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问责李立国释放了什么信号？

　　香港的李公子喜欢在微博上晒自己的行踪，尤其是那些看起来特别长脸的事情，比如受到大陆高官接待、在办公室里吃野生动物等。富人的这种得瑟本来并不稀奇，但沾了穿山甲的光，李公子突然就火了，连带着整个广西都跟着不消停。媒体追问了数日之后，广西自治区纪委终于站出来说话：李公子吃穿山甲的地方是私企的内部饭堂，参加饭局的公职人员只有一位，还早就因受贿被逮了起来。这个通报出来之后，“穿山甲公子”的热度终于慢慢降了下来。

　　有人觉得广西纪委的通报不可信，我倒不这么想。李公子虽然是香港富豪，但未必走到哪里都有高官陪着。他把陪他吃喝的人称做局长，要么是受了别人的误导，要么是他自己故意吹牛。就算围攻穿山甲的照片中真有什么显赫人物，以目前的官场风气看，广西纪委也完全没有可能去袒护。纸包不住火，有什么必要去给贪嘴的官员背锅呢？这个看起来“不可信”的结论，应该就是真相了。

　　国人有一种思维惯性，就是喜欢把事情想复杂，由此彰显自己的智商余额。而真相因为太过简洁，有时反而被下意识地屏蔽掉。李立国和窦玉沛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很多人同样觉得不可思议。民政部长和副部长，那么高级的领导干部，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到头来只是罚酒三杯呢？莫非其中有什么政治衡量？这种思考问题的方式看起来很机智，但很可能就是想多了。

　　李立国和窦玉沛是因为主管领域出现了系统性腐败而被问责的，这个“领域”最大可能就是福彩。此前有一位资深时政记者跟我探讨过，中央纪委对这两位领导干部的处理方式不太一样，并没有直接宣布他们“接受组织调查”，而是通过各种方式放风，说是“中央决定对他们问责”。这种相对柔性的披露方式，本身就意味着什么。从另外一个角度分析，中央决定问责一位内阁部长，这个决定肯定是相当审慎的，也一定经过了周密的调查。最终定性为“严重失职失责”，应该就是根据事实得出的结论。看起来，在民政那么‘肥’的部门，保持一定的清廉也是有可能的。至于网络上那些耸人听闻的风传，多半是好事者为了吸引眼球而杜撰出来的。

　　李立国遭遇断崖式降级，窦玉沛只是提前退休，这种轻重不同的处理方式也并不难理解。从媒体的调查看，李立国在隐秘“治病”的问题上受到过相关人员的照拂，很可能上位之后就投桃报李，放松了监管。作为民政机关的第一责任人，主管领域出现了系统腐败的问题，他当然也应该承担更主要的责任。这样的问责逻辑，其实是相当清晰。

　　中央对李立国和窦玉沛的问责，虽然看起来不那么严厉，但我觉得释放的信号却相当强烈。窦玉沛据说是个很爱惜羽毛的人，为了显示自己清廉，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但是，领导干部自己清廉，并不意味着就万事大吉。如果没有把党风廉政建设的主体责任和监督责任落到实处、抓出效果，同样可能丢掉乌纱帽。即使位高权重如中央委员和内阁部长，自己的领域出了问题也难逃干系。回想一下，中央纪委七次全会曾经提出，要推动全面从严治党向纵深发展，这“纵深”二字看起来比较抽象，但一旦落到地面上，就砸得人生疼。如果把李窦二人被问责视为“纵深”的案例，就能够看出，全面从严治党确实开始显露出“全”和“严”的双重特点，过去看起来“无伤大雅”的问题，现在却会终结政治生命，这一点尤其值得注意。

　　在过去的官场上，吃个穿山甲喝个茅台算什么事啊？看客们喊破喉咙也没用，但现在，官员们避之唯恐不及。道理何在？

　　因为风气变了。即使内心仍有穿山的欲望，但护体的“甲”已被脱掉，谁都会忌惮无所不在的目光。群众或许无法深入隐秘的会所，但保不齐愣头愣脑的李公子就把你给出卖了。所以，最保险的做法，就是远离各种饭局，你不知道哪颗雷会在什么时候被引爆。

　　小到穿山甲事件、大到民政部震荡，背后的政治语境都是“做官难”。过去的那套游戏规则不好使了，清心寡欲的氛围还需要适应，守土有责的紧箍咒则已经见效。看懂这样的时势变化，才能深刻地理解“莫见于隐，莫显于微”的道理，才能在变革的年代有所作为。

　　（文/蔡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