接受《环球》杂志记者采访时表示，2007年至2008年期间，英国房价水平达到历史峰值，但在这一背景之下，仅6%的不动产遗产达到被征收遗产税的标准。而在房价低谷的2009年至2010年期间，这一比重降至4%以下，所征税额约为23亿英镑。

　　当前，鉴于英国特别是伦敦地区房价稳步上涨，且海外买家所占比重越来越大，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买家在购买英国房产的时候，会事先咨询专业法律机构。

　　日本：税制复杂，规避手段多

　　在日本，国民死后的所有财产，包括生命保险金、房产、证券、现金等等，都被列入遗产范围，要征收遗产税，日本叫继承税。

　　日本继承税是着眼于人的死亡导致财产转移而征收的税金。例如，某人死亡后其子继承了遗产，或某人死亡之前3年内将财产赠与孩子，即死亡后或者死亡前将财产交给家人等，都需要缴纳继承税。

　　日本采用的是分遗产税制。对各继承人所得的财产课税，以继承人为纳税义务人。这种模式最大的特点是“先分后税”，表现为先把遗产分给各继承人，然后对每一继承人所得财产征税。优点是较能体现税负公平的原则，缺点是税制比较复杂。

　　在日华侨创办的中国通讯社营业部长姜德春指出，日本征收遗产税的目的最初是为了增加税收，后来也起到了均贫富的作用。

　　日中创职协会久永事务所代表泽田笃志则认为，征收继承税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消除“贫富差距”。继承税的税率根据财产多少决定，财产越多税率越高，也就是“累进税”，与所得税的税率是一样的，采用累进税正是为了消除贫富差距。举例来说，1000万日元以下税率为10%，3000万日元以下是15%，依次累计，超过3亿日元税率就达到50%。

　　从2003年日本改革税制后，遗产税的基础减免额是“5000万日元+1000万日元×法定继承人数”，5000万日元约合51万美元。如果一个家庭，丈夫去世，家中留下了妻子及两个孩子，那么其资产在8000万日元（5000万日元+1000万日元×3人）以内是免税的。

　　同时，日本遗产税可以扣除的项目较多，因此真正被征收遗产税的人其实很少，人数有限。

　　比如，丈夫去世，只剩下妻子和孩子的家庭基本上不可能被征遗产税；职工死亡时一次性获得的退休金以及人寿保险，缴税时要扣除“500万日元×继承人数”；墓地、墓碑、佛坛、佛具、祭神用具等日常供奉的物品也不需缴纳遗产税，因此有人会通过把黄金铸成金佛来避税；从事宗教、慈善、学术和其他公益活动的个人等通过继承和遗赠获得的财产，如果确实是用于公益目的，也可以不缴纳遗产税；用于个人经营的幼儿园的财产，满足了一定的条件，或者是继承人之一继续经营幼儿园，可以不缴纳遗产税。

　　姜德春指出，日本的遗产税税率较高，纳税人当然不高兴，所以会有很多避税的手段。比如生前偷偷地大量变现，移居海外，生前逐年小额赠与等等。

　　可以看出，在日本，低收入者并不会缴纳继承税，继承税是富人税——只有5%的日本人会交遗产税。

　　但是，由于日本社会日益老龄化，纳税人口不断减少，各种福利制度财源吃紧，为此，日本政府决定修改起征点，以增加税收。

　　日本政府在2013年1月公布的《2013年度税制改革大纲》中提出，改为“3000万日元+继承人数×600万日元”。这一制度适用于2015年1月1日之后通过继承或赠与获得的财产，这大大地扩大了遗产税的纳税范围。届时如果是上述家庭的情况，只有4200万日元免除交税了。

　　可以说，日本推行的税制改革，让遗产税重新成为人们生活中的一大负担。并不是有钱人或者是企业老板才需要考虑遗产税问题，税制改革最终将让1/4的普通市民成为遗产税的纳税对象。2009年，日本缴纳遗产税的比率为4.1%，而在税改后，这个比率将达到6%。在东京一些企业职员的居住地区，需要缴纳遗产税的人将大大超过20%。遗产税已经开始严重影响日本普通市民的生活。

　　德国：起征点高，与赠与税配套

　　根据德国联邦统计局公布的数字，2011年德国遗产税和赠与税的缴纳共13.36万例，仅占德国总人口的0.17%。2012年德国遗产（赠与）税收为43.0亿欧元，占全年税收总额的0.7%。

　　德国联邦财政部官员马丁·乔杜里在接受《环球》杂志记者采访时指出，虽然德国遗产税是面向所有人的税种，但是由于起征点较高，真正需要缴纳遗产税的个人并不是多数，因此依然属于“富人税”而不是“人头税”。

　　德国遗产税对于不同的税率等级适用不同的基本免税额，例如针对配偶或同性伴侣为的遗产免税额是50万欧元，针对子女的遗产免税额为40万欧元。

　　另外，除了正常的免税项目外，德国《遗产（赠与）税法》对继承企业资产、农林业资产以及合资公司股份又给与了特殊的减免税优惠，以利于家族企业能更好地参与市场竞争。

　　德国遗产税和赠与税紧密相连，赠与税的开征主要是为了防止被继承人以生前赠与财产的方式规避遗产税。因此，赠与税是遗产税的补充税。按照德国现行法律，继承者如果是逝者的婚姻伴侣或生活伴侣，每10年可以享受50万欧元遗产税或赠与税的免征额度，而子女每10年可以享受40万欧元的免征额度。利用这一规定可以合法减税避税。

　　德国诺尔律师事务所遗产税专家朱轶凡还详细介绍了其他几种合理避免遗产（赠与）税的做法，包括利用德国税法对经营性资产的优惠政策而将私人财产转入经营性资产；将财产转入税负较低的资产等级（如不动产、船舶基金、养老保险金等）；在转让不动产所有权的同时让赠与方保留用益物权；通过婚姻、收养等民事法律行为将较远的亲属等级变更为较近的亲属等级，从而获得相关税收优惠。

　　德国遗产（赠与）税法案在2008年有一次较大的改革，其背景是德国联邦宪法法院认为，原法案中对不同类型的财产使用同一税率不合适、有失公平，违反了德国宪法的平等原则。

　　诺尔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赵辉向《环球》杂志记者介绍了德国2008年税改涉及到的两方面重要内容。

　　一方面，由于家族企业是德国经济的支柱，在继承家族企业经营性资产时，保留工作岗位和促进就业成为一个重要议题。在出现企业继承时，如果满足特定条件，比如在接手后5年内维持一定的工资额水准，不变卖或停止运营、保持较低比例的管理用资产，则可以享受85%到100%的免税额度。

　　另一方面，由于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组成单元，政府认为应该适当地提高家庭成员之间相互继承时的免税额度，因此，自2009年1月1日开始，从免税额和计征比例上都作了适当的调整，视亲属等级的不同分别提高了减免额度并降低了税率。另外，对配偶间及父母子女间转让私有住宅自用不征税。

　　朱轶凡介绍说，2008年税改前，遗产（赠与）税的收入总体上是呈上升趋势的，2008年该税种的收入达到了47.7亿欧元。2008年税改后，近5年来呈下降趋势。

　　朱轶凡告诉记者，长远看来德国将会逐步取消对经营性资产的继承遗产税，前提是被继承的企业得以持续经营并创造就业岗位。同时，遗产税的征收会更加注重课税的实质平等和社会公正。

　　关于德国政府未来在遗产税改革上的态度，乔杜里表示，这一问题的关键在于下一届联合政府的政策。

　　目前，总理默克尔领导的基民盟和最大在野党德国社会民主党正在就组成联合政府进行谈判。基民盟曾经是传统的基督教党派，强调国家要尽量减少对社会经济生活的干预。而社会民主党在今年竞选中所提出的新改革议题就包括提高对富人征税，并希望大幅度提高遗产税，将目前每年征收的遗产税40多亿欧元再翻一倍。此外，社民党还希望开征富人的财产税。

　　但德国纳税人联盟警告说，富人的大部分财产隐藏在企业或房地产里，因此上缴高税费势必导致就业岗位损失和房租价格上涨。

　　朱轶凡认为，包括德国在内的世界开征遗产税国家的现行主流趋势是简化税率、提高起征点甚至完全废除遗产税。

　　“从调节社会贫富差距角度而言，如果遗产税的设计不合理，其开征并不能阻止富人避税，因为富人可以较容易地借助其掌握的社会资源，通过离岸操作、海外基金或转移资产等方法合理避税。相反，中产阶级因财产周转渠道和资金受限可能无法及时合理安排，将成为遗产税的主要贡献者。”朱轶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