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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日，东莞酒吧一条街“生意惨淡”。 林美莲 摄
【环球时报综合报道】“你真正了解东莞吗？”连日来广东东莞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扫黄”风暴，令这座城市“性都”的名声传遍中国的同时，广东省新闻办公室在其官方微博上发布了一条并不起眼的微博：“因为勤奋，这里制造着全世界1/5的数码产品;因为包容，这里吸引着千万人生活……”从1978年全国第一家对外来料加工厂落户东莞，拉开了中国开放的序幕，经历30多年的发展，东莞成为“世界工厂”的名片：这里生产着世界10%的运动鞋，世界上20%的人穿的是东莞生产的运动衫，全球30%的儿童玩具也是东莞生产的。一个城市存在数家职业篮球俱乐部也显示出东莞发展的多面形象。国内外多名学者认为，“性都”之名是东莞过于快速发展的一个“副产品”，特别是与其近些年升级转型之路不顺畅有关。德国洪堡大学国际政治学者霍尔特曼23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说，东莞目前还有许多优势，但应尽早设计出更清晰的未来之路，否则在世界激烈的竞争下，东莞很可能成为一个“失落的城市”。
东莞街道暗了下来
“中国"堕落之地"正进行大清洗”，瑞士《新苏黎世报》20日称，位于珠江三角洲的广东城市东莞的兴起要归功于中国经济的增长奇迹。在过去的30年中，这里的工厂吸引了数百万的农民工。然而现在，东莞等城市却因为成为色情业中心而闻名。在近些天来警方大规模“扫黄”行动后，当地数以千计的酒店等场所关闭，街头变得空空荡荡。在东莞，地方当局每天都在报道扫黄的新进展，并宣布任何有涉黄活动的官员都将被革职处罚。
确实，《环球时报》特派记者这几天晚上在此前东莞最繁华的酒吧街上看到，尽管还有路灯，但少了沿路夜总会和酒吧等耀眼的霓虹灯，整条街都暗了下来，实际上，沿路所有的夜总会、酒吧等娱乐场所已经全部被关掉，一些门口还贴着封条。只有零星的餐厅仍然开放，但是客人稀少。路边有巡警在巡逻。在一些酒店门口也停放着警车。
这次东莞“扫黄”风暴，受影响的除了酒店、酒吧、夜总会外，当地出租车、餐饮、美容等其他服务行业也大受影响。在酒吧街附近开花店的卓玛告诉记者，几天前，警方突击检查了酒吧一条街的夜总会、酒吧等娱乐场所，让她花了十几万为元宵节和情人节准备的花都血本无归。自从“扫黄”以来，东莞很多出租车司机都称生意不好做。老家在湖南的出租车司机李师傅在东莞开出租车已经8年，在酒店附近兜客一个晚上至少赚500元。现在活儿少了多一半。他说，就连以前流连在酒店门口的乞丐，也挪到汽车站附近去了。
东莞地处珠三角核心，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跟广州、深圳、香港构成了一个小时车程的生活圈。一名不愿说出姓名的东莞酒店业人士对记者说，当地涉黄产业“蜚声国内”有客观原因。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东莞跻身“世界工厂”，蜂拥而至的港商和台商带着财富来到东莞。庞大的务工人口大潮涌入东莞，也使得房地产、酒店业迅速发展。仅10年的时间，东莞酒店业的投资热潮致使星级酒店达上千家，五星级酒店数量仅次于北京和上海。为了提高入住率，提供色情服务就成为一些酒店吸引客源的“杀手锏”。据相关资料显示，东莞星级酒店的年接待总人数迅速从1995年的89万人次激增至2011年的2615万人次。
不过，记者采访的大多数东莞市民都表示支持这次“扫黄”行动。许多当地人对记者说，对“扫黄”他们近些年来已见怪不怪，但是没想到这次风暴来得如此激烈，很多官员乌纱帽都不保。
东莞不只是“性都”
这次扫黄令东莞“名声大振”，让这个本来就充满争议的城市再次成为舆论焦点。实际上，在中国之外的世界多国看来，东莞更多的名声并不是“性都”。在这次“扫黄”的前两天，英国《金融时报》2月7日的报道称，东莞、佛山以及深圳、广州等城市构成了珠江三角洲的核心。人口总数达到5600万人的珠江三角洲对世界经济至为关键，从自行车、牛仔裤、玩具到iPad，各种产品都在这里生产。仅东莞一个城市制造的玩具，就占到圣诞节期间全球玩具总出货量的30%。全球各地消费者穿的运动衫和跑鞋，也分别有20%和10%是在东莞生产的。如果“东莞来一场堵车，全世界都会断货。”
东莞建城已经有1255年历史。但直至1978年以前，这里还是人口不足百万、GDP仅6亿元的农业县。广东著名区域经济战略专家金心异表示，东莞崛起的密码在于它优越的地理位置和低廉的成本。改革开放之初，深圳特区由于严格的边防证制度，阻挡了很多农村的劳动力，因此很多港资更多选择距离香港只有一个小时车程的东莞。广东生益科技公司副经理陈仁嘉对《环球时报》记者称，“东莞崛起是因为它是第一个吃螃蟹的”。1978年，港商在东莞开办了全国第一间对外来料加工厂东莞太平手袋厂，并开启了“三来一补”经济形式，打开了东莞发展的大门。此后，一直到2008年以前，东莞GDP每年增长率高达18%。“东莞制造”也已经成为“中国制造”的精彩缩影。
俄罗斯《市场领导者》网站18日称，东莞不仅仅是“性都”。东莞25年前还是一个小乡村，后来发展成为了一个集各种轻工业于一身的拥有近千万居民的大型城市，2009年东莞的GDP一度达到3700亿人民币，成为中国第三大出口城市，市内拥有2万多家企业。但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随着国际出口形势不佳，当地出口型经济出现了问题，经济发展失去了动力，从而造成大量企业关闭。因此，当地更多依靠色情业等来维持城市的繁荣。
德国一家电视台的记者卡特琳娜曾多次到珠三角采访，对东莞的印象深刻。她对《环球时报》表示，10年的东莞，那里就是“世界工厂”。一到上下班时间，人流涌动。在工厂里，环境嘈杂，杂乱无章。在夜晚，远看东莞，就像一艘深夜行驶在海中的巨轮。一排排工厂亮着灯光。但4年前，当她再次到这里，她发现东莞也发生了许多变化。虽然厂房仍鳞次栉比，但机器的轰鸣却变得冷清许多。
在东莞，不少制造业人士都向记者表示，如今在东莞坚持做制造业都不容易。风险高，利润微薄，再加上辛苦，让很多人都纷纷退出制造业。正在改变的还有外来务工人员。在以家具出口为主的东莞厚街镇，《环球时报》记者看到，很多家具厂外设有招聘的台子，但都冷冷清清，很长时间也不见一个人来。“城市之窗”家具集团总裁赵家尧对记者感慨，相比“70后”，现在“80后”、“90后”这一代人更重视生活的质量，不愿意到工厂打工。不过，赵先生说，这也逼得公司进行了一系列技术引进和服务创新。他们公司业务从民用家具扩展到工程家具，再到私人定制。他表示对东莞未来仍非常看好。
“要想生存，必须重生”
不像其他广东的城市，东莞很少有台风。而这次扫黄行动，在不少人眼里，就相当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台风，刮走的是当地的经济和金钱。有些人担心这次的扫黄行动会导致当地的经济滑落，也有传言称这次扫黄会导致东莞20万人失业，并称东莞要思考如何填补“扫黄扫掉的GDP”。在东莞，记者采访的多名香港、台湾和内地企业家都向记者表示，他们来东莞投资，看中的是这里的市场和环境，并不会因为那些“夜生活”而放弃生意。
在众多传言中，传得最多的是“扫黄给东莞带来经济损失达500亿元”。对这种说法，东莞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聂鑫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这种说法完全不靠谱。实际上，尽管2009年至2011年，东莞GDP增长率连续3年在广东省排名垫底，但2013年开始恢复增长，东莞2013年实现了9.8%的高增长，全市占比例最大的电子信息制造业实现了工业增加值661亿元，增长19%。聂鑫说，至于这次扫黄后东莞经济发展情况到底如何，还得等第一季度的数据出来才能知道。
“要想生存，必须重生”。美国《华盛顿邮报》称，东莞过去以“世界工厂”而出名，来自中国各个角落的外来务工人员聚集到这里工作。但是近来，东莞却正流失机会，开始以羡慕的眼光看美国了。中国对廉价劳动力的依赖使经济发展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但制造业也遇到了一堆问题：越南等地更廉价劳动力的挤压，德国、美国等国“制造业回流”，中国必须得改变其战略，使自己在技术领域更具创新力，有实力同“复苏”的西方竞争。这个道理非常明显，对于东莞等类似的地方来说，它们必须做出改变，否则将面临被淘汰的风险。东莞早晚都得转型。
广东省社科院研究员郑梓桢对记者表示，色情行业实际上是东莞的一个癌，虽然占一点重量，但必须除掉，不能因为扫黄会影响到东莞的GDP这样的说法而不作为。“不能说这么大的城市是靠色情事业支撑的，那是对东莞改革开放30多年成绩的否定。”郑梓桢认为，要想真正将东莞发展起来，就需要把劳动密集型产业进行升级。
德国洪堡大学国际政治学者霍尔特曼23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说，他对色情业占当地GDP14%的数字表示怀疑。他认为，制造业仍是东莞最主要的行业，但这次扫黄是东莞要面对的最重要挑战。东莞近年来在全球经济危机中，转型并不顺利，这次负面形象将使它引资更加困难。霍尔特曼认为，东莞目前还有地理、人员以及产业链等方面的优势。东莞应该设计出更清晰的未来之路，包括制造业转型，对工人加强培训以及重新对整个城市定位等。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学者对《环球时报》记者说，扫黄行动是东莞服务业转型的一个机会，“在地方当局不再对涉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之后，投资将流向其他更好的领域。”
【环球时报赴东莞特派记者 林美莲 环球时报驻外记者 纪双城 青木 陶短房 陈一 柳玉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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