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博拉：制药公司的炼狱

　　埃博拉：制药公司的炼狱

　　宋冰

　　来自美国的特效药曾有如神迹般地治好了几名在非洲感染上埃博拉病毒后命悬一线的病人，但这并没有改变邓肯的命运。

　　本周三，第一例在美国本土确诊的埃博拉患者托马斯·埃里克·邓肯抢救无效死亡。这位利比里亚公民9月10日抵达得克萨斯州拜访亲戚，4天后出现患病征兆，9月28日被确认感染埃博拉病毒，随后在达拉斯一家医院被隔离治疗，11天后死亡。

　　搭乘美联航飞机的托马斯还曾在华盛顿机场转机。一位利比里亚机场官员称，在从利比里亚首都机场出发时，邓肯并没有被检查出发烧的症状，同时在机场问卷中邓肯还有意隐瞒了和埃博拉患者的接触史。当邓肯抵达美国时，他并没有被要求进行体温检查。

　　此事大大刺激了美国公众对埃博拉病毒可能会如游魂般散播开来的恐惧。既然邓肯可以毫无障碍地从利比里亚抵达美国，那么其他来自西非的埃博拉携带者同样可以将致命病毒带至美国。在西非，已经有近4000名患者死于埃博拉。

　　BBC报道，美国疾控中心主任9日称，西非埃博拉疫情系艾滋病之后人类面临的最大挑战，人类需要快速反应，以免埃博拉病毒成为“下一种艾滋病”。

　　美国政府已经下令在纽约肯尼迪机场、纽瓦克自由机场、华盛顿杜勒斯机场、芝加哥奥黑尔机场和亚特兰大机场五个机场对西非来的旅客进行体温筛查。同时还需要填写由美国疾控中心发放的问卷。

　　奇迹没有重演

　　邓肯的死亡引发了许多人对其治疗过程的质疑。邓肯在被确诊为埃博拉的前两天曾经去医院寻求治疗，而医生只是给他开了点抗生素了事。

　　奥古斯塔医学院传染病研究主任克雷格·史密斯称，和其他所有疾病一样，埃博拉同样是越早发现越早治疗效果越好。“我对他的不幸逝世并不感意外，”史密斯说，“两天的时间对于诊治来说，会让事情变得非常不同。”

　　邓肯生前所在医院——得州健康长老会医院在一份声明中称，42岁的邓肯在上周六前一直处于严重危险中，属于一种“稳定的临危状态”。

　　在确诊患有埃博拉六天之后，上周六，邓肯使用了名为“Brincidofovir”的实验药物。然而曾经发生在实验药物ZMapp之上的奇迹并未重演，四天后邓肯死亡。

　　美国疾控中心主任托马斯·佛莱登（ThomasFrieden）在上周日对CNN称，邓肯一直在为活下去而努力。“我们知道当时他的情况终究会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得州健康长老会医院在声明中称，与邓肯生前有过直接或间接接触的人员共有48名，现在全部处于监控中。

　　在出现症状前，埃博拉病毒的潜伏期可达3周。埃博拉的症状包括发烧呕吐和腹泻，可以通过血液和唾沫等体液进行传播。美国疾控中心和卫生部官员们称，埃博拉病毒在全美蔓延开来的几率非常微小。

　　FDA严控人体试验

　　根据得州健康长老会医院的声明，Brincidofovir这种药物在试管实验中显示出了对埃博拉病毒的显著疗效，并且正开始进行动物实验，但此前从未进行过人体临床试验。

　　制造该种药物的Chimerix公司位于美国北卡罗来纳州。Chimerix称收到了来自美国食药监局（下称“FDA”）的特殊许可，允许该公司在目前未经任何临床试验的情况下提供药物给埃博拉病人。不过是否要求使用该种药物的决定权在于病人的医生。

　　目前市场上还没有任何已经通过临床人体实验证明的埃博拉药物或者疫苗。但此前一些未经临床试验的实验性药物曾经出于“同情使用”原则（在无药可治且病人自愿的情况下，允许对单个病人使用试验药物）被用于一些因患有埃博拉而生命垂危的患者身上。

　　积累成功案例最多的实验药物是圣迭戈生物公司Mapp制造的ZMapp。ZMapp的动物实验成功率达到100%，18只包括已进入埃博拉晚期的恒河猴均得治愈。在7名使用ZMapp治疗的患者中，有两人死亡，其中一名死亡患者只使用了3剂药中的1剂。ZMapp的现有剂量已经全部用尽，生产更多的药物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根据Mapp公司称，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生产20剂到40剂。

　　除了ZMapp以外，另外一种针对埃博拉的实验性药物就是TKM-Ebola。该种药物由加拿大制药商TekmiraPharmaceuticals制造。在今年1月时，Tekmira发起了临床试验I期来测试药物对健康人体是否有影响，但由于试验对象出现了疑似感冒的征兆，FDA在今年7月叫停了该项临床试验。直到8月份埃博拉病毒肆虐后，FDA再度修改了审批状态为“部分保留”，允许这种药物在埃博拉患者身上使用。但就算形势严峻，FDA依然没有恢复临床试验I期的审批。

　　埃博拉患者该用哪种药？

　　得克萨斯州加尔维斯顿医学部教授托马斯·盖斯波特（ThomasGeisbert）称对邓肯的医生使用了Brincidofovir而不是TKM-Ebola感到很惊奇。

　　上个月，一名因在利比里亚治疗病人而受到埃博拉病毒感染的产科医生里克·萨克拉（RickSacra）使用了TKM-Ebola。里克同时还使用了肯特·布拉特利医生（此前服用ZMapp后被治愈的埃博拉患者）血液中由抗体组成的恢复期血清。

　　一周后，病情一度极其严重的里克脱离危险并逐渐恢复，最终在9月底由美国疾控中心确认体内埃博拉病毒被完全清除后出院。

　　而Brincidofovir目前为止甚至还没有任何动物治疗成功案例。“只有试管实验证明Brincidofovir在细胞培养环节中对埃博拉有用，许多药物都能做到这一点，但是随后都在动物实验中失败了。”

　　但是匹兹堡医学中心的传染病专家亚莫许·阿达尔加（AmeshAdalja）则称，鉴于还没出现任何能够确认疗效的药物，主治医生在选择给病人用哪种实验性药物时往往需要考虑到各种因素，比如是否会造成副作用，这对那些临危病人来说尤其有风险。

　　亚莫许认为TKM-Ebola此前之所以被FDA叫停，正是一些类似感冒的副作用的出现。邓肯的医生可能考虑到了这些副作用，并认为让一个已经依靠呼吸机来维持生命的病人再产生更多副作用太过冒险。

　　虽然Brincidofovir没有什么对抗埃博拉的成功案例，但这种药物在对巨细胞病毒患者的治疗上已经被证明是安全的。在对抗以天花作为生化恐怖袭击方面，Brincidofovir也已被证明其效果。

　　“医生们或许想使用一种最安全的药物，而不是让什么副作用将病人进一步推向死亡边缘。”亚莫许认为。况且，虽然ZMapp和TKM-Ebola都有过成功案例，医生们还是认为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知道到底是药物发挥了作用，还是患者自行康复。在这场疫情中，患者自行康复的几率本来就达到45%。

　　这些实验性药物的使用纠结也直接带动了资本市场的股价动荡。

　　在FDA于8月修改状态后，Tekmira在纳斯达克的股价在短短两个月内从10美元攀升到最高30美元。在10月6日传出邓肯使用了Brincidofovir后又在两天内从30美元跌至最低20美元左右，直到邓肯死亡消息传出后又再度回升。Brincidofovir所在公司股价则呈现了一个完全相反的走势。

　　抗击埃博拉的药物研究并不少，只是大多还处于研究阶段，其中有一些在西非疫情背景下开始加速进行。除了药物外，两种埃博拉疫苗目前已经进入人体实验，但就算初步人体实验结果良好，这些疫苗在几个月内也还无法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