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5日上午9时，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在人民大会堂举行开幕会，听取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作政府工作报告。报告指出，要用政府权力的“减法”，换取市场活力的“乘法”。“大道至简，有权不可任性。”这一表述引发代表委员热烈掌声。“有权不可任性”这句话因为使用了网络用语而让人眼前一亮，据人民网报道，报告起草组负责人透露，这句表述是李克强总理亲自加入的。
对于“大道至简，有权不可任性”的表述，专栏作家陶短房分析指出，“有权不可任性”没错，但一，如何从制度上确保有权者不任性、不能任性、不敢任性？二，如果在该政府有为时政府却“大道至简”，而别人又无从着力，这算不算另一种“有权的任性”？陶短房老师这两个问题，一个指向了权力的滥用，另一个则指向了权力的不作为，也就是懒政。
先来看第一个指向。政府的官方网站中国政府网把改革的方向归结为李克强总理常说的四个字“简政放权”：这是政府改革的当头炮、先手棋。在总理上任之初，他承诺的本届政府减少1/3行政审批事项的目标，已经提前三年实现。这些不惜啃硬骨头的改革，宗旨其实就只有一个：厘清政府与市场边界，让权力不可任性。
当然，改革还远未到达终点。不妨看一下来自市场的声音。企业家刘永好说，前段时间媒体报道了有些人“有钱任性”，但“有钱任性”的毕竟还是少数，而且这是个人行为，并不一定会给大众造成滋扰和伤害，但“有权任性这个问题就大了，不再是个人行为，有权任性就会偏离国家的政策，偏离市场的轨迹，偏离怎么为老百姓服务、为企业服务的宗旨”。
另一位企业家宗庆后提出了具体的建议：各级政府确实取消很多审批事项，但企业感觉没有松绑，并没有落到企业的实处。所以，下一步针对企业的审批事项先进行清理，哪些需要审批的公布出来，除此之外按照“法无禁止即可为”执行，不在审批清单内的即属于企业经营自主权的事项，企业可以放手大胆地干。
这让人想起了前天的一个新闻：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建设银行行长张建国昨天下午在发言时说“银行是弱势群体”时，现场哄堂大笑，连总理都忍俊不禁地笑了。但如果我们严肃起来看待这个表达，其实无论是民企、国企还是垄断央企，在政府面前，可不真就是弱势群体。中国政法大学法治政府研究院副院长王敬波表示，由于行政权力自身的膨胀性，在专横、任性的行政权力面前，大家都是“弱势群体”。王敬波认为，政府权力和市场活力之间此消彼长，过度的政府权力压抑市场活力，限制市场竞争，有限、科学的政府权力则可以营造公平的市场竞争环境。
而任性的权力除了乱作为之外，还包括了不作为，也就是“任性”第二个指向:懒政。在去年的一次工作会议上，李克强总理就表达了他对于懒政的看法：“有‘勤’无‘廉’，政失之于公，有‘廉’无‘勤’，政失之于慵。‘廉’和‘勤’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做不到‘廉’是腐败，做不到‘勤’也是变相腐败。”
建川博物馆馆长樊建川认为，懒政可能比贪污更难整治，“整肃贪官，你拿法纪筐他，逮实了一二，就可以拿下。整肃懒官，是他拿法规来诓你，很多的牵涉，很多的程序，很多的条款，他振振有词理由万千，你难以逮实他懒政。况且，消极蔓延，心照不宣，你观我望，法不责众。贪官是腐败，懒官也是腐败，要想办法解决。”
相比于治贪，治懒无疑是个更大的难题。中国政法大学副校长马怀德认为，解决懒政怠政，一方面要明确官员“作为”和法定职责的标准和要求，比如“权力清单”、“责任清单”。另外一方面，官员的行为要更加透明地接受社会公众的监督。比如像法院实行司法案件管理全流程的公开。“有这样具体程序公开的平台跟渠道，民众就能很容易发现，哪些是不作为、哪些已经构成了懒政，监督起来也很容易。”那么，如何能够制约权力的任性？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给出了八个字：“依宪施政，依法行政”。北京京都律师事务所主任田文昌认为，强调“依宪施政，依法行政”，不得法外设权。一切行为必须依法有据，坚持依法用权，是对法治框架的进一步明确和强调。更重要的是，一再提到对违法、违规的公权力行为要坚决追究、必须纠正！并一再提到公众的监督。这些提法体现出依法行政的坚决态度。
光明网的评论，也谈到了法治的意义：权力任性与否，法律是一个最直接的判断标准。如果说治理权力任性中的“懒政”是兑现不作为的“法定职责必须为”，那么，权力的另一种任性—腐败，则针对的是乱作为的“法无授权不可为”。
在政协的新闻发布会上，发言人吕新华也同样使用了“任性”这个词：“大家支持打‘老虎’的态度都很任性……”细细品味对这两次任性的使用，我们发现正好能够对应上那句著名的法律表达。吕新华所说的任性，是民众的任性，是“法无禁止即许可”，而李克强总理所说的“不可任性”，是说给权力听的，是“法无许可即禁止”。换句话说，让政府的归政府，让市场的归市场，让法律去区分这两者。
本报评论员 牛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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