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江苏高考“错题风波”

　　作者 陈杰人

　　“数学是最容易辨别是非的。”华罗庚先生这句箴言，既说明了数学对错分明的学术特点，也揭示了数学在判断是非过程中的标杆作用。但江苏省今年高考的一道数学考题所引发的风波，却让这句箴言蒙羞。

　　今年高考期间，江苏省部分考生认为数学试卷的一道题存在出题错误，消息一出，舆论大哗。围绕考题的对错是非，江苏省教育主管部门和教育部历时近5个月，4次组织专家论证，其结论仍没有说服反对者。现在，包括中国科学院朱如曾教授和中科院数理学部5名院士及其他7名院士均对上述结论提出质疑。

　　一道简单的中学数学题，竟然引发了这么多顶尖科学家的“遗憾和不安”，并促使他们对国家最高教育行政主管部门提出挑战，这显然不只是学术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场挑战已经演变成维护学术尊严、捍卫科学良知的斗争。

　　笔者注意到《京华时报》的相关报道——朱如曾教授与为教育部考试中心命题的4位专家面对面讨论不欢而散后，命题专家和为教育行政主管部门论证的专家在媒体上都以匿名的方式出现，其中二人通过邮件告诉朱如曾教授：“如果你随意公布我们的名字，我们只能认为是侵权行为。”

　　作为一个外行，我无从对考题本身作任何判断，但有一个道理显而易见：院士们也罢，论证专家和命题专家也罢，他们就此题所作的相反判断，至少有一方是错误的。如果后者是正确的，那么院士们肯定是错误的。

　　命题专家和论证专家不敢或者害怕论争对方公布自己的姓名，并以“侵权”相威胁，我不想说他们此举是心虚，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他们害怕谬误和自己的姓名挂上钩。假如他们坚信自己的结论是正确的，为什么害怕公众知道自己的姓名呢？

　　如果这场争论真的是见仁见智，难分彼此，那么院士们也面临同样的危险——他们向教育部联名提出质疑，并通过媒体向社会公布自己的姓名和单位，假使他们的意见是错误的，同样面临贻笑大方的危险。

　　可问题是，在这场争论中，一方只愿意隐姓埋名畅所欲言，另一方却敢将自己的意见和依据公诸阳光之下。截然不同的做法表现出截然不同的胸怀，同时也体现出院士们维护真理、敢于负责的科学精神。

　　自设置以来，高考作为中国的“国考”，在为国家选拔人才的同时，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应试者的知识品德。就江苏省这道试题的纠纷来说，由于考试已经过去，其对错本身相对而言意义并不重要，比这更重要的是对待这道考题是非问题的态度。

　　古人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为知也。”这句话，说的就是做学术应该有的品格、态度和胸怀。敢于承认错误，不仅是改正错误的前提，更是进步的基础。在这个真理面前，无论是科学家，还是中小学生，都只有平等遵守的份。

　　科学家之间出现论争，本是很正常的，其对错问题，自有科学的标准给予评判。事实上，在探询真理和掌握知识的过程中，出现谬误在所难免，一个人不怕犯错误，怕就怕不承认错误，讳疾忌医。

　　做学术，首先需要的就是敢于面对错误的勇气和改正错误的决心。这不仅是科学的方法论问题，也是学风问题，说到底，它是科学良知。

　　围绕江苏试题的争议，命题专家、论证专家和公开质疑的科学家们在这场争论中所采取的不同态度和立场，已使这次争论演变为一场维护科学良知的斗争。

　　在当前的中国科学界，确实有一股不良的风气——少数科学家投机钻营，他们不唯实，只唯上；不敢说真话，只会逢迎；不敢面对错误，只愿意享受赞美。在这种风气的影响下，部分人已经沦落为学术投机者和流氓。如果任由这种风气蔓延下去，中国的科学进步将受到严重的不良影响。

　　从这个意义上讲，12名院士敢于公开挑战行政管理权威的行为，体现出维护学术尊严的铮铮铁骨和拳拳良知。而那些所谓的专家们只敢窃言窃语的鼠行，恰好暴露了他们害怕真理的猥琐心态。

　　对于这场争论，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