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大学博士后：通过曹操叔祖牙齿确定其基因

　　背一个大背包，穿一件蓝色短袖T恤，住在普通的青年旅社……走在人群中，他和普通的背包客没有两样。没有人会想到，他是找出曹操家族基因的科学家之一，来自复旦大学分子人类学实验室的博士后严实。

　　近段时间，他的足迹遍布甘肃、青海、四川，辗转藏族、羌族、土族、撒拉族聚居地采集血液样本，摸底族群分布，为一个大规模研究做前期准备。前天，他来到重庆并接受了重庆晚报的独家专访。

　　人物资料

　　姓名严实，今年30岁，本科毕业于清华大学生物系，在德国不莱梅马克思·普朗克海洋微生物所取得微生物博士学位。

　　读博士期间，发现自己对于微生物的兴趣并不大，却对语言学、分类学之类很感兴趣，所以回国后成为复旦大学分子人类学实验室的博士后，选择用基因给人分类的研究方向。

　　现代人5%的基因来自非洲之外

　　十几年前，分子人类学的研究提出了人类是从非洲走出来的观点，这个观点是怎么来的呢？严实解释，当初，研究DNA的这些科学家把来自全世界的大量现代人DNA样本检测结果做了两个树状图，一个是父系的Y染色体树状图，一个是母系的线粒体树状图。结果发现，这两棵“树”的“根”部都只在非洲有。

　　严实表示，从目前研究结果看，现代人95%以上的基因都来自非洲。因此，其他各大洲的现代人，都应是距今10万年以内，从非洲走出来的。剩下的问题仅仅是，走出非洲的人类，到底是一次性走出来的，还是分成若干批走出来的。

　　70万年前的北京人，170万年前的元谋人，200万年前的巫山人……这些曾经出现在中国大地上的古人类，也是人类的起源之一吗？

　　严实表示，既然现代人类是在10万年前走出非洲的，这些古人类就不可能是现代人真正的祖先。这些古人类曾经存在，但最终都消失了。但消失的古人类并非完全不留痕迹。严实说，现代人5%的基因可能是其他古人类留下的。德国的一项研究发现，有一部分使欧洲人、亚洲人肤色变白的基因，并非来自人类的非洲祖先，而是从已经灭绝的尼安德特人获得的。东南亚、新几内亚人的一些特有基因，非洲也没有，而是来自分布在阿尔泰山附近的古人类丹尼索瓦人。

　　严实说，包括重庆发现的古人类巫山人在内，中国的一些古人类有可能彻底灭绝了，也有可能通过与现代人类的祖先杂交，保留了百分之几甚至万分之几的基因。

　　人类祖先到中国有南北2条主线

　　通过对全球男性Y染色体的研究，科学家们发现，人类基因会按相对稳定的速率发生突变。每一次突变，会产生一个新的单倍群。为了便于分类研究，科学家们把其中比较早、比较大的20多个单倍群按A到T进行标记。严实表示，这20多个单倍群在中国都有分布，其中，N单倍群和O单倍群两支的扩张中心就在中国。

　　“N单倍群和O单倍群在大约2.5万到3万年前来到中国，80%以上的中国人都属于这两系。”严实说，除了N单倍群和O单倍群，属于C单倍群的中国人大概占到了10%~12%，这一支古人类大概在3万多年前来到中国。此外，D单倍群的人来得可能更早，但现在比例较低。

　　人类进入中国有两条线路，其中南线是通过东南亚、云南、广西进入中国，北线则是从新疆甚至北亚来到中国。

　　超60%汉族是5个超级祖先后代

　　关于基因的研究对于人种、民族的研究，同样意义重大。“2011年的时候，我在做中国人的Y染色体研究时，突然发现有好些人的祖先，在很多年前是同一个人。”严实说，Y染色体树状图的结构一般是“二叉”，也就是1支变2支，2支变4支，但在某个年代的位置却呈现出“星状扩张”，也就是一支突然变成了很多支。

　　“这种情况说明是一种非常强烈的人口扩张，说明这时有人生育了很多的儿子。就像传说中周文王有100个儿子一样。”经过研究，他们已经发现了5个这种突然生下许多儿子的“周文王”，他们出现的年代，都在6000年前左右。

　　“现在的中国汉族，超过60%都是这5个超级祖先的后代。”严实说，超级祖先的产生有大的背景，当时是新石器时代中晚期，人类社会开始从母系社会变成父系社会，同时种植作物开始成为古人类的主食。可能超级祖先所在的部族掌握了当时特别具有生存竞争优势的生产技术，最后生下了很多后代。据测算，每一个超级祖先的后代，都占现在汉族人口的10%以上。

　　如何找到曹操家族基因

　　人类的遗传信息包括22对常染色体和1对性染色体，男性的性染色体为XY，女性为XX，另外还有线粒体。Y染色体只存在于男性，是严格父子传递的，且绝大部分不与X染色体重组，因此同一家族同姓的男性具有相同或相似Y染色体，可以用于追踪家系的起源、演化和迁徙。

　　科学家在全国找到了十几个声称是曹操后代的曹姓和操姓家族，并对他们的Y染色体进行了检测。这十几个家族中，有6个家族都拥有一个被标记为O2*-M268的基因。这个基因在全国其他姓曹的人当中的几乎没有。

　　随后，科学家在安徽亳州的一个曹操家族墓，找到了曹操叔祖曹鼎的一颗牙齿，再用几个月的时间，从这颗牙齿里提取出了古DNA片段，同样发现了O2*-M268基因，这样就有相当大的把握，确认这就是曹操家族特有的基因。

　　湖广填四川之前

　　我的祖先来自哪里

　　严实这次主要是为后续的工作打前站。一方面西南地区的研究样本比较缺乏，另一方面有一些人联系他，想做Y染色体检测，只要签署相关协议，就可以帮他们采个样。目前，一共采集了30多个人。其中一些是专门找的少数民族血样，还有一些是这边希望寻祖寻根的人。

　　都说现在的重庆人大多是当年“湖广填四川”而来，但这个比例有多高？从湖南来的多还是湖北来的多？对重庆人的基因进行研究，将帮助解答这些问题。“我们目前拥有的重庆人样本非常少。”严实说，目前湖南人的基因样本比较丰富，今后如果有了更多重庆人的样本，通过对比就可以知道古代重庆人到底来自湖南多还是湖北多，还是本地土著更多。

　　40岁的代先生日前联系上了严实。“我们家都说是湖广填四川来的，但是填四川之前祖先来自哪里呢？”代先生出生在江津区，现住渝中区。他说，春秋时代有一个叫代国的诸侯国，自己是不是代国的后代呢？另外，“我奶奶姓余，她家祖上一直说自己是成吉思汗后代的一支，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不是。”

　　严实表示，代先生要做的Y染色体SNP测试，这个测试只有男性能测，可以准确确定父系所属支系。如果能找到春秋代国人的古DNA样本，就能判断代先生是否是这个代国的后代。

　　至于代先生的奶奶是否是成吉思汗的后代，则需要对代先生奶奶家族同姓的男性进行测试，没有相关样本就很难判断。严实说，成吉思汗墓至今没有发现，成吉思汗的直系黄金家族的后裔目前也没有发现，因此要确定成吉思汗家族基因还需要更多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