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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伟德:孤身一人救百名孤儿出战火

原标题:艾伟德:孤身一人救百名孤儿出战火

受宋美龄影响,晚年的艾伟德也喜欢穿旗袍

艾伟德(Gladys Aylward),1902年出生于英国。1930年来华,抗战期间加入中国国籍。1970年病逝于台湾。

历尽艰险,28岁英国女孩执意来华

艾伟德与中国发生联系,相当偶然。出生于底层家庭的她,成年后做着家庭女仆的工作,梦想成为一名演员。却因读到一篇关于中国的文章,“了解到中国的百万人民从未听过耶稣基督”,而觉得自己“理当做些什么”。她试图动员身边的朋友和自己的兄弟前往中国,但无人响应,她的兄弟甚至嘲笑她“那是老处女的工作。你为何不自己去?”

艾伟德英文传记《The Small Woman》

艾伟德决定自己去中国。从伦敦到中国的船票需要90英镑,她只好改走铁路。售票员用了两天时间,才帮她查明,从欧洲经苏俄横穿西伯利亚到中国东北的铁路票价是47.10英镑。艾伟德选择分期付款。1930年10月18日,凑够了火车票的艾伟德,怀揣着2英镑9便士,和两个塞满了饼干、腌牛肉、干豆鱼、肉块、煮鸡蛋的手提箱,离开了父母和家乡。

旅途并不顺利。在西伯利亚一个叫赤塔(Chita)的小车站,艾伟德被苏联人扣了下来,原因是她护照上的“Missionary”(宣教士),不知为何被误写成了“Ma-Chinist”(机械师),苏联人对这位想要进入东北日本人控制范围的机械师心存警戒。费了很长时间,艾伟德才得以让苏联人相信她并不懂机械。在海参崴,她又碰上了同样的问题,苏联人扣留她的护照,监视她的房间,劝说她留在苏联工作。这一次她只能选择潜逃,途中差点被抓回去。她登上了一艘开往日本的船只,再从神户坐船到天津,最后抵达山西阳城。这里有一位73岁的女传教士珍妮·劳森(Jeannie Lawson),在等着她的到来。

八福客栈,中国孤儿的温暖之家

在阳城,艾伟德与珍妮·劳森开了一家“八福客栈”, 正式开始学习中文,向在客栈歇脚的骡队传播“八福”。所谓八福,是指爱、德、恭、忍、忠、真、美、信。几个月后,珍妮·劳森去世;客栈运营陷入困境。所幸的是,艾伟德被阳城县县长聘请担任了“放足专员”,有了固定的薪俸。在阳城的这几年里,艾伟德穿中国服装,吃中国食物,说当地方言,“完全像个中国妇人”。因其常年走村串户,阳城的缠足恶俗终于停止。

担任“放足专员”期间,艾伟德开始收容孤儿。第一个孤儿,是她用了九便士,在阳城大街上,从一个女人口贩子手中买来的。当时,孩子病得很重,又瘦又脏,全身是疮,正暴晒在阳光下。孩子极大地缓解了艾伟德的孤独感,“如此九便士就进入了我生活,填补了那痛苦的空虚感,这里有个人是我可以爱、可关心的——这个人的眼睛会因我的靠近而发亮。我帮她洗澡、喂养她,过了不久她就不一样了,并且她令这个地方有如家一般。”当孩子们的数量增至20多个时,客栈里每日闹哄哄,艾伟德又“常常渴望有一些安靜的時刻”。

1937年,中日战争全面爆发。1938年,战火延烧到了阳城。八福客栈里的孤儿越来越多。“整个战争期间一直有小孩子加入我们——没有人要的可怜、被忽视的流浪儿。每周我的家庭总会增加某个小孩。村民、士兵们带来了孤儿,有时候是孩子们自己走进来,因为有人告诉他们爱维德会照顾他们。当战争一年拖过一年,我们所照顾的孩子数目增加到超过一百个。”

1948年,艾伟德在上海遇见早年收养的美恩,美恩已结婚生子

阳城沦陷前,一位国军将领建议艾伟德,与蒋夫人宋美龄所开办的孤儿院取得联系,只有这样,这一百多个孤儿才可能保全下来。艾伟德给宋美龄写了信,并得到了回音。宋美龄建议她带着孩子们前往没有战火的陕西西安,那里有她主持的保育机构可以照顾他们。宋美龄还给她准备了一笔钱,但需要有人帮助带回阳城。收到信后,艾伟德派了一位信得过的“路先生”带着部分孩子前往西安,孩子们将留在那里,而路先生将带着钱回来,再把其他所有的孩子带离战火。但“路先生”没能及时回转(后来获悉,他那口来自敌军占领区的方言,引起了地方驻军的注意,把他当成日本间谍抓了起来)。这段时间里,客栈里的孩子,又再度激增到了100多人。沦陷在即,艾伟德决心自己带着孩子们逃离战火。

孤身带百名孤儿逃出战火,差点死掉

这是一次死里逃生的旅程。日军管制了大路,艾伟德必须带着孩子们翻山越岭,走人迹罕至的骡道。艾伟德没有足够的钱和足够的食物,也没有足够的帮手,最大的孩子只有16岁,最小的3岁。政府只为她提供了一些“足够维持到下个城镇”的粮食,派了两个人帮助搬运。

艾伟德的第一步计划是抵达垣曲,在那里渡过黄河。阳城与垣曲,两地县城相隔约170公里,在今天自驾不过几个小时,但艾伟德带着100多个孩子在山区一共走了整整12个日夜。“我们睡在路旁或庙寺里。有一次我们在兵营里渡过一晚,但通常我们躺在无遮蔽的天空下。我们没有毡子,所以我们挤在一块睡使彼此温暖。我们沿路乞讨食物,但常常我们晚餐只能吃稀麦片粥。日子逐渐过去,孩子们变得焦躁、极度疲惫并常常流泪。‘爱维德,我的脚痛’、‘我的鞋子穿破了’、‘爱维德,我的肚子痛,我不能再走了’……大的孩子累得无法背小的,我们行进的距离愈来愈短。”

12天后,她们抵达垣曲。但迎接他们的,不是丰盛的食物,而是绝望。根据国军“焦土抗战”的指示,这座城市已被弃置,“每间屋子都是空的,那里没有任何食物,孩子们失望地大哭。”艾伟德找到几个负责警戒的士兵,乞求食物,但士兵们回应:自己的粮食也只够吃三天,没有办法喂养一百多个孩子。更严重的问题是,因为日军随时可能打过来,渡船已全部被国军管制在了对岸,停止行使。孩子们没有吃的,也过不了河。在垣曲的第一天,所有人只喝了一锅稀粥。第二天,艾伟德安慰孩子们很快就能过河,河那边有很多食物,自己则再次去向驻军乞求粮食,但所得甚微,走投无路的艾伟德,一度质问自己:其他人都不为孩子们烦恼,为何我要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第三天,一位中国军官意外到来,用暗号为他们从对岸招来了一艘船,送孩子们上船前,军官对艾伟德说:“你选择了一份奇怪的工作”。

过河后,孩子们饱餐了一顿。艾伟德的第二步计划是坐火车前往西安。但计划很快就破灭了,火车朝西安只走了一段就停了下来,他们被要求下车。理由是前方铁路在日军的炮火射程范围内,火车不能继续前行,孩子们要去西安,只能翻过另一座山,抵达潼关。两名士兵被派来帮助艾伟德——“这段旅程远比我们曾经历的更差。山路陡峭并且多处坍塌。我们必须爬过松动的岩石并滑下陡峭的山坡。这段旅程有如恶梦,若没有士兵的帮忙,很多孩子绝无法走完。当他们到处滑行时,我们必须持续地注意他们。”

爬了两天的山之后,孩子们抵达潼关。但车站管理人员告诉艾伟德,因为日军能从对岸炮击到铁轨,这里已不再有火车行驶。在艾伟德绝望的哭喊中,管理人员心软了,告诉她,每天黎明前,会有一辆列车关闭灯火,冒着被日军炮击的危险通过潼关。如果艾伟德能保证孩子们的安静,那么他可以帮助他们登上这辆火车。但这趟火车也只开了一小段就停了下来,艾伟德与孩子们又不得不一路乞讨,步行了三天才终于抵达西安。在西安城门口,艾伟德再遭打击,因城内粮食紧张,西安已对难民关闭了所有城门。病得浑浑噩噩的艾伟德,绝望地绕着古城墙转圈。幸得好心人指引,她又将孩子们带往了扶风,那里有以宋美龄名义设立的陕西第二保育院。至此,旅程结束,孩子们一个不少。艾伟德感染了斑疹伤害,并转为更严重的肺炎,差点死掉,休养了一年才康复。

1963年,艾伟德与英国教育界人士合影

加入中国国籍,终老于台湾

1941年7月15日,得内政部许可,艾伟德加入了中国国籍。1941-1944年间,艾伟德主要在甘肃、成都等地从事从事狱囚和麻风病人的拯救工作。1949年,艾伟德返回英国,BBC记者Alan Burgess采访了她,将其故事写成《The Small Woman》(小妇人)一书——艾伟德身高只有150公分左右。美国《时代》周刊也报道了她的事迹。福克斯公司根据《The Small Woman》一书,拍摄了电影《The Inn of the Sixth Happiness》(六福客栈),由英格丽·褒曼主演。但艾伟德对电影并不满意。电影中出现了艾伟德与中国军官接吻的镜头,艾伟德说:“我在中国碰到一位中国上尉,他是一位忠实负责的中国军官,如果说我一生中有任何可以说是爱情的故事,就只有这一件,但我们从未拥抱接吻……”。

1957年,艾伟德返回台湾,继续从事孤儿救助事业。两位受她收容之恩的年轻人在码头像儿子迎接慈母般将她接下船;宋美龄在接见中,感谢她为中国儿童所作的一切。1970年1月,艾伟德去世。“艾伟德儿童之家”院长史可梅在悼词中说道:“仅仅悼念她是不够的,我们今后最大的罪恶,是对她的遗忘。”

英格丽·褒曼在《The Inn of the Sixth Happiness》中饰演艾伟德

参考资料

(台)艾伟德/口述、Christine Hunter/整理、黄婉恕/翻译,《小妇人》,2000。董飞飞,《西方大众文化视野中的来华传教士——以艾伟德为例》,收录于《宗教与历史2》,上海大学出版社,2014。王云绮,《人道使者艾伟德与李德贞》,三晋出版社,2012。《阳城县志》,海潮出版社,1994。《六福客栈 小妇人艾伟德传奇》,山西人民出版社,2015。等。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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