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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6日，深圳摄影师沈晓鸣因其拍摄的政府大楼作品，被邀录制中纪委宣传部和央视共同打造的黄金时段反腐专题片《作风建设永远在路上》而一举成名。
他以“肖像照”的方式，用了5年时间，给全国150个省市级和区县级政府大楼拍照，全景图最终以2米的形式展现。
沈晓鸣告诉重庆青年报记者，在拍摄的过程中，感觉到政府大楼尺度基本超标，多是很强硬而突兀的存在。
反腐不是拍摄本意
重庆青年报：
您拍摄的这些政府大楼作品让您走进央视反腐专题片，这是您所预想或者希望的吗？
沈晓鸣：
原来完全没有想到，甚至在录制后也以为就是一个小节目。不过，这对于摄影师来说，所带来的影响力扩散是我希望看到的。但是，这些作品成为一个反腐题材就不受我的控制了。
这跟我的初衷没有太大的偏离，也可以用吧。从2009年双年展拍摄开始，您把关注的角度放在了全国政府大楼上，这是什么样的初衷？
沈晓鸣：
我一直喜欢拍城市的题材，特别是关于城市化。早期是选择城中村，后来觉得政府大楼是更重要的体现，因为地方政府需要做一些土地经济。
我开始拍的时候，已经有很多网友在晒当地的政府大楼照片，主要是以反腐原因展开。起先，我也有这种因素在里面，加上展览的需求，这个事情就这么去做了。
以您拍摄之后的观察经历来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土地经济？
沈晓鸣：
很多地方政府以建设政府大楼来提升地价。另外，例如建大学城、高新区和产业园等，基层政府在政府大楼的建设上也能拿到大量的土地。
重庆青年报
您说从拍摄中观察到了当代中国的基层生态，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展现？您更希望看到您作品的人们能有政治解读还是艺术评价？
沈晓鸣
在中国，城建关系到官员的个人升迁，很多二把手都是从规划部调来的。政府大楼的建设更是一个显性因素。
我不会去预设观众的反应。可能大部分人都会从反腐的角度来看，但是我更想听到的是摄影评论人的反馈和评价。另有一部分建筑圈的朋友，会从建筑角度审美，挺喜欢这些作品。
济南政府大楼航拍很震撼
每到新的地方是怎么选择要拍摄的政府大楼的？是有特殊的考虑还是只是随机拍摄？
沈晓鸣：
一般先从网上了解，有时也没查就直接去了，发现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就不拍了。虽然去过150个县市，但大多是走马观花，拍完就走。
选择的主要是豪华的有特色的建筑。我从深圳开始，特意沿着广东、福建到河南这一路，交通工具主要是大巴。之后还有像上海、北京，以及偏远的甘肃等地方，是利用出差的时间去的。了目的地则租一辆车，把所有地级市都跑一遍。就是用这三种方法，一共拍了100多张照片。
在拍摄的这么多大楼中，最打破您认知平衡的是哪个？
沈晓鸣：
拍了这么久也不会有惊奇了，但是有时候会有些遗憾，比如在拍济南政府大楼的时候，就很希望有个航拍的角度。它是个四面体，如果从空中的角度拍是会非常震撼的。
重庆青年报
沿海和内陆地区的政府大楼区别大吗？
沈晓鸣：
沿海的建筑风格要丰富一些，设计力量会更强大一些，设计师的视野相对更开阔。
国家贫困县的政府大楼有没有特别寒酸或者奢华的？您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个？
沈晓鸣：
二三线的城市都比较寒酸，比如安徽、贵州那边，要说具体的哪个不好回答。奢华程度都和地区经济基本相对应。
重庆青年报
而相比之下，少数民族的政府大楼是否更有特色？
沈晓鸣：
我在藏族自治县拍的大楼，墙头的花纹都有很明显的藏族特色。还有黔东南也有一些民族装饰的花纹，但都只是装饰上，主体工程的建筑都还是统一的现代风格。
在您看来，像晋江政府大楼这样的现代主义设计感对于政府大楼而言，是一种增色，还是张扬出了其他意味？
沈晓鸣：
晋江那个比较特殊，我是从侧面拍的，正面有条高速城市主干道，还有树的遮挡，拍不到。大部分的政府大楼都是中轴对称，建筑语言上还是比较落后的，像晋江这种也是多了一种类型，算是一种突破吧。
有些地方拿相机会被阻止
为什么只选择政府大楼的正面照？
让政府大楼呈现出肖像照的意味，这有着什么用意？
沈晓鸣：
肖像照能从最大程度上呈现政府大楼的面貌和细节。有人也会说要拍很多面才能完全表现，但是这个对我来说太复杂了，摄影有时候也是在做减法，我毕竟不是在拍建筑图册。
重庆青年报
您对这些政府大楼的拍摄都有50米距离的特别要求吗？
沈晓鸣
也没有具体的一个50米要求，只要把它拍全了就可以，也不需要走得太近。没有什么特别要求，有广场是最好的，没有广场就得跑到对面的楼上去拍。有个别政府大楼的拍摄是需要进他们的围墙，只能经过保安室，我知道这种是不可能的，基本上就是放弃。
重庆青年报
在出入遇阻的情况下，您通常是怎么进入拍摄场地的？
沈晓鸣
没有遇到阻碍。一般拍政府大楼都不需要进去，我在外面拍，他们不知道我在干吗。有几次是跑到居民楼楼顶去拍。拍摄久了，我能明确感觉到哪里能拍哪里不能拍，只要知道不能拍的，我就根本不会去试。
重庆青年报
有多少次您特别想拍但是没能如愿的？
沈晓鸣
之前，在惠州市政府，我很想拍，但是我知道只要进去拿出相机就会被阻止。而在山东邹城市，也是要进大门去拍，当时正好在门口围了一帮人，我就混在人群里拍了几张，这是一一个进入围墙拍的。
您唯一进去过的是深圳的政府大楼，对此也最为了解，怎么评价？
沈晓鸣：
从建筑单体上来说，这是很失败的建筑，功能性不大，只是为了形式的好看，但其规划上的开放性是其他城市没法比的。
它采用了前后公用空间贯通，政府办公只是一部分地方，公民可以从其间通过，走到莲花山公园，里面也有一些开放性的展览馆。
多是强硬而突兀的存在
您所拍摄的政府大楼和当地经济水平不成正比时，您是否对此进行了一定的了解？您是怎么看待这种反差的？
沈晓鸣
会跟当地人了解一下，但没有跟政府的人员交流，当时为了赶时间，主要就是拍照。
我觉得，基本没有一个是合理的，尺度都太大，是不需要的，基本都超标了。
重庆青年报
在您拍摄的政府大楼里，是否有区县政府大楼的豪华程度超过市级政府大楼的？
沈晓鸣
在同一个地区内还是没有的。但比如广东顺德区、番禺区的一个区政府肯定是跟内地一些市级政府的豪华程度差不多，这个还是和区域经济实力成正比的。
您觉得在拍摄的政府大楼中，与当地经济实力最不相衬的是哪个？
沈晓鸣
阜阳那个白宫吧。主要是建筑形式很不相衬。从经济上来看，其投入在网上的数据是3000万元，但是我个人觉得这是个小的数目，因为造价上亿的还是有。突兀的地方主要是，和周围的城乡结合部很不相衬。
您觉得政府大楼让您感到自身渺小，这种感觉对于解读政府与公民之间的关系是否合适？
沈晓鸣：
人都会在巨大的建筑面前感觉渺小。但是，现在的政府大楼多是一个很强硬而突兀的存在，楼梯很高，广场很大但是没有什么人，甚至还有人工挖出来的护城河，比如山东彰化市政府大楼门口就有一条。
重庆青年报
您觉得目前中国各级政府大楼的开放度如何？
沈晓鸣
全国大多数政府大楼都是封闭性的。在国外，市民可以随意出入，办区和办公区隔离，就不用每个进去的人都登记身份证，这更可能是建筑上的问题。
(重庆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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