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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3月19日 星期三 第0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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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导读
  我曾经想写一篇文章,事先想好的题目是《海瑞是一根搅屎棍》。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一层金色的硬壳捂住了臭味,海瑞之流的清官却硬要把口头或书面上的理想贯彻于现实之中,于是,他就像搅屎棍一样破坏了稳定的潜规则结构,让我们闻到了真相的味道。这篇文章尚未写出来,不过似乎也不必写了,诸位看看李昌平是怎么搅的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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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官是一根搅屎棍
在李昌平和海瑞的眼皮底下,谁在偷偷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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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官是一根搅屎棍

                       文/吴思
  李昌平读了《潜规则》,对我说:“我没有那么多历史知识,如果有,我也可以写一本这样的书。”
  后来,我读了他的《我向总理说实话》,在我看来,这本书描绘的正是现实生活中的潜规则体系,并且揭示了这个体系产生和演化的根源。我对李昌平说,我没有你那么了解农村,如果有,如果能写出来你这样的书,我会洋洋得意的。
  这本书里有许多值得得意之笔,其中我最珍视的一笔,描绘了债主集团与干部集团的结合。我在史书中读到过这种结合的萌芽,知道掌握着合法伤害权的官员们拥有特别强的讨债能力,因此债主很愿意与官员联手(参见戴冠在《濯缨亭笔记》卷三中讲的明朝马政中借贷和讨债的故事)。但那不过是一点萌芽。李昌平则描绘出一幅黄世仁与干部身份深深契合的广阔图景。描绘了乡镇政府如何靠借贷度日之后,指出贷款的七成来自干部及其家属之后,李昌平写道:“在国家、集体、农民和债主四方关系中,国家、集体、债主的利益是一致的。因为代表国家和集体同农民打交道的干部就是债主。干部们打着为国家、为集体收税的幌子,实际上干的是为自己收高利贷的勾当。……现在,监利的干群关系已经越来越像‘黄世仁与杨白劳’的关系了。”(《我向总理说实话》P329)
  于是,我的心目中浮现出这样的图景:在湖北省监利县,政府的债务是超编的干部集团在未来的身上咬下的肉,而这个被咬得遍体鳞伤的未来却不觉得疼,因为这是干部及其亲友很愿意放出去的高利贷,由政府的信誉和讨债能力担保的高利贷。--没有真知灼见的人,岂能描绘出这幅史无前例的图景?
  我曾经想写一篇文章,事先想好的题目是《海瑞是一根搅屎棍》。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一层金色的硬壳捂住了臭味,海瑞之流的清官却硬要把口头或书面上的理想贯彻于现实之中,于是,他就像搅屎棍一样破坏了稳定的潜规则结构,让我们闻到了真相的味道。这篇文章尚未写出来,不过似乎也不必写了,诸位看看李昌平是怎么搅的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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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李昌平又与海瑞不同。
  从优势方面说,海瑞的主要武器只是一根道德鞭子,即便舞得山响,触及的仍是皮毛。而四百多年之下的李昌平则装备了中西结合的轻重武器,他可以挖出体制上的根子,提出脱胎换骨的改革建议,譬如乡镇以至县级的选举,建立一个由人民监督政府的机制,建立民众控制财权和用人权的制度等等。
  从不足方面说,海瑞上书骂皇帝的时候,是做好了杀头准备的,李昌平显然不必。这是时代和社会的进步,李昌平却因此失去了证明道德水平达到最高境界的机会。我们在书中看到的,只是他对坐牢风险的估量,在上书总理之前,他自问不是贪官,人家抓不到把柄,结论是不至于坐牢,尽管当地官场未必能继续容他。连坐牢的风险都没有,这就很难与英勇的海瑞相提并论。而对我们来说这又是一件好事,圣人毕竟太少了,离我们也未免过于遥远,不足以引发我们的攀比心,对李昌平我们就不妨攀比一下。
  翻开李昌平的书,强烈的自责扑面而来。李昌平在前言中说,他的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但是他管制了农民17年。他说有许多次,农民哭着给他下跪,求他救助失学的孩子,求他救救生病的父母,求他帮助老实人伸冤。李昌平已经记不清农民给他下跪的次数,但他说:“这样的事情你遇上一两件,没有出手帮助,你会一辈子不安。而我,农民的父母官,应该下无数次地狱!”他说,“回首我在农村工作的17年,对农民好事做得太少,坏事做得不少。于农民,我是有罪的。”他祝愿中国农民不再下跪。前言的最后一行文字是:“我现在忏悔我的过去。我怕忏悔迟了,上苍不再原谅我。”
  其实李昌平的期望值并不高。他受不了人家对他下跪,他只想对得起农民,当一个公仆,或者退一步,当一个好的父母官。问题在于,当别人因理想受挫而麻木冷漠的时候,他的良知依然敏感。他不肯自我调整。然而,自我期许的实现,必须有环境的配合。在这个意义上,李昌平遭遇的内心矛盾,并不是他个人的矛盾。而他解决这种矛盾的方式,如同海瑞和彭德怀一样,都是不改变自己却企图借助最高层的力量改变现实的方式。这是一个古老的方式,和平的方式,体制内的方式。我知道,这种方式早就存在了,我可以在他之前看到一条河,汩汩流淌,至今未绝。

                              [我来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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