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中国读者正在阅读《中美关系30年》 |
“反恐”旗下的2002中国外交
是得还是失？抑或有得有失？
2002政治年 战争边缘的世界
本报记者辛徽
我们用“白驹过隙”来形容时间之快，用“蓦然回首”来表达岁月沧桑。而今天，我们再次站在一个年终岁尾的时间节点上“蓦然回首”时，该怎样来形容这个“白驹过隙”的2002呢？阿富汗、倒萨、巴以冲突、印巴争端、巴厘岛爆炸、莫斯科人质事件……这些关键词频频出现，一次又一次地灼痛着我们的眼睛。每一个事件都可以用一个词语诠释：暴力，每一个词语都定位出这个星球上的一个“热点”，而每一个“热点”都是我们心头的一个伤疤。不论新伤还是旧痕，在这个暴力盛行的2002年，都被一一撕裂，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新年的阳光也会打在每个人的脸上，不论是美国人、伊拉克人、以色列人、巴勒斯坦人、印度人、还是巴基斯坦人。可是沙龙却在为20年前没有杀死一年内被他们围困了3次的阿拉法特表示后悔，穆沙拉夫也做出了拥有核武器就意味着“在特定的条件下会被使用”的声明，美国大兵也已经军马粮草齐聚海湾随时发动一场诺曼底登陆……仰面对着新年的阳光，我们不禁要问：2003，你会是什么样子？
今年4月12日下午，在耶路撒冷打工的中国福建工人林春美、蔡献阳、林金谋和陈拥军利用周末，结伴去耶路撒冷的一个超市买菜，因为那里的菜便宜。但是在公共汽车上，一个和他们素不相识的巴勒斯坦女青年拉响了身上的自杀式炸弹。结果林春美、蔡献阳当场身亡，林金谋和陈拥军永远失去了他们的手脚。这是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在海外的中国人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什么是恐怖主义。
对于2002年的中国外交来说，“反恐”是其最大的外部推动力量，也是一条主轴。这不仅因为它实际上已经成为当前国际舞台上的主旋律，更重要的是：今年中国外交几乎一切重大动作，都是围绕“反恐”这面旗帜进行的，特别是与带有全局性的大国关系方面。因此，无论是回顾与总结，还是衡量得与失，都离不开“反恐”这面旗帜。
与此同时，中国在这一年里积极展开多边外交攻势，使之成为今年中国外交仅次于反恐的另一特征。
国际“反恐”改善中国外交环境
回顾上半年中国的国际环境，我们会发现中国当时的国际环境毫不乐观。
以对中国国家安全最具象征意义的台湾问题为例，连续出现危险信号，而且都与美国直接有关：3月，台湾“国防部长”汤耀明公开访问美国，并同五角大楼举行军事会谈，从而将美台军事合作提高到前所未有的水平。8月，陈水扁公然抛出“一边一国论”，宣称“台湾是独立主权国家”、“大陆与台湾一边一国”，台湾必需经过“公民投票”才能决定台湾的前途。
中国美国史研究会会长、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时殷宏对此评论说：陈水扁当局之所以有这两大举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中美关系的间歇性严重紧张，尤其是9·11事件后美国布什政府达到极致的对外政策姿态强硬化、单边化甚至黩武化倾向”。
也就在这一时期，由于国际恐怖主义行为对美国国家安全的巨大威胁，美国国家安全战略的首要目标出现调整，“反恐”开始成为美国最重要的国际目标和旗帜，于是中国成了重要的合作伙伴。
同时，中国国内正在积极准备召开中共“16大”，并将公开提出“三个代表”重要理论。与这一理论的提出密切相关的是，经过20年改革开放实践，尤其是经过1989年以来13年同美国及西方发达国家交往的经验，中国对国际局势的判断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这一重大变化不仅成为“三个代表”理论的依据之一，同时也成为中国加入国际“反恐”行列的指导思想，而在此之前，中国外交部强调的是“反对国际恐怖主义，同时，更重要的是要铲除国际恐怖主义的土壤”。
对于“三个代表”以及中国党和政府对国际局势判断的战略性变化，有中国高层外交智囊之称的俞邃曾向《21世纪环球报道》表示：我们时代的基本特征是：“和平是人心所向，发展是大势所趋，改革是必由之路，竞争是通用手段，机遇与挑战并存。”因此，“三个代表”的核心实际上就是如何正确认识和妥善处理“两制”之间的关系，吸收人类共同的优秀成果，来创造出更好的文化。
中央对国际局势的新提法和新观点是什么？他介绍说：第一是中央对于国际形势的最新判断。俞邃将它概括为“三个整体与局部的关系”，即：总体和平，局部战争；总体缓和，局部战争；总体稳定，局部动荡。这就使中国能够坚定不移，一心一意地进行经济建设。第二是中国在大国关系互动上的新见解和新主张。他归纳如下：推动大国关系互动的出发点是从本国利益出发，兼顾他国利益，两者缺一不可；竞争与合作同在，摩擦与妥协同在，要善于合作，善于斗争；大国关系互动的结果是双赢、共赢，而不是一方赢。
俞邃说，正是因为这些新观点和新判断，近年来中央在处理大国之间关系时能够不为国际国内的各种因素所动，坚定不移地走自己的路。
这一切导致中美展开了以“反恐”为新内容的局部性合作。结果先是美国公开和私下都表示“反对台湾独立”。接着，美国宣布“东突”为恐怖主义组织。在中国宣布管制导弹技术和生化武器两用材料出口后，中美两军交往恢复。一时间，中国外部的安全环境部分得到了改善。
反恐“局部效果相互抵消”
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中国参加国际“反恐”所取得的部分外交成果正在被新的潜在危险所抵消。
首先一个事实是，美国通过国际“反恐”行动，加强了它在中亚及中国周边邻国的军事存在，而过去为防止美军出现在中国邻国的土地上，中国曾直接、间接地同美军在朝鲜、越南大打出手。
最近朝鲜发生核危机时，一位朝鲜驻北京外交官就曾经这样对《21世纪环球报道》记者说：是我们为你们挡住了美军，否则现在韩国的3万多美军就要在中朝边境上同你们相邻了！他的意思是说：中国应该和朝鲜站在一起。现在，这位外交官所描绘的前景随时可能在中国的中亚邻国变成现实。
似乎美国的专家、学者对于这种危害看得相当清楚。美国威斯康星州政治学教授王建伟说：“中亚这些国家基本倒向美国，倒向西方，俄罗斯也倒向美国。
中国原来刚刚成立了‘上海合作组织’，原来想把它变成一个制衡美国的考虑。
但是9·11以后的一段时间里，这一组织基本上不起什么作用。”王建伟还认为：下一步反恐战争的走向对中国未必有利。如果美国可以攻打伊拉克这样一个主权国家，那台湾海峡一旦发生战争，美国有同样的理由进行干涉。另外，朝鲜半岛的核危机现在很严重，如果美国对朝鲜动武，中国如何反应？他认为这都是中国将要面临的外交难题。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国际道义层次上的问题。那就是：我们是否打算认可美国给国际恐怖主义定下的标准？因为美国常常是根据自己的国内法给恐怖主义下定义，宣布这个那个组织是恐怖主义组织的，如果我们认可了它的标准，那我们是否打算认可它的人权标准？
对于中国在这场以“反恐”为主导的外交斗争中的得失问题，香港《大公报》日前刊载文章总结说：“我们对美国反恐战争的心态、态度、政策和舆论基本正确，但也存在比较显著的自相矛盾之处和‘局部效果相互抵消’效应”。
总之，最重要的是弄清美国究竟是要“反恐”，还是要藉“反恐”谋求、巩固霸权，还是两者兼而有之。可以肯定的是，“反恐”这面旗帜美国还要举一段时间，
我们要跟到何时，跟到哪一步？
美国需要我们做什么？在这一过程中，我们要获取什么样的实际利益？这才是问题的根本。
多边外交壮声势
今年中国外交的另一特点，是多边外交的迅猛发展，这其中特别是与北约的关系，尤为引人瞩目。
据中国人民大学欧盟研究中心主任、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宋新宁教授介绍：这是冷战后双方之间的重要接触，我们的目标是未来和北约建立一个“安全对话机制”，但是外交部和北约之间确实有个不对等的问题。目前是先外后里，即先外交部，再军队，先文后武，这种情况以后会有变化。
在加强对美关系的同时，中国今年还发展了同俄罗斯的关系。普京访华，同中国签署了联合声明，为未来两国关系的发展确立了一个框架，双方在“反恐”、朝鲜半岛无核化等国际问题上达成了一致意见。
但是另一方面，普京访华实际上是现今俄罗斯双头鹰外交政策的具体体现，用海外媒体的评论就是“平衡、不树敌，同时谋求自己的最大利益”。普京将原定明年7月的访华行程突然提前到今年12月份，并在行前会晤中国外长唐家璇，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目的只有一个：用中国因素抵消北约东扩的影响。他紧随其后的印度之行，以及长年来在对中印两国的武器销售中厚印薄中，目的也是用印度来制衡中国。正如海外媒体所评论的：俄罗斯将要兴建的输美石油管道最大量每天达160万桶，而连接西伯利亚和中国大庆的石油管道每天向中国的最大输油量是60万桶。谁轻谁重，已是一目了然了。考察中俄关系，必需放在这个框架中考量。
2002年行将结束，但是推动今年中国外交发展的因素还在发展，并影响着明年中国外交的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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