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三周年祭
文丨梁艳妮
爷！三年前，我可以当着我爷的面，随口这么一叫，我爷从来不答应“哎”，就看看我，他也早就习以为常了。尤其我话多，总那么叫着，可能他耳朵早都长茧子了。
可今天，当我穿着一身孝衣，跟在“接王”的队伍后面，想要叫一声“爷”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仔细回想，我才发现，已经有足足三年了，我再也没有叫过一声，爷……
这个专属于我爷的称呼，随着那厚重的棺木，早已埋葬进了那一抔黄土里。三年来，由着风吹雨淋，越发藏得深沉，压得我嗓子眼出不了声，我叫不出口。
直到看着我爸怀里捧着的那张黑白照片，明明我爷的音容笑貌清晰可辨，我却怎么也叫不出口，喉咙里堵得慌，渐渐地堵得我的双眼越发模糊。
我爷走了三年了，带着许多的不舍，许多的眷恋，许多的不甘，是那么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点耗尽了气力，跟我奶道了别，轻轻地，慢慢地，无奈地，走了的。
从前，我总夸我爷懂得生活习惯好，珍爱健康会养生，饮食节制，烟酒茶克制，营养全面均衡，所以接近九旬高龄，看起来竟像是六十来岁的身体状态。
所以，我爷辞世，我总自责。都说陕西地方邪，说曹操曹操到。我总觉得是我夸我爷的身体好，被某种奇怪的力量注意到了，害得我爷病魔缠身，与我们痛苦别离。
这三年，每每想起我爷，我总愧疚。有时，是在梦里，还有时，是在路上，当我望着宽阔的马路，匆匆的人群，我会突然想起我爷，想起再也见不到他，再也叫不出那句，爷…… 也总想，我爷那么高贵的人，那么智慧的人，这一世竟是带着那么多的遗憾、那么深的疼痛，就走了。后来听说我爷得知自己是食道癌晚期的时候，还想过要积极治疗的。我觉得他一定有许多未完成的心愿。
看着供桌上我爷的遗像，那种气定神闲的从容，还有他高贵脱俗的气质，我的心也好似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地方，喘气都困难，憋得我眼睛红了，脸颊红了，热得发烫，直到眼泪喷涌而出。
我爷走了，带走了我的童年，带走了我的孩子气，也带走了我的不思进取。从前我爷在，我总觉得可以挤在他的沙发一角，蹭喝他的好茶，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他跟朋友聊天，偶尔听他轻描淡写地夸我几句，无论几岁，只要在他跟前，我就是儿童。
从前我爷在，总听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爷就是我的天，而且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肯定能帮我顶着。我从来不畏惧什么，就像我还小时，即使我爸妈忙碌无暇顾及我们，我爷也总能给我安全感。
现在，我爷走了。会不会是他累了？撇下我们，升了天做神仙乐逍遥去了？就真的走了。再也见不到了，再也不能依赖了，我们一个个也都好像一下子不得不长大了，学着懂事了。我开始琢磨很多事情，甚至想到了自己某一天也会老去。
时光从没有因为谁去停留一分一秒，更不可能倒回。我爷陪伴我成长的那一程，已经结束了。终有一天，我也会离开，那时会不会也是带着许多遗憾和不甘呢？
2019年年底新冠肺炎疫情爆发，这世界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从那时到今天，我们的生活方方面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是前所未有，无法预知的。
突然有一天，我学会了向死而生这个词。明天和意外，谁会先来？随心所欲随波逐流，总不及尽人事听天命。
我越来越想要珍惜，能够睁开眼看到这世界的每一次机会，遵从内心的指引，不妥协，不将就，不肯随遇而安。珍惜眼前人，做好当下事，人固有一死，我希望我那时可以是心满意足地离开。
爷，我还是叫不出口。就让我在心里默念，用眼泪祭奠，感谢曾经有你相伴的时光，怀念那与你斗智斗勇的童年，对于你，我有太多遗憾，你教会我礼仪，而我从不曾跟你说过一句谢谢的话。你和我分享过那么多好茶，而我从来没有给你沏过一杯茶。你教会我写字，而我给你写的唯一的一篇文章却无法给你看到。
惟愿仙界没有病痛，我爷尽可以无忧无虑乐逍遥。我们三年守孝期满了，而我对于我爷的怀念，只会更长更久，纪念的最好方式就是活好当下，那些我爷教会我的，我时刻铭记于心，慎思，笃行。
其实，我总感觉，我爷不曾离开。每一次我想起他，总好像他还在。
- END-
作者简介
梁艳妮，2010年6月毕业于江苏理工学院，现为铜川市阳光中学小学部一级教师，新区作协会员。用多情的双眸触摸世间万物，四时花木阳光雨雾皆能生了情愫。已在个人公众号“文馨雅筑”发表作品两百余篇，辅导学生在铜川日报发表作品多篇。
图片：网络
编辑：刘奕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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