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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旸 张先锋 王小强 乐倩
白鳍豚繁殖研究面临停滞 如不加紧抢救将在20年内灭绝
7月14日下午6时，张先锋像往常一样准备在下班之前去看看白鳍豚馆里的“淇淇”。然而，他前脚刚踏出办公室的门，同事就将他喊住：“张老师，不用再去白鳍豚馆了！”张先锋猛然惊醒——“淇淇”今晨已经不在了！他深呼一口气，这19年每天晚上和“淇淇”道别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张先锋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没有“淇淇”出现的白鳍豚馆就像一潭死水。
■“淇淇”取自“鳍”的谐音
1980年1月11日，2岁左右的“淇淇”在靠近洞庭湖口的长江水域被湖南省城陵矶渔民捕获。当晚8时，中国科学院水生所研究室的刘仁俊接到从城陵矶水产收购站打来的长途电话后，当晚就和同事冒着风雪赶去。因为他们知道比大熊猫更稀有而且濒临灭绝的白鳍豚，如果不抓紧时间拯救，很可能在短短的几十年间，就会像“恐龙”一样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成为一种记忆或标本。
从1980年1月12日下午5时至2002年7月14日早晨8时这23年的时间跨度里，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员和饲养员始终悬着一颗心，生怕这只来之不易的白鳍豚吃不好、身体不健康，甚至怕它不高兴。他们运用了人类对动物最体贴的关怀来试着温暖和关爱这只只有2岁的雄性白鳍豚。研究人员首先为它起了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淇淇”，取自“鳍”的谐音。
■“淇淇”最喜欢游泳圈和皮球
“淇淇”生性随和并且坚强，这可以从它体贴和配合人类的良苦用心及长时间的存活力可以体现出来。“淇淇”初到因它而建的白鳍豚馆时，是相当局促和不安的。于是，研究人员给“淇淇”找了一些娱乐项目。“淇淇”最喜欢的就是游泳圈和皮球，它喜欢用嘴巴将它们顶出水面。
二十三载，“淇淇”和人类已建立起深厚感情。张先锋对记者说，“我们一走进馆内，‘淇淇’就会欢快地摇头摆尾地游近池壁，伫足在你的脚下不动，像是要与你讲话。我们回应它的方式就是敲敲池壁，它就会立刻高兴地摇头摆尾起来……虽然清楚这一天迟早要到来，但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它和我们相处太久了。”
■“淇淇”曾有短暂的快乐生活
“淇淇”曾是那么的孤独而又坚强，坚强的是它在人类为其提供的生活环境下努力存活了23年，而相继被捕捉的白鳍豚“容容”、“联联”和“珍珍”都抱病而终；孤独的是研究人员一直在为它寻找一名伴侣，然而却始终未能达成这一心愿，虽然“珍珍”一度让“淇淇”有过短暂的为期两年的快乐时光。
1986年，名叫“珍珍”的雌性白鳍豚经工作人员的“介绍”打破了已经让“淇淇”习惯的独居生活。开始的时候，工作人员怕“淇淇”反对，没有让两只白鳍豚立刻生活在一个饲养池里，而是在“淇淇”的水池边为“珍珍”另建了一个水池，只不过中间打通了一个通道，给它们留出交流的机会。
半个月后，“珍珍”先打破了僵局，主动游到了“淇淇”的“领地”，也许是孤独太久的缘故，“淇淇”对陌生的同类也有些局促和不知所措，总是躲闪着不让“珍珍”靠近自己。又过了半个月，“淇淇”终于可以接受“珍珍”生活在它的世界里，两只白鳍豚开始一起嬉戏玩耍。这段时间里，“淇淇”是快乐和健康的。令人遗憾的是，1988年，尚未成年的“珍珍”因患肺炎不幸去世。
1995年，工作人员在长江捕到一头成年的雌性白鳍豚，打算让它与“淇淇”做伴，但这头白鳍豚不久也去世了。今年上半年，该所向国家农业部申报迁地保护白鳍豚的计划已被批准，正准备捕捞其他的白鳍豚，希望能为“淇淇”找一个伴，但“淇淇”没等到这个计划实施，就孤独地去世了。
■“淇淇”将被制作成标本
7月14日上午8时，当饲养员走进白鳍豚馆时，“淇淇”已经“累”得沉在了水底，这是意料之中的悲伤一刻。25岁的“淇淇”事实上已经进入了暮年。它的牙齿已经快磨没了，捕捉食物的能力明显变得呆钝。在它的“弥留之际”， 工作人员为了“淇淇”可以吃到鱼，在将鱼投入水中之前先将鱼腮挖掉，让鱼在水里慢悠悠地游，即使如此，“淇淇”常常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生物学家和医学专家认定，“淇淇”是属于高寿自然死亡。
工作人员将已经沉睡不起的“淇淇”从水里抬上岸，给它拍照，做最后的告别。然后怀着一种矛盾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将“淇淇”的身体打开……“淇淇”作出最后一次贡献，将被制作成标本。
■现存白鳍豚总数已不足100头
据张先锋介绍，“淇淇”这头全世界唯一人工饲养的白鳍豚的死亡已经造成了白鳍豚繁殖和遗传方面研究的停滞。现在白鳍豚的总数已不足100头，如再不采取特殊措施加紧抢救，它们将在20年之内彻底灭绝。
据专家们多年来对白鳍豚下降率计算的预测，在今后不到10年时间内，白鳍豚很可能减少到只剩少量残余个体。到那时，即使再采取拯救措施，也将会因近亲繁殖和基因退化，导致白鳍豚彻底灭绝。
■人类成为白鳍豚最大天敌
事实上，白鳍豚在长江水域里应该是没有天敌的。但是，没有想到在存活了两千多年以后，人类成为了它们最大的天敌。一方面，长江的捕捞业之强大几乎让白鳍豚丧失了食物来源。而且在捕鱼的过程中，一些捕鱼的利器也会让白鳍豚死得很惨。加之长江的航运繁忙，严重地破坏了白鳍豚的声纳系统，导致其撞壁而死。另一方面，长江流域严重的水污染和大兴土木让白鳍豚的生存环境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面对此情此景，科学家们曾设计过多种方案，例如原地保护、人工繁殖、克隆技术以及迁地保护。然而，长江水环境日益恶化，原地保护只能是自取灭亡；人工繁殖以“淇淇”的死亡已告停顿；而克隆白鳍豚现在不过是理论上的概念和良好的愿望，目前克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目前一些专家认为，实施迁地保护已成为拯救白鳍豚的唯一选择和最后希望。
■文/董旸■摄影/张先锋 王小强
我曾采访“淇淇”
1999年秋天，武汉东湖畔。我见到淇淇的时候，淇淇正在它居住的水池里，一圈一圈地，划出优美的弧形水纹。
“淇淇老了，游得也比以前慢了。”王克雄说的时候有些伤感。王克雄是淇淇的饲养员，他跪在池边，拉过一桶鱼。淇淇看见他，很高兴，加快速度游过来，从水里探出头。岁月的磨蚀，淇淇的牙齿都变得很钝了，咬合的时候动作也不太麻利。王克雄一条条耐心地喂，喂完一条，就轻轻摸摸淇淇美丽的长吻。
淇淇很孤独，王克雄说。淇淇曾有个伴侣名叫珍珍。不过可惜的是，珍珍4岁那年，就因肺炎而死去，死时还未到性成熟年龄。珍珍死了好久，淇淇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天天游来游去地找，甚至绝食。声学仪器探测到，淇淇经常发出一种人耳听不到的声音，呼唤着伴侣归来。当说到这里的时候，王克雄抑制不住流下了泪水。
两天前，忽闻淇淇去世，急忙翻找当年给淇淇拍的相片。淇淇曾经的活泼生命，看上去也有些模糊。不由心酸地想到，从珍珍死去，淇淇一直再没有见过自己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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