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1日下午,高玉伦被抓捕归案。至此,“9.2杀警越狱案”的三名逃犯全部落网,共耗时9天。
采访报道此案中,我不免想起两年前被重庆警方击毙的“爆头哥”周克华。从2004年到2012年,周克华在重庆、长沙、南京等多地制造系列枪杀抢劫案,也曾杀害铁警,2012年8月被重庆警方击毙。破获此案耗费了江苏、湖南、重庆等多省市警察8年的时间。
追捕高玉伦和周克华这两个事件,我都曾参与采访报道。两者相较,不免会有一个疑惑:为什么抓捕周克华用了8年,而抓高玉伦等人只用了9天?
在延寿县跟随警方参与过搜捕行动以后,我仿佛看到小时候“躲猫猫”游戏的升级版—逃犯孤身躲藏,1万五千名警察进行布控,天上有直升机低空巡查,下面有武警、特警及警犬拉网搜索。
不过,后来我推翻了“抓逃犯是躲猫猫升级版”的幼稚判断。我意识到二者有本质上的区别,是三名逃犯全部落网以后的事情。
我们不妨先回顾李海伟、王大民、高玉伦三人的被捕过程—
9月3号傍晚,李海伟经过延寿县玉山村村道旁的一家杂货店时,被村民发现后逮捕;
9月4日晚,王大民趁夜溜进了青川乡倪家屯屯长家院子里要吃的,吃的没要到,屯长拉响高音喇叭,王大民遁走两公里后被捕;
高玉伦更为招摇,他在大白天直接走进位于青川乡西王家屯的侄女家,要亲戚给他做饭吃,饭未毕,警已至,当场被捕。
可以看到,这仨都有点“自投罗网”的味道。
这种“自投罗网”的行为还不只发生过一次。李海伟在逃亡的第一天,就在沿途的小卖部花五块钱买了打火机、牛奶、糖饼等物;高玉伦则曾趁夜摸入一个村庄的商店,偷走月饼、香烟、白酒、薄被、棉袄等物品。
逃犯也是人,大多时候虽然能够忍饥挨冻躲在山上,但总需要吃饭穿衣,免不了要到外界。李、高此前的两次“觅食”行为,未导致被捕,只能说侥幸。
比起来,周克华似乎更侥幸。他2009年到2011年在长沙藏匿的两年间,不仅出入过岳麓区大学城等人群密集地段,还时常去网吧上网,看看电影。期间他犯案四起,最后居然在全城戒备期间逃跑去了南京。
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周曾在2005年因非法持有枪支被云南警方逮捕,却未被发现与此前的命案有关,判了3年后又被放出来了。
两相比较,“9.2杀警越狱案”与周案一个最大的区别,在于周克华2004年作案后,警方尚未掌握其具体的身份信息,而高玉伦等人甫一越狱,警方却对其相貌、身份证、户籍信息全然掌握。
对于警方来说,获得身份信息究竟有多难呢?
为获取周克华的准确信息,湖南、江苏、重庆警方三省联动,花了三年多时间。他们先是在长沙查到周的近照,再在南京查到周的身份证信息,最后在重庆获得周的作案习惯与行动特征。直到2012年年中,这个漫长的信息拼图行动才宣告完成。
此后的2012年8月10日,周克华在重庆再次露头,警方只用了4天时间就将其抓获。
4天和8年,这个飞跃不是警方的直升机飞地更快更低了,也不是武警跑得更快了,更不是警犬的鼻子更灵了。那是为什么?原因很简单:终于知道要找的人是谁了。
高玉伦作为“9.2杀警越狱案”最后一名落网者,与另外两名案犯相比确实更为谨慎,也更能在山林和玉米地里忍饥挨饿;周克华在逃亡期间,也长期在坟地里蛰伏。客观上,这确实给抓捕工作带来了难题和困扰,但从根本上来说,山林、玉米地和坟地并不是逃犯们最大的屏障,他们的身份信息才是。
在任何时代,“身份信息的暴露”对逃犯来说都是不利的,但逃跑这个游戏对于逃犯来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个时代这么艰难。
我在延寿县采访的时候,所到之处,人们都在谈论这三个逃犯。每当我记者的身份被发现,总有一群人围上来搭讪,“那仨抓到没?”我忍不住感慨,时代到底发生了变化。在移动互联网普及的信息时代,逃跑已经不是个体力活,也无法再仰仗运气。一旦身份信息暴露,“网”无处不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落网就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我只想说,忘了那些亡命天涯的故事吧,这已不是一个可以成功越狱的时代。
新京报首席记者 曾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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