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白药利用公权对质疑者进行“跨省调查”

　　本报记者 程维 云南昆明报道

　　7月23日，云南白药股份有限公司（000538.SZ）总经理尹品耀7月23日在昆明召开新闻通气会，就该公司被指动用公权对质疑者进行“跨省调查”一事作出说明，称该公司在过去近2年来遭到了不明对象的接二连三的“有组织”攻击，才最终向警方报案。

　　2014年7月15日，云南警方赴广州找到医生刘欣，调查有关他在2年前的一则配图微博中，称同时使用红汞（红药水）与云南白药粉末处理较大面积的创口，可能导致皮肤坏死且无法恢复等事宜。

　　此举随后被更多媒体以云南白药股份有限公司（000538.SZ）动用公权，对质疑者进行“跨省调查”进行报道，云南白药及当地警方因此在网络及微博上遭到一边倒的批评。

　　云南警方未对“跨省调查”作出正面回应。尹品耀7月23日承认，该公司此前在处理公共关系上存在盲点或空白。

　　自称遭到不明对手“围剿”

　　“过去一两年来，我们每隔一、两个月就会遇到一些针对云南白药的质疑或反映云南白药问题的事。”云南白药总经理尹品耀7月23日在昆明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的新闻通气会上称，“我们每一个产品所面对的都是世界级的竞争对手，我们总能感觉到近两年来针对云南白药的各种质疑或攻击，背后潜藏有非法商业利益或目的。”

　　召开这一通气会的原因是，广州荔湾区医院皮肤科医生刘欣在2012年8月27日发布的一则微博，称“皮肤擦伤后用红汞+云南白药粉，表皮坏死、真皮层纤维增生，毁容基本确定！”。此微博还配发了一张小女孩的右脸颧骨部位的创口图片。

　　2014年4月份后国内一些微博和媒体开始关注并转发此微博。

　　5月份，国内众多网络媒体、平面媒体、电视媒体及新媒体对此微博内容进行了“突击性的集中转发”。

　　此后该事件继续发酵并升级为全国性公共事件：2014年6月9日，云南白药以企业品牌及产品声誉遭到严重伤害为由，向云南省经侦总队报案；2014年7月15日，云南警方赴广州找到刘欣调查，但此举随后被更多媒体以云南白药动用公权，对质疑者进行“跨省调查”，云南白药及当地警方因此在网络及微博上遭到一边倒的批评。

　　尹品耀将本次事件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刘欣在2年前的正常的治疗方法的讨论，关注者并不多；第二个阶段，有媒体把2年前的这个微博翻出来炒作，且未核实信源，云南白药开始坚信这“可能不是一个孤立事件”；第三阶段，该公司报案后，该公司认为自己报案时提的是一系列事件，但媒体却将报案与该微博直接联系起来，并把云南白药与公安办案进行“捆绑。”

　　该公司认为之所以产生上述误读，可能与信息不对称或片面理解，以及个别媒体存在偏见有关。云南白药7月23日没提供该公司向警方报案的文本。

　　云南白药究竟遭到了哪些竞争对手或势力围攻？该公司是否自己臆想出了一个假想敌？

　　尹品耀及该公司法律顾问在回答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的一再追问时表示，“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但是，“任何单位和个人权益受到损害时，都会考虑拿起法律武器维权。”

　　“跨省调查”的几个关键细节

　　导致云南白药本次掉入公共事件漩涡的焦点，是云南警方7月15日在赴广东“跨省调查”刘欣时，是否有云南白药公司人员陪同。

　　国内知名维权律师周立太认为，根据我国刑事案件调查的几个相关规定，警方在接到报案后，有权在立案前展开案前调查，且在实际操作中，在“管辖权”上，常有跨省份调查，但如果云南警方在调查及针对当事人的询问中，如有举报人或报案人在场或参与，就违反了有关刑事案件调查程序的规定。

　　云南白药的法律顾问7月23日否认“陪同说”。他说，根据法律规定，公安机关要怎么处理案件，公安具体怎么去调查，是他们职责范围内的事，该公司不便评价。云南白药公司7月15日对此给出的正式书面答复是：“（公司）应云南警方的要求，派人前往广州配合警方进行相关调查，其中也包括向刘欣医生了解情况。”

　　不过，据本报记者此前从刘欣及云南白药管理层人员处确认到的信息显示，本次云南警方前往调查刘欣的时间为2天，云南白药公司的2位人员（刘欣提供的数据为3人，另一人名为张勇，职务为云南白药法律事务专员），与云南警方同乘一架飞机飞往广州，且同时入住广州广安大厦。

　　云南白药总经理办公室主任赵逸虹向本报记者确认，系她与该公司另一人应当地警方要求同机前往广州，但“费用是各付各的”。该公司没有为云南警方的调查人员提供费用。目前尚无法进一步证实，云南白药是否隐瞒了“张勇”陪同当地警方前往广州等事宜。

　　云南警方在广州找到刘欣的第一天，时间为上午11时，有广州警方人员陪同，云南警方的主要目的是找刘欣调取小女孩的病历。

　　但刘欣未能找到微博中提及的小女孩的病历，只找到其他几个女孩的病历。经确认，不是图中人。

　　这一天，云南白药公司的人员均在场。云南白药公司7月23日对此的答复是，该公司之所以派员前往广州配合警方调查，是因为要给云南警方带路，找到刘欣。

　　云南警方找到刘欣调查的第二天，从晚上9时至第三日凌晨1时，主要询问的内容为，是不是有人指使，是不是收了钱发此微博，以及反复求证图片的真伪，包括拍照的IPHONE手机为何丢失了，为什么找不到原图等。当然，也包括小女孩背后的柜子的角度及可能的角度差异与阴影是否可能真实存在等。

　　这次询问持续了4个小时，刘欣可以自由小便等，未被限制人身自由。

　　本次询问，地点在广州一处酒店，只有云南警方和刘欣在场。

　　不过，7月23日刘欣已经对此案缄口。本报记者从消息人士处获得的信息显示，刘欣被相关方面告知，不得接受媒体采访，并应对相关事宜持缄默态度。

　　目前，云南警方暂未对本次云南白药的报案正式立案调查。

　　并非只是“公关盲点”的问题

　　为什么云南白药会在过去2年多来，不断成为国内舆论的焦点，不断遭到公众质疑，云南白药自身是否有需要反思的地方？出现这种状况，是否表明云南白药存在不足或盲点？

　　“我们以往太过于自信了，只想到怎样把产品做好，认为把产品做好了就一好百好，认为只要消费者满意了就可以了，所以把更多的资源放在了生产和研发上，对公共关系的管理和维系，存在不足。”尹品耀7月23日在回答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的提问时说，到目前为止，该公司还没有设立公关人员，也没有专门的公共关系费用预算或计划。不过，经过本次风波后，云南白药高层目前对“公共关系”的理解仍有局限。尹品耀7月23日称，之前曾有公关公司或网络公司找到云南白药，称可以花钱消除负面信息，该公司未应承。

　　互联网上的一些观点认为，云南白药近些年快速成长后，开始滋生一些霸气，身为一家上市的公众公司，却容不下针对该公司的一些公开批评和质疑，并悍然动用公权打击质疑者？

　　尹品耀7月23日对此问题的回复是，该公司向警方的报案，并非针对刘欣一人。他说，过去几年云南白药面对的事，大部分都不是该公司自己的事，如保密配方是国家相关部门要求的，该公司主动找到国家药监局要求局部公布药品成分，但批文下来后，媒体却报道是云南白药被迫公布配方。

　　不过，云南白药管理层7月23日承认，到目前为止，云南省警方在本次“跨省调查”中，只调查了刘欣一人。

　　为什么云南白药会成为众矢之的？是自身原因还是外部原因？云南白药的答复，更侧重于“外因”—“我们在过去几年中，每年的发展增速都在30%以上；在股市上，最近几年也成为医药股中的最大市值的股票。” 尹品耀说，以牙膏行业为例，几年前在外资品牌的冲击下，国内牙膏基本上全军覆灭，该公司随后切入牙膏市场，现云南白药牙膏目前的年销售额为30亿元，一举抢回了15%的市场份额。

　　7月23日，云南白药公司管理层人士多次表示，该公司对“云南白药”的毒副作用有多年的、持续不断的毒理实验及安全性评价。

　　云南白药是否可以组织人力就红汞（红药水）与云南白药粉剂同时外敷创口，做一些小白鼠或猪的表皮试验，来复原并验证刘欣在其微博提出的事宜的真伪？

　　“我们认为要证明这一事件的真伪，只需要找到小女孩就可以了。”云南白药几位管理层人士7月23日称，他们认为，有关刘欣微博中的事宜，一是是否有这个小女孩，待核实；二是这个小女孩是否使用了云南白药，也待核实。

　　该公司未选择用“实验”方法，来验证并回应“红汞（红药水）+云南白药粉”外敷伤口，“会导致表皮坏死、真皮层纤维增生”这一质疑。

　　云南白药管理层人士7月23日称，云南白药可以用于伤口外敷，且云南白药胶囊的说明书上有醒目标识“外用前务必清洁创面”字样。

　　不过，这份说明书的“用法与用量”一项，却没有外用的任何说明，该项的所有说明，均为“内服。”

　　目前除云南白药胶囊及粉末的说明书上有“服药一日内，忌食蚕豆、鱼类及酸冷食物”外，未见其他用药配伍禁忌。

　　云南白药公司高管7月23日未能就上述用药配伍禁忌的药理作出说明，也就是说，外界暂无法知晓食用云南白药要在一天内忌食蚕豆、鱼类及酸冷食物的原因，以及食用这三类忌物后，究竟会产生何种后果。（编辑 谭翊飞 张凡 申剑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