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这就是闻名于世的阿房宫遗址区。如今的阿房宫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雄伟与豪奢。楚王一炬,可怜焦土,一代风华,灰飞烟灭。近日记者随同秦阿房宫遗址保管所的同志踏进了这片保护面积达14平方公里的遗址区。
垃圾窑洞吞噬阿房宫
我们所能见到的只有这些散落在田间村畔的巨大的夯土台基了。在阿房宫前殿(阿房宫最核心的建筑群)遗址,一位60多岁穿着蓝布中山装的农村老大爷从我们旁边走过,他背着双手,嘴里悠闲地哼着秦腔,朝前殿遗址的夯土台基慢慢走去。他的身旁就是中国古代规模最大最宏伟的宫殿的遗址。从那两千多年前的夯土台基的断壁上,我们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古人层层夯打的痕迹。
听那位老大爷讲,解放前村里很穷,村民们就在夯土台基的断壁处挖窑洞住,外面安个门窗,人住在里面倒也安稳。至今我们仍能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的窑洞,足有30多个。
当你还来不及发远古之幽思时,一个巨大的垃圾坑就会让你大倒胃口。垃圾坑紧贴着遗址西侧,长约100多米,深达十几米。它是前殿遗址的西隔壁——小古城村的垃圾场和排污池。垃圾坑对遗址的风貌及遗址本身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村民的居住条件现在早已“鸟枪换炮”,可垃圾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当地一位村民讲,过去家家的后院都有粪堆,有了垃圾就往粪堆里一倒,最后都上地用了,“全是天然农家肥!”现在都用化肥,粪堆渐渐结束了历史使命。再加之塑料制品的广泛应用,白色污染问题在阿房宫遗址区愈发凸显其“威力”。
前殿遗址的夯土台基上,全是果园和田地,村民在这里打了数十个浇地用的机井,有的深达几十米。夯土台基上还分布着两百多座现代墓葬。
考古资料显示,阿房宫前殿遗址东西原长1320米,现存只有1200米,那100多米已被一个名叫聚驾庄的村庄蚕食了。因为这个村庄整个就坐落在前殿遗址上。阿房宫遗址保管所的同志介绍说,遗址的保护完全是被动的。哪里有破坏,他们就去制止,但往往制止不住,“有些问题根本不是文物部门一家能够解决的!”
城市化困扰阿房宫
1996年修建的一条公路将遗址拦腰截断,此前,阿房宫遗址的两边还全是田地。让文物部门最心痛的就是这条从红光路到西宝高速的辅道。公路贯通后,车轮滚滚的现代化浪潮刹那间在具有两千年历史的秦阿房宫遗址的中心开了花。各种车辆维修、美容美发、宾馆酒店等大大小小的建筑,沿着公路撒胡椒面一样全窜了出来。阿房宫遗址区的荒地和农田正飞速地向沥青、钢筋和混凝土铺就的城市靠拢。“这条公路是对阿房宫遗址致命的破坏!”文物工作者表示。
1999年至今,城市化对阿房宫遗址的冲击愈演愈烈。在这种冲击下,阿房人的心理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西部大开发,把大家撩拨得光想发财!”阿房人这样说。西安周边的村民一般都以出租土地来应对城里人的扩张欲望。可是遗址保护区内的土地老卖不上好价钱,因为遗址区是不允许任意搞建设的,诸多的限制让开发商和业主们望而却步。
遗址所在地的一位村干部说:“人家一亩地租两千元,我们这三百元一亩都没人要!”眼看着遗址外的村民腰包渐渐鼓了起来,遗址区村民的心理极不平衡。“要不是这遗址,我们早发了!”如今,阿房人已经很少有人种地了,大部分都在外面打工或做些小生意。
阿房宫遗址区渐渐沦为西安一处特殊的边缘地带。流动人口在阿房宫遗址区非常集中。娱乐城、歌舞厅、美容美发、按摩浴足等等在阿房宫遗址区迅速兴起。
城市化不但恶化了阿房宫遗址的周边环境,而且还逐渐改变着阿房人的生活状态和思考方式。在他们心里,阿房宫带给他们的好处根本无法与金钱相比,即便是短暂的经济效益,都比保护遗址带给他们的享受多。这种心理直接影响了阿房宫遗址区的文物保护工作,而这恰恰是我们所忽视的。
遗址保护刻不容缓
大遗址保护应尽快纳入议事日程——大遗址保护问题一直是我国乃至世界范围内文物保护领域中的难题,特别是大遗址保护如何应对城市化、如何和当地经济发展达到双赢至今都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西部大开发热潮滚动,首先冲击的是土地资源,而遗址占了大量土地,很容易成为破坏的对象。为避免西部大开发变成“西部大开挖”,国务院专门于2000年下发了《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在西部大开发中加强文物保护和管理工作的通知》,专门就大遗址保护问题提出了具体的要求。
西安市政府于1994年批准成立了秦阿房宫遗址保管所,但该所只有十几名工作人员,仅靠这些人的力量想保住规模宏大的遗址,显然是不现实的。相关人士表示,我们不能总是单方面地强调文物保护,而忽视遗址区经济发展问题,毕竟这是一个很现实的矛盾。“这也不让动,那也不让动,那让我们干什么?”一位村民说。
随着旅游产业的蓬勃发展,不少人提出开发阿房宫遗址以带动当地经济发展。但如何开发,目前还没有很成熟的意见。毕竟遗址多是土质的,经千百年来风吹雨淋,缺乏可观赏性。在阿房宫遗址区内,现在有一家民间资金兴建的“秦阿房宫”旅游景点。听说“火”过一段时间后,游客不断减少。这种建造仿制景点式的开发形式在西安古城到底能有多大效果,尚有待实践的检验。
一位专家表示,文物保护不仅仅是资金问题,关键是让相关各方坐到一起,好好想个办法。有多少钱办多少事,总比放任自流强。西安大遗址众多,仅西安的城市周边就有周沣镐遗址、秦阿房宫遗址、汉长安城遗址、唐大明宫遗址等,生活在遗址区的人口超过20多万,阿房宫出现的问题在各遗址区都有所反映。因此,西安大遗址保护的形势相当紧迫、严峻。阿房宫的忧患,已经远远超出了阿房宫本身。
小资料
阿房宫是秦王朝的宫殿建筑群,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宏大的建筑之一。秦始皇兼并六国之后,由于都城咸阳宫人数增多,先王之宫廷狭小,遂于始皇三十五年(公元前212年)在渭河以南上林苑原基础上大兴土木,广征声色,营造离宫别馆,是谓“阿房”。秦朝末年,项羽入关,纵火焚烧了尚在建设中的阿房宫。
根据文献记载,阿房宫是秦始皇举行朝会、庆典和决事的地方,曾一度是秦王朝的政令中心。因阿房宫毁于大火,史籍记载简约,而且自秦末以来,阿房宫基本上没有进行科学探测,因此,千百年来,阿房宫到底多么宏大,建筑多么华丽,布局如何至今都是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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