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与反恐怖, 布什与拉登

　　中国日报网站特约评论员文章：2月3日，美国总统布什向国会递交了2003财政年度政府预算案。虽然此前媒体纷纷估计新预算案将会大幅度提高政府开支，但新预算草案出台之后，美国公众还是对提高的幅度大为吃惊。整个预算案的基本特点完全吻合布什1月29日国情咨文的基调，就是美国要不惜代价、不惜余力，将反恐战争进行到底。但布什在这份预算案中想要做的，决非单纯反恐。

　　·新预算案开创四项第一

　　白宫所提出的新预算案创造了四个第一：

　　首先，预算总额创记录地达到了2.128万亿美元，比上一年度增加3.7%。同1987年美国联邦政府预算首次突破1万亿美元相比，15年以来，美国政府年度预算额翻了一番多；

　　第二，美国的军费开支在2003年将高达3793亿美元，比上一年度新增480亿美元，增幅达11.7%。这是自80年代初里根政府以来的近20年历史上，美国政府最高的年度军费开支，也是最大的年度增幅；

　　第三，这是自1996年克林顿政府实现预算收支平衡以来，第一次出现政府预算赤字的年度财政预算额。预算赤字估计将高达800亿美元。民主党政府发誓要消灭政府赤字的努力、以及克林顿政府第二任期好不容易已经实现的政府开支赢余，都将随着此项预算案的提出而付诸东流；

　　第四，这是美国自70年代初以来，第一次宣布大幅度增加政府开支、同时又宣布大幅度减税计划的预算案。布什提出，在继2001年7月国会通过的未来10年减税1.3万亿美元的基础上，在未来5年，继续减税5300亿美元。

　　·新预算案主题：反恐、国内安全和振兴经济

　　2003财政年度预算总额与2002年相比，增幅虽然并不是特别巨大，但预算案的内容却已经发生了实质性变化。布什刚上台的时候，共和党政府关心的议题广泛，包括加大教育投资、减少联邦债务、推动社会安全保障措施以及改善医疗和毒品整治等等，大幅度加大防务开支并非布什关注的重点。9·11事件和反恐战争显然改变了这一切。

　　新预算案将反恐置为政府下一年度开支的绝对优先事项。除了军费猛涨480亿美元之外，用于新式装备的采购费用为687亿美元，比2002年增长了16.2%。用于军备研究和发展项目的资金为539亿美元，增加了5.8%；用于反恐战争的军事开支为270亿美元，其中，武器采购费用为100亿美元。用于国内安全的开支为377亿美元，比2002年度的195亿美元增长了将近一倍。

　　为了支持在军事上继续打击恐怖主义，新预算案也对白宫可用于国际事务方面的经费做了大幅度增加，要求为美国的国际行动拨款250亿美元，比上一年度增加了6%。增加部分的绝大多数将用于国际反恐措施、艾滋病防治援助以及反毒品走私项目，其中用于后两项的只有8.8亿美元。对外军援将增加4.57亿美元，主要用于和美国反恐战争有关的国家，例如约旦、巴基斯坦、阿曼和也门。

　　为了适应反恐战争的需要，新预算案要求拨款36亿美元援助在反恐军事行动中给予美国各种支持和方便的国家，即美国所称的“前线国家”。今天的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对美国同样如此。新预算案大量增加对外援助经费，也是为了更好地拉拢能够向美国提供反恐方便的国家。

　　新预算案也体现了布什所提出的反恐不但是经济战，也是心理和思想战的主张。预算案拨款6000万美元用于加强反恐广播，以便推广民主和自由思想。同时，为进行海外宣教工作的“和平军”（the Peace Corps）拨款3.2亿美元。而在2002年度，由美国志愿者组成的“和平军”拨款只有4200万美元。在充足的政府预算支持下，“和平军”将新增1200名成员，其活动范围将新增8个国家。

　　与此相对应的是，美国却降低了对国际维和行动、推动东欧民主化进程等领域的经费支持，以便收缩“战线”，集中财力用于反恐行动。2003年度，美国将减少对国际维和行动1.18亿美元的捐资，明确宣布将撤出参加波黑多国安全部队的美国军队，减少对塞拉里昂、东帝汶的维和努力。对东欧的民主化援助则削减了1.26亿美元。美国国务院对此的解释是，欧盟等其他国家应该为国际维和行动“承担更大责任”。言外之意是，维和靠欧洲，反恐看美国。这事实上和阿富汗重建过程中美国的做法是完全一致的。

　　·反恐战争与反恐经济：布什左右开弓

　　美国2003年财政预算案高调反恐，是白宫旨在奉行反恐战争与反恐经济双管齐下的政策。一方面，借用反恐的名目推行扩张财政政策，以便刺激美国经济；另一方面，则利用反恐问题上的“大手笔”，继续执行强硬的军事反恐政策，目标是为美国在全球掀起新一轮反恐军事打击行动做准备，加强美国国内安全，恢复美国作为世界上最安全、最自由和最具法律成熟度的市场国家的形象，恢复投资和消费信心，以反恐来促进美国自由市场经济继续走向繁荣和发展。

　　因此，2003美国政府新预算案表现出来的，绝不是白宫突出反恐主题、或者就是想扩大政府支出那么简单。9·11事件对美国打击最沉重的，是美国的市场地位和国家形象，这也是为什么9·11事件被称为第二次“珍珠港事件”的根本原因。这不仅是自1814年第二美英战争以来，美国本土第一次受如此规模的外来力量直接攻击，也是自1941年12月“珍珠港事件”以来，美国的自由市场地位第一次承受如此空前的威胁。

　　白宫完全意识到这一点。布什1月29日的国情咨文与2月3日的新预算案可以说相辅相成，是目前美国反恐战略的一个有机整体。新预算案显示了布什政府将在全球反恐道路上比阿富汗战争走得更远。这就是布什强硬地在咨文中提出“邪恶轴心”的原因。美国要在意识上和观念上，都为自己建立起貌似强大的“敌人”，以便即将开动起来的庞大战争机器有的放矢。与此同时，只有将反恐军事行动涂抹上足够的“道义色彩”，为反恐而提出的巨额政府支出才能避免两党政治的干扰，在国会中寻找到顺利通过的最大可能性。这就是布什在咨文中所说的“只要能够保护美国人民，哪怕是最大的花费，我们都愿意承担”。

　　正如美国著名经济学家克鲁格曼2月5日在《纽约时报》的专栏中所言，单纯为了军事反恐，美国根本不需要提出如此巨大的预算案；只不过，白宫要以“反恐”的名义运作战争经济，再以战争经济来支持未来的反恐行动。

　　此外，2003年新预算案也深刻地体现了布什政府所追求的政治哲学。在国情咨文中，布什一再谆谆告诫美国人民：“我们正处在战争状态”。这既是为了提醒美国人预防新的恐怖袭击，也是为了让美国人“理解”共和党政府的政策行为，其中当然包括预算案。9·11事件和反恐战争已经使得布什的民意支持率高达80%，“战时总统”不仅是布什的称号，而且已经成为了布什的长项以及他个人政治权力最重要的资本。无论是为了3年后竞选连任，还是为了在今年11月的国会中期选举中让共和党击败民主党，布什都会将“反恐战争”的文章做足，既要在反恐军事行动和战争经济问题上左右开弓，也在提高个人声望、共和党政府形象以及打击民主党方面左右开弓。

　　新预算案提出后，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达施勒发表声明，表示反对白宫的赤字财政政策，却明显降低了反对减税的嗓门。这表明，在布什高调反恐的政策主导下，民主党在政治上要想制约布什的经济政策，也只有招架之力了。民主党虽然对这份预算案不满，但真的想在参院审议中大砍大修，恐怕也不那么容易。

　　当布什刚上台时，许多人怀疑这位西部来的“牛仔”是否具有足够的执政能力。现在来看，布什的风头已经直逼美国二战以来任何一位总统。（中国日报网站特约评论员 朱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