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9日，日本东京地方法院对13名因侵华日军遗留化学武器而受害的中国公民 李臣、刘敏等13名原告要求日本政府赔偿诉讼案做出一审判决，判处日本政府向原告赔偿1．9亿日元（约合170万美元）。这是侵华日军遗弃化学武器的中国受害者索赔诉讼的第一次胜诉。

　　在今年5月15日的一起同类诉讼中，东京地方法院以二十年诉讼时效已过、中国政府已放弃赔偿要求和回收遗留毒气弹十分困难等为由，驳回了原告的诉讼请求。相比之下，9·29判决结果显然出乎原告意料。受害原告历经八年的漫长诉讼，才得到这一来之不易的胜诉。听罢审判长片山良广先生宣读的判决书，原告和代理此案的中日律师抱作一团，喜极而泣。随后，该案原告日本律师团团长尾山宏先生专程来中国报喜。在卢沟桥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的报告会上，尾山先生手捧判决书传真件，大声说：“能亲自来中国把胜诉的消息告诉中国的受害者和他们的家属，我感到非常激动。东京法院全面承认日遗弃化学武器对中国人的伤害事实，全面支持受害者提出的诉讼请求，这一结果得来很不容易。”同来的日本律师杜边春己也激动地说：“判决结果超出我们的想象，这是我们双方律师团一直期待，甚至超出我们期待的判决，我们对此非常满意。”

　　这次东京地方法院在认定原告受害事实真实性的基础上，进一步作出原告胜诉判决，对于日军遗弃化武受害诉讼案乃至中日两国之间所有战后遗留问题诉讼案的解决具有突破性意义。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突破了日本法律规定的“诉讼时效为20年之内”的限制。判决书认定，日本政府对于日军遗弃中国的化学武器负有改变危险状态、避免事故发生的义务，特别是1972年中日恢复邦交后日本完全有可能履行义务，是因为日本政府的“不作为”才导致了这些事故的发生。有些受害者的诉讼时间“虽然超过了日本民法规定的二十年有效期，但国家以此为由逃避损害赔偿责任将违反正义原则”，因此排除了有效期制约。二是部分突破了日本政府一贯高举的“中国政府已经放弃战争赔偿请求权”这一挡箭牌。判决认为，中国政府在《中日联合声明》中放弃战争赔偿要求仅适用于对战争中所发生伤害的赔偿请求权，而日军遗弃化学武器的行为是战争结束后发生的，各种伤害事故也是在战后陆续发生的，因此受害者有权提起诉讼请求。这意味着，至少其他因日军遗弃化武而受害的中国原告可以援用这一案例。

　　9·29判决的结果是公正而令人满意的，但是这一判决能否兑现还要取决于日本政府的态度。日本司法审判实行的是三审终审制，倘若日本政府不接受这一判决而进行上诉，那么经过后面的两审，9·29判决仍有可能被更改。正因如此，中国原告希望日本政府表现反省战争的诚意，不要再上诉，而应尽快兑现判决。日中友协、中国律师协会和日本民社党、共产党的一些议员也要求日本政府不要上诉，承担相应的义务和责任。有人乐观地估计，小泉新一届任期似将致力于改善日中关系，这次判决为日本政府提供了一个台阶，使其有可能顺阶而下，不再上诉，以示对华友好姿态并改善自身道义形象。

　　但是，日本政府很快就把善良人们的善良愿望打碎了。他们不接受判决，于10月3日向东京高等法院上诉了。日本外务省发表的声明拿不出象样的上诉理由，只是辩解说日本政府认为9月29日的判决与今年5月15日的判决结论不同，鉴于同一事件不同判决，因此有必要提请上一级法院作出司法判断。随后，小泉纯一郎首相重复了外务省的声明。

　　实际上，日本政府采取这种立场与态度是毫不奇怪的。原因有三：第一、如今，右翼势力已成为日本政界的支配力量。政治右倾化、否定侵略战争历史和强烈的反华情绪是右翼势力最突出的特征。要他们来承担与侵华战争相关的政治、经济责任，几乎是与虎谋皮的事情。第二、由于对中国的快速发展怀有戒备和妒忌心理，近些年来，日本的反华情绪逐渐上升。对中国的不友好举动不但不会影响政客们的“人气”，反而可能赢得喝彩，增加选票。日本政客之所以接二连三地挑起反华事端，可以由此得到解释。第三、日本政府拒不接受9·29判决的直接原因，是惟恐此案成为其他同类案件的援例，由此打开中国民间对日索赔的突破口。9·29判决结果出台后，日本有些媒体惊呼：“日本政府在遗弃化武诉讼案中败诉影响难以估量。”因此，日本政府要竭力堵塞这个突破口，竭力消减这一判决造成的影响，阻止该案判决结果在其他同类案件中援用，以压制中国人民因劳工、细菌战、慰安妇等案由向日本发起的索赔浪潮，从而逃避应负的政治经济责任。

　　最近，主张所谓“对日关系新思维”的马立诚先生在日本右翼杂志《文艺春秋》上发表文章，再次强调日本“已经向中国谢罪二十一回”，意思是说，历史问题已经“终结”，中国不要再与日本计较了。但是，日本政府一再用行动提醒我们，他们的“谢罪”只是说说而已，只是迫不得已的敷衍之词。其实，真正的“谢罪”一次足矣，而无需二十一回。一再发生的遗弃化武伤人案件和日本政府对待案件的态度还提醒我们，历史问题是“现在进行时”，离终结仍遥遥无期，至于何时才能终结，不取决于中国，而取决于日本。

　　9·29判决是应该的判决，日本政府的上诉是不应该的上诉。围绕化学武器伤人案以及战后遗留诸问题的斗争，将是对日本政治良知和司法独立的重大考验。中国人民将密切关注案件的进展。不管结果如何，中国受害者的民间索赔斗争还将继续。因为这场斗争的意义绝不仅仅是经济的索赔，更是对侵略的控诉，对事实的澄清，对正义的伸张。套用《秋菊打官司》的台词，就是“要个说法”。为了讨得这个“说法”，希望中国受害者将斗争进行到底，而不要屈从日本政府的意图，进行什么“庭外和解”。

　　从9·29判决可以看到，日本毕竟还有主持正义的人士，毕竟还有对华友好的力量，这让我们感到欣慰。在此，我们对那些正直的日本友人表示敬意。

　　(作者 林治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