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参考消息12月9日报道【美国《外交政策》双月刊网站12月7日文章】题:愤怒的人(作者伊芙·费尔班克斯)
四年半前的一天晚上,我开车行驶在约翰内斯堡的路上,电台里播放着一首有些怪异却动人的歌曲。
我一回到家就上网检索,这首歌名叫Asimbonanga(《我们没有看见他》),是歌手琼尼·克莱格1987年为赞颂纳尔逊·曼德拉而创作的祖鲁语歌曲。歌曲哀婉地讲述着一位看不见的领袖: “我们没有看见他/曼德拉/在曾经关押他的地方。”
这首歌听上去有点像赞美诗。我想起来,在曼德拉位于南非人生活核心的这些年里,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处于消失状态。他几乎像是一位耶稣式的人物,被法律钉在十字架上,被秘密地带入黑暗之地,仅给那些仰赖他的人留下他还会回来的渺茫希望。
曼德拉在狱中几乎与俗世生活完全隔绝,就好像他死了一样。他在狱中甚至不知道1976年6月16日在黑人居民区索维托爆发的大规模抗议活动,那次抗议极大撼动了种族隔离制度。同样,他的追随者对他的情况也全然不知。当时,人们记忆中的他是一名业余拳击手:高高的个子,脾气火暴,爱争强好胜,对社会不公怒不可遏。当他即将刑满释放时,人们心中满是疑问:他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会有些什么想法?他会怎样领导呢?
在他服刑的那段时间,曼德拉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象征性角色。南非黑人原本渴望的是自由,而曼德拉把这种渴望上升到了对个人解放的渴望。和亚伯拉罕·林肯,还有约翰·肯尼迪一样,淡出公众视野成就了他的神话。
再度露面时,曼德拉有如脱胎换骨。他没有被击垮,而是变得更温和、更闪亮,苦难把他磨砺得睿智而高尚。
他高尚得令人难以置信,往日的仇恨也令人意外地烟消云散,这些构成了人们在曼德拉于12月5日逝世后对他回忆的主体。
南非大主教德斯蒙德·图图在广播中把曼德拉所经历的牢狱生活与一颗宝石的生成过程作比: “正如在地层深处的历练下生成的最珍贵钻石,1990年1月出狱的曼德拉几乎完美无瑕。”
但是, “转变说”抛开了另一个曼德拉,那个愤怒的曼德拉。拳击手身份对他青年时期的人格养成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他建立了非洲人国民大会的军事组织“民族之矛”,这是违背非国大其他一些领导人的意愿的。曼德拉在自传中坦率地回忆了在自己直接参与解放斗争的过程被监禁打断之前,他和其他战士是如何探讨在白人统治下的南非采取“四种暴力活动”即暗中破坏、游击战、恐怖主义和公开革命的优劣的。
在某种程度上,曼德拉本人是鼓励这种脱胎换骨的说法的。他经常说起在狱中大彻大悟的经历,这些经历让他放下愤怒,变成一个更优秀的领袖。
出狱以后,曼德拉把自己塑造为一个心地仁慈、热心得有点过头的祖父般的人物。
但是我想,我们也同样刻意地把曼德拉的愤怒从记忆中清除。他的一生成了展现苦难如何让我们升华、宽恕如何让我们获得自由的现实版童话。事实并没有这么简单。曾参与终结南非白人统治的谈判的人经常对我说起曼德拉有多么不可思议地“固执”,以及这种固执是如何使非国大从谈判中获益的。
他们在说起这些时有些压低声音,就好像在说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作者:伊芙·费尔班克斯 (来源:新华国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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