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总工会前副主席：希望反腐能坚持到底

10月28日，陈福汉在北京家中。他非常关注反腐问题。新京报记者 侯少卿 摄

　　【卷首语】

　　改革者总是站在时代的潮头眺望未来。他们有改变的勇气和决断，在关键时候踩住时代的节点，迎接新的律动。

　　我们选择了十位改革者。他们以不同身份和方式参与见证了从1978年开始的改革进程。他们或是参加历届三中全会的中央委员、候补委员、列席者，或是三中全会决定的起草者。

　　这些改革者，仍然记得当年改革一触即发时的氛围和气息。他们仍有敏锐触角，关注民生发展、农村改革，注重公平与正义，他们希望改革能永无止境。记录这一切，就是记录中国的改革轨迹。

　　陈福汉

　　1936年出生，中共第十一届、十二届中央委员。1978年以北京铁路局丰台机务段“毛泽东号”机车司机长的身份参加十一届三中全会。曾任北京市总工会副主席等职务。

　　希望改革者能够多深入群众，了解基层的疾苦，以免回来总结时，说的都是空话、套话，没有实际的东西。所以别光听汇报，也得深入实际去调研。 —陈福汉

　　大家都是畅所欲言，没有制约

　　新京报：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时，你是中央委员，也是“毛泽东号”的司机长，要去参加会议，还记不记得是什么心情？

　　陈福汉：很自豪，觉得国家惦记着我们工农兵代表。那时和我情况相似的，还有邢燕子、陈永贵等人。不过我还是会提醒自己，作为一名普通工人，身份特殊，是去会上学习的，别丢了工人本质。

　　新京报：那时你感受到的整个社会氛围是怎样的？

　　陈福汉：“文革”刚刚结束，粉碎了“四人帮”，但革命路线、毛主席语录，还是挂在嘴边，那种对领导人的崇拜几乎融入了人的血液，很难脱离。大家都很疑惑，就觉得，世道怎么变得这么快？到底应该怎么跟呢？人人都谨慎小心，也搞不清楚未来的方向。

　　新京报：你在铁路上工作，能感受到当时整个国家的经济状况吗？

　　陈福汉：我是从事铁路货物运输，主要是粮、棉、油、钢、木材等。我们能从列车编组、运输中感觉到当时物资短缺。那时还是计划经济，许多商品凭票供应，吃粮紧张。

　　新京报：参加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时候，你感觉会议的气氛是怎样的？

　　陈福汉：当时的气氛已经非常不一样了，是真正的集中与民主、纪律与自由共存。过去都是统一意志，大家随大流。但那次大会，大家都是畅所欲言，没有什么制约。

　　新京报：哪些细节让你感受到这种气氛？

　　陈福汉：当时在京西宾馆召开的大会，大会后分小组开讨论会。我是华北组的成员，这个组里还有薄一波、彭真、郭沫若这些老同志。他们的理论水平高，虽然经历过“文革”的迫害，但没有失去说真话的勇气，都是实事求是，有什么说什么。

　　社会发展真是不敢想象

　　新京报：当时听说过小岗村吗？当时怎么看他们在农村的承包改革？

　　陈福汉：三中全会后，流传一句话，“要吃米，找万里”，就是形容小岗村的联产承包责任制，因为是万里支持的。但我第一次听说承包到户的时候，心里想着，哎呀，这不是分田到户吗？也担心，又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想起来就觉得看不清楚，一头雾水。

　　新京报：当时有没有对中央关于农村经济建设的决议感到惊奇？

　　陈福汉：“文革”的时候，饿死很多人。中央决定集中精力把农业搞上去，抓经济建设，搞改革开放，肯定是好的方向。即便是到现在，农村依然是改革的方向。

　　新京报：对整个社会而言，那次会后，你看到了一些什么样的变化？

　　陈福汉：小平同志魄力大，落实了政策，一些人得到了平反，人心齐了，劲头就上来了。很多政策放宽、松绑。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摸着石子儿过河，一点点的，避免走回头路。

　　老实说，我没想到变化这么快，发展真是不敢想象。

　　拿铁路来说，十一届三中全会前，我去日本考察，当时看到他们的新干线，非常羡慕。一列车只需要两个人操作，一切都是自动化，对我震撼很大，心想，我们要是有这个就好了。你看现在，动车、高铁，日新月异，我们也达到了这种水平，之前的希望变成了现实。

　　做好手头工作，就是贡献

　　新京报：退休之后的这十年，你最关注社会的哪个领域？

　　陈福汉：应该还是反腐吧。最近这几年，倒了一大批腐败官员，能看到中央反腐的决心，我很高兴，但也会想，现在贪腐官员太多了。新一届的中央领导人，在反腐方面口碑很好，我希望他们能坚持到底。

　　新京报：会更关注铁路系统的腐败案？比如刘志军案。

　　陈福汉：刘志军的案子我很关注，谈这个人，也得一分为二来看。我仔细研究过他的经历，他最早也是从工务段的养路工开始，一路上升，做到了部长。有魄力，中国高铁的发展，也有他的推动。但也是因为权力太大，没有制约。所以权力还得关进制度的笼子里。

　　新京报：未来中国的改革，你最希望看到什么？

　　陈福汉：其实并没有太明确的目标。就像习总书记说的，中国梦，就是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生活过得幸福。

　　我希望无论做什么工作的人，都能好好实践这些，拿铁路上的工人说，客车开好，货物安全送达，做好手头的实际工作，就是对国家的贡献了。

　　新京报：对即将召开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你有哪些期待？

　　陈福汉：我最希望改革者能够多深入群众，了解基层疾苦，以免回来总结时，说的都是一些空话、套话，没有实际的东西。你看八项规定，已经很好了，有一句俗话，“经很好，就怕和尚的嘴给念歪了”，所以别光听汇报，也得深入实际去调研。 新京报记者 朱柳笛 北京报道

　　同题问答

　　改革要解决难点

　　新京报：你如何定义改革？

　　陈福汉：改革是社会的变革，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每一次改革都有自己的难点，我最担心的是，这些难点能不能解决。

　　新京报：在你看来，这35年中国最重要的改革是什么？

　　陈福汉：农村改革与城市改革都重要，而且是相辅相成的。

　　新京报：未来十年，中国最重要的改革是什么？

　　陈福汉：希望反腐的决心和力度还能加大，延续下去。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是改革者吗？如果送给现在的改革者一句话，你会说什么？

　　陈福汉：我不是改革的决策者，我是见证者，亲历了特殊年代，目睹了变化。我也是改革的执行者。我希望未来的改革者能够多深入实际，多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