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难民救援者：遣返女难民就是让她们回地狱

一艘载满难民的船抵达了希腊莱斯博斯岛。

　　萨哈威(Hassiba Hadj Sahraoui)首先注意到的是乘客们的静默。通常情况下，当人道主义救援船发现地中海上远远颠簸的汽艇时，总能同时看到激动挥手的难民并听到他们的呼救。“但我们乘小船靠近他们时，所有人都十分安静，于是我们意识到肯定出问题了，”她说。上了汽艇后他们才发现那可怕静默的原因：其它乘客等待救援时，船上另一部分乘客的尸体已经躺在船底许久了。

　　那一天，“水瓶号”救援船的船员解救了209位难民，并找回了22具难民的尸体。“水瓶号”是“无国界医生”组织(MSF)运营的救援船，专门救援利比亚到意大利这条线路上的难民。MSF宣传经理萨哈威从幸存难民的口供中拼凑出了难民死亡的原因：汽艇底部放置的一艘木船破掉了，然后泄露的燃料混合着海水灌了进来，在混乱中，这22位难民因踩踏而死或是被淹死了。

　　同船乘客的离世让幸存者们惊魂未定，但萨哈威表示幸存者才是营救的首要目标，所以医疗小队迅速评估了现场状况以及物资寻求。等幸存者们上了“水瓶号”，每人便分到一条毯子、水和一些食物。身上被燃料浸透的人则被送去洗澡，因为燃料和海水的里的盐分会严重灼伤他们的皮肤。一切处理好后，船员们对难民进行了登记。

获救人员中包括3名幼儿，最小的仅4个月大。

　　萨哈威会说阿拉伯语、法语和英语，这为她工作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她询问每一个人他们的祖籍、年龄以及是否是独自出来的。“我们不会带墨镜，因为需要[和他们]有眼神交流。这是人道的做法。你脸上大大的笑容是在表明：‘你现在安全了，你现在在这里了，接下来的事情是这样的。’人们总是那么有礼貌，他们会花很长时间对你表达感谢，这让我感到惊讶。”

　　等所有的幸存者都安全上船并得到了相应的救治后，“水瓶号”的船员们觉得应该把逝者的尸体一起带走。“我们都努力地让幸存者们只待在船的另一侧。因为那些尸体已经在水里泡了好多个小时，所以我们想让幸存者避免看到那景象。”医生为每一具尸体拍照便于以后辨认，因为他们的家人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到底发生了什么。等船驶入西西里港，意大利的红十字工作人员已经为逝者准备好棺材和鲜花了。

　　“经历过战争洗礼的MSF医生们看到花儿就哭了，”萨哈威说，“我就是爱哭的怂货之一。”她说，做人道主义工作的人需要学会照顾自己，因为会有很多情绪上的刺激。每次任务前后以及这类极端体验之后，MSF的工作人员都会接受心理指导。

　　“这种工作我已经做了很久了，”她说，“但你永远也不会习惯它——这也是件好事。这才让你有动力。如今我觉得我们需要讲一讲这个故事。”她热爱自己的工作，因为一方面她会直接接触一线，亲眼见识难民们的苦难，另一方面她有机会为更好的难民处置政策奔走、宣传，这算是一种很好的平衡。

MSF的文化协调师与获救难民交流。

　　她拜访欧洲官员、大使、记者、移民拘留中心的负责人，让他们知道真实的情况，并游说他们为难民提供更好的条件。最近她拜访了欧盟“索菲亚行动”的军队成员，这一行动旨在打压地中海的人口走私网络。平时穿惯了T-恤的她一改随意的作风，郑重出席了军方的会以，和10名军方代表进行了商讨。她还去参加各种关于难民的国际峰会——今年9月份在联合国就有一场。

　　作为宣传经理，萨哈威在船上的工作就是尽可能多地采访难民，了解他们的故事，并搜集可以被她用在宣传活动里的证词。她说，有一位女难民在被救的第一天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死死地盯着地。但后来她对萨哈威打开了心房：她说自己为了活命历尽艰辛，原本差一点就要死掉的她对现在的状态十分感激。她还告诉萨哈威，自己未能帮助一个孕妇，最后她死了。

　　为了让难民们以合法且安全的方式来到欧洲，MSF正在努力宣传，而萨哈威搜集到的这些话可以成为很好的宣传素材。“从今年年初开始，已有3千人在横渡地中海的路上丧生，而这本来可以不发生的。我想应该提醒大众，难民为穿越[地中海]冒了多大风险、付出了多么高昂的代价，这很重要。”

　　萨哈威采访的一些女性告诉她，她们在利比亚时曾被长时间轮奸。“有些欧洲国家在考虑和利比亚谈条件，好让它们把难民送回去。我认为这些政府需要了解这种情况的存在[轮奸]。把女性难民送回利比亚就是把她们送回地狱。”(编译：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