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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大停电

NEWS.SOHU.COM  2003年08月21日18:54  南方日报报业集团--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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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11月,1977年7月,2003年8月,美国的三次大停电,均成为《时代》杂志的封面报道。
 

  大停电

  停电事故,因为并非恐怖袭击而更恐怖,它表明灾难并不一定来自敌人和恶意。

  □莫 宇 发自美国华盛顿

  8月14日晚的纽约市,自由女神手中的火炬也熄灭了,于是她摸出一只打火机点上———这是一幅杂志漫画。

  从8月14日下午4时10分到15日晚,北美发生了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停电:从美国的纽约、克利夫兰、底特律,到加拿大的多伦多、渥太华,各大城市瘫痪了近30个小时,影响到美国的纽约、密歇根、俄亥俄、宾夕法尼亚、马萨诸塞、新泽西、佛蒙特7个州和加拿大安大略省。

  世界上电气化程度最高地区的5000万人,过了30个小时没有电的生活。

  开始像“9·11”,后来像乡村梦

  14日下午4点10分,正是纽约客们下班的时候。突然,办公室楼里的灯熄了、空调停了、电梯停了,街上的交通灯灭了,正在运行的地铁火车也停驶了。从纽约到多伦多的12个机场,没有一架飞机起飞。每日几十万名地铁乘客,都变成了难民。

  人们的第一反应是:恐怖分子又来袭击了。烦躁、郁闷、不安在整个城市中弥漫。人们涌到街上,再向城外涌去。摩肩接踵的人们边走边谈,不停地四处打听,是不是恐怖分子又来了?阴暗的隧道中会偶尔传出妇人的尖叫:“救命!救命!这里有人要死了。”有的人赶紧去租自行车,绝大多数人只好步行走过上百个街区回家。在炎热潮湿中,成千上万人拥挤在布鲁克林大桥上。这疏散的一幕,令人迅速不愉快地回想起了那一天———2001年9月11日。

  此时美国总统布什在加州圣地亚哥的一处海军陆战队中同航空兵们共进午餐,然后他要赶往另一个筹款晚宴。白宫办公厅主任哈金(JoeHagin)悄悄走到布什面前,俯下身对他耳语了一阵。几乎同时,电视开始播出突发新闻。哈金迅速与白宫、国土安全部联系。

  45分钟后,联邦调查人员断定这不是恐怖分子干的。布什通过各大广播网对全国讲话,纽约客们才开始放下心来。

  但中央情报局这一次不敢稍有松懈,他们一直怀疑基地组织在打美国电网的主意。去年联邦调查局也曾怀疑恐怖分子正急于找电网下手,因为调查人员发现一些人在沙特、印尼、巴基斯坦通过互联网四处查找美国电网的薄弱环节。尽管他们最终排除了恐怖袭击的可能,但他们相信,恐怖分子梦寐以求的,正是这个效果。

  国土安全厅采取了一些应急措施。北美防空司令部下令在佛罗里达的空军基地起飞两架F-16战斗机,加强在东海岸的巡逻。

  平时流光溢彩、车水马龙的时代广场,14日夜晚却异常地寂静了下来。一些年轻人好奇地坐在月光下,这种感觉如此久违,甚至令人不敢相信。

  上万名警察则在街上站岗巡逻,行人们纷纷凑上去问:“哪里提款机还可以取钱?”因为在停电时他们不能刷信用卡了。许多纽约客们找到提款机时,才意识到,提款机也需要用电。酒店里的客人气喘吁吁地攀上高楼后,才发现自己的电子钥匙卡也失灵了。许多离家较远的人们,晚间就到公园或广场附近睡觉,有些人甚至在公园里点起了篝火,跳起舞来。

  1977年7月的大停电,令纽约瞬间变成了劫匪的天堂。纽约一位老警察在接受电视记者采访时回忆说:“你只要走出门,看到长达几英里的街上,到处是抢劫的人群,只要是搬得动的,都不会剩下,还随处可见有人像搬家一样,抬着冰箱在街上走。有一家肉铺被人点燃了,我看见一个人从店里走出来,啃着在大火中烤熟的肉。”

  “这一次,我驾车在市区开了4个小时,看到上百万的人们挤在街上,那么平和,连一声汽车喇叭都难听得见,没有人叫喊,他们互相帮助。没有交通灯,驾车的人们等着行人先过街。好像每个人都意识到,他们是这个城市的一部分,没有人想破坏它。”

  纽约警方把这次治安良好归功于警察。当天下午大停电开始时,上万名警察立即上街,起到了威慑作用。也有人将此归功于停电的时机好,光天化日,市政府和警方都有充足的时间准备,1977年停电从夜间8点钟开始,令人猝不及防。但更多的人们将此归功于“9·11”后纽约客们的社区意识。

  15日早晨,纽约市开始陆续恢复供电。纽约股票交易所正常开市,因为没有恐怖分子袭击,大停电竟然成了利好消息,道琼斯股票指数小升11点。

  到晚上,纽约市和美国加拿大其他停电的地区全部恢复供电。纽约客们在恢复供电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冰箱里发臭的食品扔掉,然后蜂拥到超级市场采购一周的食品,再把冰箱塞满。

  在停电期间,通用汽车、戴姆勒克莱斯勒、福特、本田等汽车公司的35个工厂停产;仅15日一天,美加两地的400个航班取消;12个国际机场部分或全部关闭;100个电厂和25个核电厂关闭;纽约市消防员救出了800名被困在电梯里的人;国民警卫队向克里夫兰市紧急运送了630万升水,因为这个城市的供水主要靠电泵。

  不是恐怖分子,那是谁干的?

  在布什出面讲话说这次不是恐怖袭击后,美国和加拿大开始互相怀疑起来。15日早上,纽约市长彭博根据电力公司提供的信息,称大停电源自加拿大。而加拿大总理克雷蒂安的办公室向传媒放风说,大停电可能是纽约州北部的一次闪电击中了关键的输电线路引起的。多伦多市长拉士民干脆就说:“美国从来就不认账。”

  其实他们的争论毫无意义。美加两国的输电网已经完全一体化。这次大停电,正是环伊利湖区的美国东北部和加拿大东部地区环状电网中断发电和输电导致的。北美的电网分成东部电网、西部电网和南部得克萨斯州电网。加拿大和美国电网通过37处节点联接,使两国之间能进行电力贸易,如安大略省从美国中西部的电厂购买电力,魁北克省向美国纽约州和新英格兰各州出口电力。一个供电公司电力紧缺时,可从一处邻近的供电公司买电。

  但这样一个电力系统也有其致命的弱点:目前使用的输电网,多修建于1950年代。专家们认为,这些架在空中和埋在地下的电缆,已经过于陈旧,不能应付迅速增长的电力市场。联邦政府的一名高级官员透露,14日晚间9时,80%的电厂已经恢复发电,但输电网只能输送20%的电力。

  很快调查人员就认为肇事嫌疑在俄亥俄州。美国供电稳定理事会首席执行官简特(MichehlGent)表示,大停电可能是俄亥俄州的三根输电线停止输电引起的。这一输电网络属于第一能源公司。该公司已经承认,在14日下午大停电前,确实发生过一些故障,如一棵大树倒下,挂断了一组34.5万伏的高压输电线,并导致一家电厂停止发电。另外有一根34.5万伏的电线,因为不胜负荷悬垂下来,碰上了同一电线塔上的另一根低压线,造成短路。但第一能源发言人称,公司已经应付了所有这些问题,因为这些在夏季司空见惯。

  电网,无人“疼爱”

  目前美加两国组成的联合调查小组的工作重点,是为什么俄亥俄州的这几个小事故,会迅速通过联结美国中西部和中部的电网,升级为一场大停电危机。当大停电爆发时,美国电力业界人士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俄亥俄州立大学电力工程教授赛布(StephenA.Sebo)认为:“电力稳定无疑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用他的话说,“为什么预警系统没有起作用?为什么没有把停电隔离在俄亥俄州,而是让故障在东部大电网中蔓延?”

  尽管具体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但美国业内人士的一个初步看法是,因为供电网不胜负荷,在一处高压线断电后,电流迅速转向其他线路,令本来已经紧张的电路更加难以负荷,引发电厂电路断路器松开,如此下去产生连锁反应,在前后仅9秒钟时间内,小故障迅速升级为大停电危机。

  这场危机被布什总统称为“敲响了一个警钟”。号称科技最发达的美国,却拥有着落后的电力基础设施。一端是高度现代化的发电厂,另一端是经历了彩色电视机和个人电脑革命的不断膨胀的用户,夹在中间的,却是黑白电视机时代的输电网。美国全国的发电市场已经高度统一,但输电网络却还局限在各州境内,有的是私营,有的是公营,输电设施的平均使用期,已达五六十年,每个州都不愿意投资,因为那意味着邻近各州或竞争对手可以方便地借道输电。但各州又不愿意让联邦政府介入,建立统一的全国输电网络。

  美国专家已经呼吁了多年的输电设施投资不足的问题,近年来变得更加复杂。1990年代美国政府放松对电力公司的管制,结果许多电力公司解体为发电公司和输电公司。输电网由互相独立的公司运行,成为一个由市场主导的系统,发电和输电这两大业务已经互相脱节,而私营资本只愿意对赢利丰厚的发电厂进行投资。

  在美国,输电是不讨人喜欢的产业。土地拥有者不愿意输电线路通过,环保分子游说反对,政客们不到危机爆发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行动。这也是各州不愿意让联邦政府插手输电网络的原因之一。“没有人愿意电线杆立在自己的后院里。”欧文斯(DavidOwens)表示,他是华盛顿爱迪生电力研究所的副总裁。这个组织为私营电力公司游说。“在我们国家的某些地方,建立输电网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找不到任何人向你提供地方。”

  他举了一个例子说,康涅狄格州的法费尔德县(Fairfield)集中了全州1/4的人口和一半的电力需求,但电力公司都不愿意在这里修输电网,因为土地使用费太贵了。

  “任何人只要不愿意让输电网经过其后院,你就别想架输电网。”美国能源部长艾布拉姆表示,更新改造东部现在的输电网,今后10年要投资500亿到1000亿美元,这些费用将全部转嫁到用户头上。

  类似第一能源公司输电网的问题,已经存在多年,而且近年来小的断电事故发生得越来越频繁。在“9·11”之后,全国研究理事会曾起草过一份报告———《让国家更安全:科技防恐的作用》,调查并列举了美国输电网的严重隐患。参与起草这份报告的美国全国工程学院院士吉尔伯特(PaulGilbert)称:“美国电网随时都可能引发危机,甚至用不着恐怖分子的袭击。”

转自搜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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