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华裔精英聊聊 特朗普当选会怎样影响中美关系

　　文|张梦圆

　　11月8日深夜，得知美国大选投票结果的那一刻，百人会会长吴华扬感到震惊、怀疑、难以置信。作为一位生活在“深蓝”州的华裔精英，他对特朗普当选的反应和其他一半美国人一样。

　　今年4月，吴华扬当选美国华人精英组织百人会的新任会长。这个由贝聿铭、马友友等人发起的非政府组织，吸纳在美国各行各业事业有成的华人入会，是推动中美邦交的一个举足轻重的华人组织，骆家辉、李开复、陈冲、朱棣文等都是其成员。

　　“民调这次大错特错，”吴华扬说，“它低估了未受教育白人的投票率，并高估了少数族裔的投票率。”出生在美国的吴华扬是著名法学家，他去年年底刚卸任美国著名法学院黑斯廷斯法学院校长兼院长的职务。他还是美国亚裔研究领域的权威，有多本关于族裔及民权的著作，因此以反移民姿态出现的特朗普当选也格外牵动他的神经。

吴华扬，加州大学系统下的黑斯廷斯大学前校长，关注美国族裔问题，著有《黄种人：美国黑种人和白种人之外的种族》

　　如果用两个词来形容特朗普当选后对中美关系的影响，吴华扬的答案是“自相矛盾”和“不可预知”。在竞选阶段，特朗普“美国优先”的孤立主义立场为他吸引大批选民，这可能使得他在国际事务上采取更为保守的政策，避免与中俄的直面冲突。但另一方面，他反对自由贸易，这将极大损害中美贸易并制造更多摩擦。

　　作为颇具影响力的非政府组织，百人会已做好与特朗普新政府紧密合作的准备。从总统选举结果出现到正式宣誓就职的75天时间内，新总统要在“美缺书”（即《美国政府政策性和辅助性职位》）中任命近9000个职位，为组白宫班底投入大量时间精力，这对缺乏从政经验的特朗普来说是个挑战。

　　“亚裔应该寻求那些总统任命的职位，”大选结果出炉两天后，吴华扬在他的《赫芬顿邮报》专栏里写道，“最好的政府，无论是否民主，一定是代议制政府。我们所有人都应积极参与，无论我们把选票投给谁。我们应坚持涉身其中。”

美国总统大选结果揭晓后的希拉里支持者们 图片来源《纽约时报》

　　【对话】

　　地球外参：8日大选结果出来的当晚你在做什么？

　　吴华扬：这个结果几乎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我一度有些怀疑。

　　民调低估了一些人不愿讲出自己真实偏好的可能性，特别是那些受过良好教育却投票给特朗普的人。大家总觉得特朗普的支持者大多是没受过教育的白人，他们可能会羞于告诉朋友同事自己支持特朗普。

　　民调这次大错特错，它低估了未受教育白人的投票率，并高估了少数族裔的投票率。有时人们对候选人的偏好和实际行动的意愿之间也存在偏差，特朗普比希拉里更能鼓动人们去投票。希拉里的非裔选民投票率不如奥巴马，她在年轻人中的支持率也低于预期。但有数据显示亚裔美国人的投票率显著上升，在提前投票阶段比以往高出很多。

　　地球外参：特朗普当选，会对中美关系造成什么影响？

　　吴华扬：我会用两个词来形容，一个是“自相矛盾”，一个是“不可预知”。

　　在中美关系上，特朗普持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一方面，他是一个认为美国优先的孤立主义者，想要从我们的各种契约中抽身而退，这可能意味着他将很少与中国产生冲突。但没人肯定他究竟会不会这样做。另一方面，他还是个贸易保护主义者，反对自由贸易，这可能会削减中美间的贸易，打破贸易协定的承诺，这将严重扰乱中美关系。

　　所以，这是相当自相矛盾的——因为他想从国际事务上抽身而退，他可能不愿与中国产生冲突；而又因为他想缩减自由贸易，减少从中国进口的产品和外包及中国对美国公司的投资，这又制造了冲突。

　　地球外参：华裔会受到哪些影响？

　　吴华扬：在国内方面，虽然特朗普的政策对传统的公民权利并不是很有利，但许多亚裔特别是华裔可能非常欣赏他利商的企业家精神。特朗普的民权政策不利于创造多样性，他的不少支持者就公开表示不喜欢美国现在的人口种族变化。

　　我和在华盛顿特区的朋友们聊天，特朗普当选对他们而言也出乎意料。希拉里有自己的过渡团队，本来计划11月9日就开始运作的，但显然他们什么都不会做了。

　　特朗普却没有专业的、严肃的、有经验的过渡团队，部分原因是一些共和党大佬抛弃了他。在华盛顿，没人知道他会提名哪些人（出任要职）。要知道，我们选总统不仅仅是选出一个人，而是选出一个管理班子。真正重要的是特朗普会安排哪些人在幕后帮助他制定政策。

　　地球外参：百人会倾向于希拉里还是特朗普？未来会怎样与特朗普政府合作？

　　吴华扬：百人会是非盈利组织，没有政治立场，也不为候选人背书。如果我们那么做的话，在美国就会违法。百人会的会员来自各个党派，不仅有民主党和共和党，还有自由党等等。

　　我们已经做好与特朗普政府紧密合作的准备。百人会致力于推动中美关系，这意味着无论谁当选美国总统，我们都会与其在多数原则和务实事务上展开合作。

　　前不久我带百人会的代表团到北京访问，见了一些官员，他们都好奇我们的想法，究竟谁会赢以及那意味着什么。

特朗普胜选后支持者庆祝

　　地球外参：华裔今年投票的热情高吗？

　　吴华扬：百人会也推动华人在政治上的参与度，所以我很高兴看到亚裔美国人投票率在增加。

　　举个例子，今年大选最能体现亚裔投票率增加的地方是内华达州。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摇摆州，拉斯维加斯市又是一座“中国人的”城市。我说的不仅仅是那些来这里赌博的中国人，还有在赌场和酒店工作的发牌员和佣人。在拉斯维加斯的博彩业中，许多工作人员都是中国人。在25年前的内华达州和拉斯维加斯，没人在意华裔选民，但现在大家格外重视这个团体。

　　地球外参：大选结束后，华裔群体最关心的议题是什么？

　　吴华扬：移民问题将成为首要议题，这也是美国社会当下最受争议的话题之一。我们应该怎么处理边境问题？应该继续欢迎新移民，还是关上大门，亦或是只欢迎一部分移民？没人知道移民问题将如何变化。

　　很多亚裔都是在国外出生的新移民，因此我们会比其他族裔更担忧这个问题。

　　地球外参：特朗普当选总统，对华裔来说是个不太好的消息吗？

　　吴华扬：这得看情况了。他的言论非常反移民，但没人知道他是否会真的这么做。特朗普确实有一些直言不讳的、高调的支持者，但数据可能会显示，多数亚裔更青睐希拉里，我很怀疑会有很高比例的亚裔支持特朗普。此外，非裔和拉美裔也非常支持希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