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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特派记者 施晓亮 文/图
在进藏之前，我对进藏的几条路的情况作了一些准备。仅看资料，我就感到相当震撼。特别是青藏、川藏公路：1954年12月，经过4年的建设，这两条进藏公路同时通车拉萨，这是被世界视为“不可思议”的高原公路，这是英雄的路，这是悲壮的筑路史，几乎每公里都长眠着一位烈士——据权威资料表明，2100公里的青藏公路，曾有2300多名战士献出了生命，而2413公里的川藏公路，为之献身的筑路战士更是多达3000多人！
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我总觉得现在这个越来越物质化的现代社会，不会造就出那样的英雄群体了。但想不到，我在新藏公路上亲眼目睹的一切，让我真正从灵魂深处体验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英雄”!
艰难的“军管”之路
我是在西藏噶尔县极其偶然地遇到武警交通部队第八支队第六中队的。之后，我一路经过仲巴、霍尔、普兰、狮泉河、日土，见到了另外五个中队的指战员，他们无一例外地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从事着极其繁重艰苦的劳动，才短短一个多月，战士们都黑如当地藏民。
武警交通部队八支队的这六个中队，是今年元旦接受国务院、中央军委的命令调赴西藏的。他们的任务是从地方道班手中“接管”西藏境内1375公里新藏路，确保该路的通畅。
从新疆的叶城蜿蜒至西藏拉孜县的查务村的新藏公路，被称为西藏尤其是藏西阿里地区的“生命线”。其中以西藏境内的1375公里最为恶劣，这里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空气非常稀薄，含氧量不到沿海地区的50％，沿线除了日土、噶尔、普兰县城有少数居民，其余地区几乎荒无人烟。冬季积雪，冰坎成灾，夏秋季洪水、泥石流、翻浆泛滥，粉土、塌方频繁。多年以来，由于资金投入、人员和机械设备不足，这条路基本上处于失养状态，交通经常中断，年通车不足5个月，由于断通时间长，保障十分困难，而因高原病、突发病得不到及时治疗导致人员死亡的情况时有发生。
这条公路严重影响到西藏地区人民的生活，制约着当地经济的发展。
军令如山，武警交通部队八支队的这六个中队在南疆重镇叶城经过短短几个月的高原适应训练后，于6月16日、6月28日分两批进驻西藏阿里。
从海拔千米以下的乌鲁木齐到号称“生命禁区”“世界屋脊的屋脊”的阿里，武警战士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八支队政治处主任李峡对我们讲起部队进驻的情形，铁铮铮的汉子依然禁不住热泪盈眶——
从叶城到阿里，要翻越七座5000米以上的冰雪达坂，当海拔上升到4000米以上时，大部分官兵开始出现胸闷、头疼、恶心、呕吐等高原反应。有的战士出现了昏迷，战友们拚命敲打车厢、呼喊，但车太颠簸，司机根本听不见，有战士拚命摇动毛巾、迷彩服想引起后面车辆注意，但车队掀起的滚滚黄尘使车与车之间能见度极低，最后还是有人用刀割破车厢篷布，使劲敲打驾驶室顶篷才奏效。
经过三天的艰难跋涉，当车队翻过界山达坂到达多玛兵站集合整队时，李峡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坐在卡车车厢里的官兵们一个个像刚从黄土里钻出来的一样，满身满脸蒙上了厚厚一层尘土，只有炯炯的眼睛和一口白牙表明这是一群活动的雕像，本来要做行军总结的李峡再也忍不住，流着泪不停地给官兵们敬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用生命守护“生命线”
6月29日第二批进驻车队遇到了更大的困难，过5600米红土达坂时，风雪交加，无法辨路，党员干部跳下车在风雪中趟路，引导车辆前进。
更可怕的是有三名战士因高原反应感染了肺水肿，在到达阿里时已经转为高原肺水肿并发脑水肿，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解放军总参得悉这一消息后，立即指示兰州军区紧急调派两架“黑鹰”直升飞机，冒风雪赶赴阿里抢运患病战士。在这场生命的紧急救援中，有2名战士被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但上等兵黄帅却永远离开了战友。根据英雄临终前的遗愿，黄帅的遗体被安葬在新藏公路的起点——南疆叶城烈士陵园，他要看着战友们把新藏公路修好。
阿里行署专员董明俊告诉我，援藏干部中流行一句话：“能在阿里高原呆住，什么也不干就是贡献。”
从拉萨进阿里和从新疆叶城进阿里，感觉迥然不同。前者的海拔落差不过1000多米，而后者却要忍受近5000米的海拔落差的煎熬。虽然进驻高原才一个多月，这种忍受带来的后果已经开始表现出来：紫外线太强，裸露的皮肤一层层爆皮；海拔每上升1000米空气湿度下降10％左右，干燥的空气使得战士们嘴唇满是裂口，鼻孔时常血流不止；由于缺氧缺维生素，一缕一缕地掉头发，手指甲沟开裂，钻心痛疼。
一位随队医生告诉我们，在高原上呆的时间超过半年，心肺会变得特别大，下到平原上会极不适应，会嗜睡，没精神，更可怕的是，人的基本生理机能会大受影响。五中队指导员刘平刚结婚不久，还没孩子，他半开玩笑地对我们说：“在高原上呆久了，会影响人的性能力，我可能当不成爸爸了！”
亲密接触“军中格桑花”
我们到达阿里行署所在地狮泉河时，意外地见到了交通部队中有三个稚气未脱的女兵。其中一位还是咱山东的老乡。战士们都亲切地把她们称作“军中格桑花”。
“风吹石头跑，氧气吃不饱，遍地不长草，夏天穿棉袄”的世界屋脊上，生长着一种名叫格桑花的高原植物，她鲜艳而不妖艳，美丽却不娇气。这三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是主动上高原的：在成功登上高原之前，她们的申请曾数次被领导拒绝。在进驻途中，尽管她们的高原反应也很严重，但她们仍然坚守在宣传车中不停地广播着行军中感人的事迹，用最振奋人心的豪言壮语鼓舞士气；进驻后她们又成了卫生队的军医，用她们特有的温柔和细致鼓舞着军队的斗志。
阿里行署专员董明俊也是我们的山东老乡，他说：“部队进驻阿里那天，我代表地委、行署去迎接，我在‘世界屋脊的屋脊’工作十几年了，第一次看到女兵自愿到这‘生命的禁区’工作。看到她们本该白净的皮肤已经黑红粗糙，原本甜润的嗓子也变得干燥沙哑，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本来要献给部队首长的哈达，我先给她们三个披上了。”我问山东姑娘董芳芳是怎么想的，她说：“新藏线的官兵中流传着一句话：‘喀喇昆仑、阿里高原是男子汉的天下’，我就不服这个理！我要用行动证明，女兵同样能征服生命禁区！”
（本刊小启：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跋涉，本刊“走进五十六个民族家庭”前方记者现已进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南疆最偏僻的边关重镇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下期记者将发回他在这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塔吉克之乡的所见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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