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社工客（ID：shegongke）
作者 | 张妙玲
单位| 广州市海珠区华仁社会工作服务中心
一、个案背景
案主为四级智力残疾，患有红斑狼疮,耳朵流脓,腰椎疼痛导致了走路脚痛,无劳动能力,是低保对象,并享受公租房政策,因此社区居委会和社工每月会关注和探访案主的情况。在走访过程中，社工了解到案主与丈夫育有一儿，儿子在上小学。
鉴于案主是独生女，案主和案主的丈夫文化程度不高（案主初中毕业，丈夫小学毕业），在教育子女方面，因认为案主夫妻两人不会管教，案主父母插手案主儿子管教，例如案主父母当着案主儿子的面前说案主夫妻教育不好，间接导致儿子不听案主的管教，使得案主不知道如何管教儿子；又如考虑案主患病，身体不好，案主父母会从A区到B区接送案主儿子上下学，也会辅导案主儿子课业，也会干预案主对孩子的养育方式。
此外，案主丈夫忙于工作参与儿子教育的时间投入较少，由于案主丈夫从小接受暴力专制的养育方式，以致丈夫现在也同样对儿子使用身体和语言暴力管教方式来要求儿子独立写作业、独立睡觉等，儿子很害怕案主丈夫，不敢与父亲单独相处，这些状况让案主感受到很大的压力。其中案主曾经尝试作出的努力是参加社工站组织的学业辅导活动，减轻案主辅导儿子的课业压力。
二、介入理论
萨提亚模式认为人的沟通模式主要有五种模式：一致性、讨好、指责、超理智和打岔，其中四种沟通模式是不健康的，容易导致他人在沟通过程中过于在意自己或他人等采用指责或是讨好的方式进行互动，无法较好地表达彼此的想法、感受、期待。正如案主家庭教育的情况可见家庭功能发挥不良，一定程度上与家庭关系存在不融洽的沟通模式有关。
第一，案主的父母代替案主作为其儿子的主要照顾者和教育者的身份，以权威家长的姿态经常采用指责案主的方式，影响案主与儿子关系的建立和辅导教育的功能发挥；
第二，案主的丈夫在儿子教育的角色中缺失，案主向丈夫寻求支持但得到丈夫逃避方式回应（包括玩手机或是以工作较忙为说辞），导致案主在儿子教育中缺少职责的分工和情感的支持，引致无法较好以身作则促使儿子在观察模仿父亲的角色进行社会化；
第三，案主丈夫的原生家庭教育观念和方法的渗透影响，促使其丈夫在面对儿子的教育中容易采用粗暴式的教育，例如打骂等方式影响儿子与其建立良好父子关系产生疏离；
第四，案主在儿子的教育中多采用讨好、唠叨等方式互动，难以建立作为父母的权威性，而影响教育的有效性。上述情况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不良的沟通模式会影响家庭职责承担、家庭角色合理分工以及影响着家庭功能尤其是教育功能的发挥。
因此若是要帮助案主提升家庭教育能力，通过优先改变家庭沟通模式，能促使家庭功能得到正常发挥，且容易得到家庭内部强而有力的支持，因此社工介入此个案，一方面协助案主理清家庭沟通模式如何影响家庭功能的发挥，引导合理的分工和承担；另一方面协助案主提升亲职能力，发挥个人和家庭潜能，采用正面沟通方式，达到沟通模式一致性，从而促进家庭关系和谐融洽，加强家庭凝聚力。
三、服务目标及介入计划
（一）总目标
缓解案主的负面情绪，提升亲职教育能力，促使案主有能力和信心应对儿子教育的问题
（二）细化目标
1.案主缓解负面情绪，案主的负面情绪值从10分降至3分以下；
2.案主提高亲职教育能力，至少掌握3个正面管教技巧，缓解养育压力；
3.案主协助案主丈夫重建教育新方法，一周两次的打骂行为减少到一个月一次的打骂行为；
4.案主理清与父母子系统边界，平衡隔代教育和亲职教育理念不同带来的冲突，达成教育共识。
四、介入过程
（一）问题资源整理法，明确需求
1.介入目标：建立专业关系，协助案主梳理问题需求，明确需求
2.介入方法：问题资源整理法是使用列表法清晰罗列出案主现表述目前面临的烦恼、应对方式、感受、观点和渴望，深入探讨背后的需求和渴望，延伸讨论案主的拥有的资源和有共识地介入目标，发挥案主解决问题的主体作用。
3.介入内容：
（1）了解情况，聚焦需求
因前期社工每月探访和提供学业辅导服务，案主比较信任社工，向社工倾诉了自己的烦恼，例如父母经常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说自己的教育方法不好、儿子很害怕丈夫、儿子成绩差、自己经常被老师叫到学校，自己觉得很丢脸，而且儿子还经常玩手机，晚上11点多都不睡觉。案主重复地倾诉自己和父母相处压力，社工协助案主深呼吸并拍拍案主肩膀让案主冷静下来，再深入了解案主以往的家庭沟通模式，例如父母和案主以抱怨和指责为主、丈夫以回避的方式处理家庭关系、孩子不知道听哪一方的教育，最后选择哪一方都不听。社工协助案主聚焦现阶段需求，第一是提高自己的教育知识技巧，处理儿子教育问题，第二是丈夫承担家庭教育责任，减轻自己的养育压力，第三是平衡隔代教育和亲职教育冲突。
（2）问题资源整理，探讨可发展行为
（二）正面管教，提升教育信心
1.目标：案主学习正面管教知识和技能，树立案主能养育好儿子的信心。
2.介入方法：正面管教是一种既不惩罚也不娇纵的管教孩子的方法，孩子在一种和善而坚定的气氛中，培养出自律、责任感、合作以及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学会使孩子受益终生的社会技能和人生技能，取得良好的学业成绩。正面管教以阿德勒心理学为基础，并衍生出养育正面管教工具，实操性较强，因案主现缺少积极正面的管教孩子知识和技能，养育自信心不强和压力大，案主学习正面管教知识和技能能满足养育需求。
3.介入内容：
（1）宣泄养育压力情绪
社工邀请案主参加社工站开展的正面管教家长小组，学习正面管教知识和技能，并且得到朋辈支持，宣泄个人情绪。案主在和谐信任的小组氛围表达了自己的养育压力，第一是父母干预自己的养育管教方式导致了自己对养育孩子不自信；第二是孩子和丈夫关系不好，丈夫经常使用暴力管教孩子，孩子很害怕丈夫，因此亲职教育压力大部分由自己承担；第三是自己也不够聪明，不知道如何才是养育孩子正确之路。
以上的养育压力让案主觉得喘不过气，觉得自己很没用，有时候把情绪转移到孩子和爸爸妈妈，发完脾气后又陷入后悔，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如何做才是对的……组员和社工同理案主的压力，安抚案主情绪，给案主递给纸巾擦眼泪，传递妈妈的角色是随着孩子出生才赋予的，孩子多大，妈妈才多大，不用给予自己太大的压力，现在已经比之前有意识去改变和寻找方法，这是一个好的信号和起点，从而缓解了案主的内疚感和无能感，给予案主鼓励和希望。
（2）学习养育知识技能
正面管教是一种不惩罚的方式让孩子更好地成长，小组通过自我觉察、角色扮演、家庭作业等方式，协助案主觉察自己过于和善和讨好的管教方式导致了孩子不听管教，并掌握了以下正面管教知识技巧：两列表、和善而坚定、正面语言、启发式提问、鼓励三部曲、积极暂停、恢复关系的4R、家庭会议、去掉标签等。
由此引导案主积极关注孩子，归位妈妈角色，即重新看待孩子的不良行为，关注孩子的积极行为，积极正面和儿子沟通，建立自己的家长权威，积极与儿子正面沟通，取得一定的成效：
第一，案主、丈夫和儿子建立家庭规则，加强家庭凝聚力，如：每周有半天时间全家一起外出运动或玩耍时间、晚上需要在11点前入睡、早上起床后说早晨、每天抱抱时间等；
第二，案主尊重儿子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减少替代儿子做决定，减少焦虑关注儿子的状态，如：儿子自己收拾好第二天上学的物品、儿子学会自己处理在学校丢了的东西等；
第三，案主和儿子重新规划和管理玩耍和学习的时间，坚定践行约定，如：儿子一天使用手机的时间是20分钟，可以选择在完成作业后，也可以在完成作业前、周末的作业，儿子可以选择在周日之前完成，其他时间可以由儿子自己把握等；
第四，案主使用正面语言替代重复啰嗦的指令语言，亲子沟通质量得到提升，如：减少“不”语言的使用（不许那么说话→说话要文明哦，妈妈觉得这么说比较好呢）、和儿子一起立规矩（快点睡，看看都几点了→到睡觉时间了，准备准备，进屋吧）、普通的日常进行鼓励（真开心你能帮忙擦桌子；每天都不会忘记写作业，值得表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真好；谢谢儿子一直健健康康的）等。
（4）压力减少，自信养育
案主使用正面管教知识和工具前期因为自己容易恢复之前的服从讨好养育模式而泄气，无法坚持积极正面新模式，社工协助案主进行阶段性的总结（使用列表对比形式），肯定案主每一小点进步，同时协助案主对进行自我鼓励：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和模式，给自己一朵小红花、在教育孩子上一直很努力、能有尝试的勇气，很棒、变得比以前坚定了……
通过三个月的巩固坚持，形成了属于自己家庭特性的养育模式，案主看到自己和孩子都一点一滴往自己理想的方向发展，表示自己很开心能有这样的现象，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现在比之前轻松了很多，觉得自己能当好一位好妈妈，对孩子产生良好的影响。
（三）萨提亚模式，承担教育职责
1.介入目标：协助案主丈夫建立新的儿子教育方法，承担应有教育职责，缓解案主的养育压力。
2.介入方法：萨提亚家庭治疗模式有五种家庭沟通姿态，分别是讨好型、指责型、超理智型、打岔型和一致型，在家庭关系和亲子关系中，良好的沟通模式会影响着我们幸福感和价值感的获取。案主的家庭沟通模式以讨好和超理智为主，可使用家庭雕塑展示家庭形象的刻画意识家庭沟通模式促进改变家庭教育方法，例如，家庭成员们的应对方式可以通过不同的身体姿态来展示；力量可以通过垂直位置不同的高度来展示；彼此间的亲密关系，则可以通过人与人之间的水平距离来显示。
3.介入内容：
（1）了解彼此，表达期望
案主对丈夫使用暴力的管教方式对待儿子的行为感到担心和无奈，多次苦口婆心劝说都无效。丈夫的对应模式是回避的沟通方式，但是案主没有尝试过了解丈夫为何采取暴力管教方式的原因。社工引导案主继续发挥自身的主动积极性和行动性，破解家庭关系的疏离状态。
案主邀请案主丈夫到社工站进行家庭面谈，社工以案主和丈夫的交往方式为基础，尊重他们的想法和表达，此过程中案主表达了自己对丈夫暴力行为感受和期待，希望能与丈夫携手经营家庭，为此针对上述的情况丈夫澄清和表达个人的想法，例如在案主丈夫的表达中认为自己平时工作比较忙，以前自己的爸爸也是这样教育自己的，儿子已经在小学了，应该要自己睡觉，作业自己做，可是当案主听到丈夫的表达后情绪被激发，大声质问丈夫：现在的年代和以前也又不一样，儿子现在这么怕你，还不改变。
（2）意识改变，建立新的模式方法
社工邀请同工进行角色扮演，分别扮演案主、丈夫和儿子，通过雕塑展示案主家庭形象的刻画。让案主和丈夫摆出现阶段家庭交往状态，呈现出爸爸拳头紧握，右手指责儿子，妈妈双膝跪地，手伸向儿子，儿子靠近妈妈远离爸爸。案主和丈夫看到此情此景，案主表达了自己的感受：自己看到这情景很心痛，就是现在的家庭状况，但是自己也开始改变，丈夫也低下了头说道，自己也不喜欢这样责备打骂孩子，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也希望改变。
为了帮助丈夫更好的明白自己的教育模式，社工使用冰山图的形式，引导案主丈夫分析自己暴力管教行为背后的原因和期待，采取暴力管教的有效性，丈夫明白了自己的暴力管教是源于自己父亲暴力管教自己，对自己的父亲管教方式进行和解，同时社工挖掘丈夫的期待是希望自己能够有新的方式养育儿子，让自己和儿子的关系能够亲密些。
（3）重建教育模式，承担养育责任
案主促进丈夫从行为上重建教育新方式，将积极学习正面管教技巧的氛围感染丈夫，分享每一次小组的学习内容和心得，与丈夫探讨教育儿子的方法。首先，丈夫增加对儿子的陪同和教育，如：每天预留半个小时和儿子外出运动、与儿子沟通时有时候会蹲下来和儿子身高平齐、一周有三次以上烹饪儿子喜欢吃的菜式；其次，针对儿子的问题采用积极情绪暂停方法，例如在生气的时候想使用暴力时，丈夫外出抽烟或喝水。第三，案主对丈夫改变的支持，包括在丈夫每一次教育方式发生正面变化，案主使用肢体和语言鼓励巩固丈夫的改变，例如，抱抱丈夫、点赞丈夫、将鼓励的话语写在纸上和丈夫分享。
丈夫经过2个月的教育意识内省和教育行为改变后，社工进行了阶段性的回访，案主丈夫行为上逐渐发生变化，没有发生暴力行为，案主儿子愿意和丈夫独处，树立良好的父亲形象，丈夫和儿子的疏离关系已经发生改变，案主也得到丈夫的情感和养育支持，缓解了养育压力，儿子说喜欢现在的爸爸妈妈，会和自己玩，还不会打骂自己。
（四）家庭会议，理清家庭边界
1.介入目标：协助案主理清家庭边界，平衡隔代教育和亲职教育理念不同带来的冲突
2.介入方法：家庭会议是召集全家人围坐在一起讨论家庭事项，专注于问题的解决方案，需要全家人一致表决同意的决定，构件包括主席、秘书、致谢、感激、议程、解决问题、计划家庭活动、计划家庭娱乐活动、讨论家务事等。
3.介入内容：
（1）调动内在资源，召开家庭会议
案主父母的强势、“都是为你好”的思想和干预案主管教儿子让案主感到苦恼和不知所措。社工调动案主拥有的资源，鼓励和引导案主将正面管教的家庭会议知识运用到案主的子家庭系统和父母的子家庭系统会议中，并且向父母展示自己现在的家庭教育理念和教育成效。
第一次的家庭会议，案主父母和案主、案主丈夫陷入了争吵-无言-哭诉的循环阶段，案主父母哭诉自己含辛茹苦，周一至周五每天帮案主接送照顾儿子，身体不好还风雨不改，但是没有得到案主的感恩，还时时发生争吵；案主控诉父母对自己一家人管理太多，管理他们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经常在儿子面前说自己的不好等等。
社工对案主、丈夫和父母激动情绪做出了暂时分离介入，等待双方情绪稳定后，利用白纸列出父母和案主、丈夫的付出，双方清晰认识背后的期待和共同的目标方向。
（2）付出型父母和接受型子女和解，边界划清
第二次的家庭会议，社工继续发挥案主的主观能动性，由案主作为主持宣布会议规则和主题。案主父母依然开始了抱怨的模式，案主选择两人先分开冷静5分钟，双方情绪得到平静后，案主将之前准备的感谢话语和未来计划告诉父母，父母听后眼泪流出来。
案主和父母达成了相同意向：互不干涉对方教育案主儿子，教育案主儿子的主导权在案主和案主丈夫身上，父母是辅助。1个月后，案主带儿子到社工站参加学业辅导时告诉社工，现在父母减少了干预自己的教育方式，遵循了家庭会议的约定，冲突减少。家庭界限清晰后，自己感觉到相处的轻松和养育儿子更加自信了。
五、评估
（一）评估方法
1.前中后情绪刻度问卷：使用情绪刻度问卷（满分为10分）评估案主情绪状态，介入后情绪是否得到缓解
2.观察法：对案主家庭结构变化进行观察记录，评估案主家庭结构是否往正面发展
3.访谈法：对案主和家人进行访谈，根据反馈评估案主家庭结构的变化。
（二）评估内容
六、社工反思
反思一：案主是家庭沟通发生变化的主导者
1.案主的家庭功能发挥不良是因为家庭沟通模式影响家庭结构的不合理，通过改变家庭沟通模式，可以使家庭的功能得到正常的发挥，协助案主习得正面的沟通模式，社工是协助者，观察者，陪伴者，始终以案主为主导者，案主在过程中扮演积极主动的促进者角色。
2.在接案初期，社工对案主是四级智力残疾形成辅导学业能力、解决问题能力和资源不足的刻板印象，忽略了案主自身积极解决问题和妈妈天赋角色能力。社工及时觉察不中立的态度，转变介入方式，案主是整个介入过程的主角，充分发挥案主的主观能动性和自身拥有的资源，发现案主是一位很有毅力、勇于表达自我、积极联动家人的能动者，也是本案例的整个家庭从他们不良的沟通模式转为被家庭成员都所渴望和具有支持性沟通模式的原因。
反思二：多种方式促进家庭沟通变化
1.家庭沟通是表现家庭的交往方式上，了解家庭的交往方式上，社工应是一个活跃者，积极地干预。了解案主的家庭交往方式，促进家庭沟通发生变化，社工使用了资源整理法、冰山图、家庭雕塑、家庭会议等工具，这些工具都是为促进案主家庭沟通良性变化而服务。
2.社工以家庭治疗理论为基础，使用不同的介入工具时，若能够深入对介入工具理论了解总结，更能熟悉运用，可能对介入成果起到质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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