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商最忌走形式
走过场、走形式的“协商”，损害了决策部门的公信力，也伤害了公众的参与热情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李绍飞
“听涨会”是近年来产生的一个新名词，这一颇具调侃和讽刺意味的词来源于公众对于某些地方听证会，特别是价格听证会的不满。因为“逢听必涨”，这一旨在加强政府决策合理化的协商形式受到质疑。
价格听证会的信任危机，折射出协商民主在实践探索中面临的尴尬：踏踏实实走形式，认认真真走过场，能达到民主的实质吗？
“好经让和尚念歪了”
近年来，各地在协商民主建设中多有探索，从价格听证会到专家咨询会，从市民论坛到电视问政，协商民主的形式日益丰富多彩。但是，协商中走过场、有名无实的问题却影响着协商民主的实践效果。
一些地方政府和部门召开专家咨询会，往往是一个主题报告，少数确定好的代表发言，然后领导表态总结。说好话、唱赞歌的多，提意见、批评的少，真正要表达意见的人却没有机会讲、不敢讲。协商会后也没有信息反馈，各方建议是否对决策产生了影响更无从知晓。
一些听证会中，政府部门包办整个协商流程，程序上虽然完备，但过程和结果却受组织者的意志左右。近年来，一些地方出现的“听证帝”们便是“控制性”协商的副产品。一如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莫于川所言，“好经让和尚念歪了。”
走过场、走形式的“协商”损害了决策部门的公信力。实践中已有这样的趋势，以价格听证会为例，由于公信力下降，不少地区听证会代表报名人数骤降，公众参与热情越来越低，有的地方听证会报名人数甚至少于所需的听证代表人数。
协商代表个人的不专业、不负责也令协商效果大打折扣。在接受本刊采访时，全国政协提案委员会相关负责人介绍，结合近年来的提案观察，提案质量不断提升的同时，也有一些提案照抄文件或领导人讲话，照搬学术文章，内容空泛，没有针对具体问题的可操作性建议，有的内容雷同，有的把属于基层解决的问题提了上来，让有关部门办理起来老虎吃天，无从下口。
此外，政策建议者和决策部门难以进行有效沟通的情况仍然存在。李克强总理2月7日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时就曾指出，建议和提案的办理存在一些答复针对性不强、合理化建议转化为政策措施不够、部门间沟通协调还需加强等问题。
在国家行政学院社会和文化教研部主任龚维斌看来，一些地方在协商中搞形式主义的根本原因，还是缺乏协商民主的观念，尤其是领导干部的观念亟待转变。
程序如何行之有效
在受访专家看来，协商民主的制度设计是一个系统工程，涵盖了组织、选拔、协商、反馈等一系列环节。每一个环节都落到实处，才能真正发挥这一制度的功能和优势。
“谁来组织协商是第一个关键点。这决定了协商代表选拔、协商议程设置等一系列的问题。”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政治学系主任燕继荣说，可以考虑建立第三方机构，组织并提供协商平台，各利益相关方以及政府部门平等协商。“就目前而言，各级人大机构比较适合扮演这一角色。”
协商代表的选择是又一个现实难题。在受访专家看来，协商人员的选择应让利益相关方以及真正了解决策问题并具有代表性的人“进场”协商。
一些地方探索正在积累有益的经验。2013年3月施行的《南京市城市治理条例》，改革了城市管理模式，城市治理不再是城管一家的事，而是吸纳各界人士共同参与到城市治理中。城市治理委员会承担组织、指导、监督考核、协调关系、依据授权决策等多项重要职能，城市治理委员会由市人民政府及其城市管理相关部门负责人，专家、市民代表、社会组织等公众委员共同组成，其中公众委员的比例不低于50%。
“由此，传统的‘城管执法’转型为新型的‘共同治理’，城管体制被纳入更加民主化、规范化和法制化的新路径”，莫于川说。
接下来是如何更加全面地协商沟通，让每一方都能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协商有一套完备的规则，基本的程序应是先对协商的主体进行问卷调查，利益方发表各自意见，协商组织者将意见进行总结梳理，分析出政策要点和分歧点，然后向协商代表说明，后者重新考虑政策再进行讨论、辩论，最终达到一个利益的平衡点”，燕继荣认为。
在受访专家看来，按照这样的程序几轮讨论下来，一般会使公共决策的方向更加明确，并在各方之间达到一个平衡点。“理想的结果是A（最佳选择），但那是一个理想的状态，一般情况下会是B（次优选择），各方都能接受，达成共识后，决策的推动也更有效率”，燕继荣说。
反馈机制的顺畅是保证协商成果落实的关键。专家建议，应该把协商民主制度建设纳入党委工作总体部署和政府的议事规则和工作规则中，实现与党委政府工作规则和程序的有效对接。除了一些特别事项之外，协商主题、内容等都应该向社会公开，接受监督，防止决策部门“关起门来自拉自唱”，以更好地体现民主督促，将协商结果转化成符合公共利益的决策成果。□
我来说两句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