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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6日下午5时许，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出口处，随着一声深情的呼唤，一个小女孩扑到两位老人的怀里，老人顿时泪流满面，这是离别五年的相思泪啊！泪眼朦胧中，当初那个调皮可爱的小小孩已长大了。 这是一个发生在南京、涉及六个家庭两个国家爱心接力的感人故事。 （一） 1993年2月4日凌晨，南京市江心洲旗杆村8号的罗祥辉在离自家不远的小巷口，捡到一个用旧衣服包着的女婴。这小小生命的周身除了一张写着“出生于1992年12月15日18时”的纸条，别无它物。 江心洲派出所民警在和有关部门联系后，对罗祥辉、季必华夫妇说：“请你们将孩子暂时带回去养护。以后如有新情况，再和你们联系。”小孩取名为甜甜，这里成了她的第二个家。转眼间一年半过去了。1994年5月，甜甜和小哥哥在田野里尽情地嬉笑追逐后，一个人溜回家找水喝，不小心碰倒了地上的热水瓶，滚烫的热水立即流满了双脚。甜甜被送到南京市儿童医院，经过抢救，医生告诉罗祥辉夫妇：“她的双脚被严重烫伤，肌肉大面积溃疡，部分神经可能要受到影响，”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甜甜出院了。季必华夫妇花去了一万多元，但甜甜还是未能站起来。医生决定等到秋天进行人工植皮手术。然而未到秋天，命运的安排使得甜甜再次经历了离别。 1994年5月30日清晨，两名警察来到季必华家，告诉他们根据国家计划生育政策，他们不符合收养条件，因此，甜甜必须要到市儿童福利院。 感情归感情，国家政策却不能违背。干警们抱着甜甜，罗祥辉提着衣物、食品，季必华用手帕捂着红肿的双眼，在亲邻们的陪同下，来到长江轮渡码头为甜甜送行。 （二） 甜甜来到南京市儿童福利院后，取名为“韩姜”，这里成了她的第三个家，韩姜在福利院康复中心接受了8个月的精心治疗，双脚总算保住了，但还是不能站起来。两星期后，南京市体委少儿艺术中心教练李建安、李慎玲夫妇率队到福利院为孤残儿童进行义务演出，认识了躲在一个角落里、无法挪步的小韩姜。 一连几天，李慎玲都不能静下心来，韩姜的形象不时闪现在眼前，母亲的责任感使她不安。经过商量，李建安夫妇决定助养韩姜，并与福利院签下了助养合同。每逢星期日和节假日，李建安夫妇都来接她回家。谁知经过前段时期波折后的韩姜，好像变了一个人，昔日的活泼天真被沉默冷漠所取代，时时用一双疑惑的眼神看着这个新家，不信任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心灵上的痛楚、伤痕，只有用爱才能抚平。治好韩姜的脚成了这个家庭中的第一件大事。为了更好地照顾韩姜，李建安夫妇轮流请假奔波于菜场、家、康复中心，一日三餐，餐餐送骨头汤、鱼汤，节假日、星期日也不例外。 在医务人员和李建安夫妇的精心治疗及照料下，韩姜终于可以站起来了。 有一天，李慎玲病倒了。韩姜来到床前，用小手抚着李慎玲的额头，轻轻唤着“妈妈”，泪水从小脸上无声地流下来。 一颗冰冷的心终于被暖热了…… 李慎玲家便成了三岁韩姜的第四个家。 1995年4月，李慎玲的远房叔叔、南京市锁金村中学的吕西翰老师到李建安家中，知道了韩姜的情况，回家后和老伴徐曼华商量，第二天就把韩姜接到了自己的家中。从此，小韩姜又有了第五个家，有了无比爱他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和原来就深深爱着她的爸爸妈妈。 小韩姜的到来，给吕西翰有一儿一女的四口之家带来了欢乐，也带来了难题。大家都有工作，谁来照看这个可爱的小不点？徐曼华主动向单位申请了“内退”，成了韩姜的专职奶奶。 （三） 然而，没隔多久，事情又发生突变，通过中国国际儿童收养中心，美国女士戴安妮收养了韩姜，并准备在1998年3月上旬来南京把韩姜接走。 在为韩姜送行的酒宴上，徐曼华老泪纵横。已是深夜两点多钟，小韩姜在奶奶怀里睡着了。吕老师一家全无睡意，一遍又一遍地为韩姜准备行装。凌晨5点，李建安、李慎玲夫妇也陆续赶来，相处了两年多的左邻右舍也都依依不舍地来和韩姜话别。3月10日下午，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干爹干娘以及三家的其他成员一起，把韩姜交给了专程从芝加哥赶来接她的美国妈妈和姥姥。 （四） 韩姜来到美国芝加哥，这是她来到人世6年间的第6个家。她的美国名字是：玛丽亚·安捷丽亚·卡塞里。美国父亲叫麦克尔·卡塞里，母亲叫戴安妮·卡塞里，家中还有个15岁的哥哥，一个8岁、一个9岁的姐姐。爸爸、妈妈很和善，很爱她，姥姥已经退休。韩姜走了，同时也带走了爷爷奶奶的心。每当看到与韩姜一般大小的孩子，二老就忍不住伤感。 不久戴安妮妈妈从美国邮来一封信写道： 我们已给小韩姜的脚做了植皮手术，手术进行了5个小时。医生把她臀部的皮肤移植到了脚上。住院时，我们一直陪着小韩姜，如今韩姜的脚已经全好了，她可以快乐地跳舞，和正常孩子一样。 1998年12月15日，一场特别的生日晚会在南京夫子庙“秦淮人家”饭店举行，而这场晚会的小主人公———6岁的韩姜此刻却远在美国。 本文两位作者当时在场见证了这感人一幕———韩姜在中国的亲人们：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干爸干妈……为韩姜点上了6根生日蜡烛，为她欢笑、歌舞，而这一群人中并没有谁和她有着血缘关系。每一年吕西翰一家人都要给韩姜过一次生日。 1999年，吕西翰收到了戴安妮寄来的一盘录像带。放录像带时，吕西翰看到，7月4日美国国庆节，韩姜参加了国庆游行，她坐在游行的车上，手里拿着一面美国国旗。这在吕西翰心里引起很大的震动。于是，他请人做了一面中国国旗，并抢在2000年10月1日中国国庆节之前，把这面国旗寄给了韩姜。 不久，戴安妮回信说：“半个月前，你们寄了一面中国国旗给韩姜，当她得到这面国旗后，高兴极了。她特地把它放在书包里带到学校。她把国旗给她的老师和同学们看。她炫耀这是她中国爷爷奶奶寄给她的。尽管她现在入了美国籍，但她是中国人……” （五） 转眼四年过去了，9岁的韩姜多次提出要回中国看望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叔叔阿姨。 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为迎接小韩姜回来，吕西翰一家人忙开了。61岁的吕西翰还专门参加了英语培训班，而这之前他26个英文字母也不认识。6月27日凌晨，接韩姜的车到了南京城后，小韩姜睁大眼睛隔着车窗往外瞧，这个给她带来不幸又给她带来幸运、灯火阑珊的城市已全然陌生了。不过，快到家门口了，她还记得要拐弯。一下车，她没要人带，自己摸到了那个温暖的家。每个房间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当然没忘了给美国爸爸妈妈打个电话报平安。 昨天下午，本报记者去兴隆路吕西翰家看望韩姜时，家里没人。邻居介绍说，吕西翰一家带小韩姜去夫子庙玩，还要吃麦当劳，韩姜回家后饮食还不习惯，饭量较小，一家人都很着急。 正说着话，一辆的士停在我们面前，一下车韩姜立即和邻居小女孩疯玩了起来。如果不是一口流利的英语，还真认不出哪一个是韩姜，短短的两天，她已经成了一个普通的中国小女孩，一个南京人了，毕竟这是她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 韩姜将要在南京和爷爷奶奶一起过两个月，她还要提前过她的10岁生日。我们祝愿她今后的人生路一路走好！ （后记一：小韩姜和吕西翰一家与服务导报有着不解之缘。1996年因收养韩姜吕西翰一家和儿童福利院产生矛盾，当年12月14日本报9版头条“热线直播”专栏发了一篇《锁金村中学吕老师面临困惑爱心与规矩“撞车”》的文章。1998年年底本报记者因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吕西翰，此时韩姜已去美国，记者立即追踪发生在小韩姜身上的这个感人故事，并于1999年1月22日在导报头版头条以《六岁孩子有六个家》为题首家报道了这个故事，引起很大反响。去年6月，韩姜想回国看爷爷奶奶，可美国爸爸妈妈太忙不能送她，此时导报又伸出援助之手，于6月1日发表了《八岁养女想从美国回家看看南京吕先生希望有人顺路将其带回》。文章见报后，有不少热心读者打来电话，并找到合适的人，但最终因韩姜签证问题未能成行。） 后记二：近日，有关小韩姜回国探亲的报道见诸各家报刊、电台、电视台，大家都被这个故事深深地感动着。韩姜和吕西翰一家也成了“明星”，昨日，他们去逛夫子庙，结果被人认出来了，引起轰动和围观。为此，吕西翰一家产生了分歧，韩姜爷爷吕西翰认为是好事，可以借此宣扬爱心，匡扶正气。韩姜奶奶徐曼华则坚决反对，她只想自己一家过普普通通的日子，让韩姜在南京平平静静度过两个月的亲情生活，她厌烦媒体，为此她把几家电视台、报纸的记者挡在了门外，不让采访韩姜。 据说韩姜的美国爸爸妈妈也不是很喜欢媒体打扰韩姜。可能是他们希望韩姜能忘却以前所有不愉快的事———被遗弃、被烫伤……他们不想让她背上枷锁———曾有6个家，将来是否要来谢恩？将来是否还要找寻自己的亲身父母？这一切对韩姜来说太沉重。他们只想让她愉快地成长，这就够了。） 彭长兴 陈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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