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载于《山野》杂志2022年春季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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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慕尼是一座宁静的小镇，位于阿尔卑斯山脚下阿尔维河谷，从小镇的任何一个角落抬头都能看到勃朗峰的雪白顶峰。虽然99%的游客都不知道夏慕尼曾经举办过1924年第一届冬季奥运会，但确实是从那时起，夏慕尼的山地旅游业发展进入迅猛阶段，冬奥会无疑是夏慕尼发展的重要因素。
冬奥溯源
一条环形跑道环绕着1924年冬奥会溜冰场，这座可容纳45000人的室外体育场就是1924年首届冬季奥运会的主场地和中心区域。
一到冬天，夏慕尼就有冰球比赛。当地的冰球队夏慕尼先锋队比赛时，常常会吸引近2000名观众。他们比赛的冰面，距离1924年加拿大队以6-1击败美国队的地方不足200米。
△1924年冬奥会海报
自从滑雪板第一次漂洋过海，从挪威来到夏慕尼，夏慕尼已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滑雪胜地之一。这件事情是由很多原因导致的，原因之一是穿过夏慕尼山谷的铁路线于1901年开通，将冬季游客引来小镇。当然，另一个原因是1924年冬季奥运会引起人们对这个度假胜地的关注。
而在现代奥林匹克恢复之初，冬季运动并不属于奥林匹克，为了扩大恢复后的现代奥林匹克的影响，顾拜旦在20世纪初期把滑雪、滑冰等冬季项目引入奥林匹克。
而冬季奥林匹克相对于现代奥林匹克的要义，就是在“更快、更高、更强”之上增加“更险（地形）、更冷（温度）和更长（距离）”的困难。部分滑雪项目要克服路线海拔升降，涉及多种地形转变，克服自然环境中的寒冷天气，这是冬季奥林匹克体育精神的集中体现。
历史探索
自从第一届夏季奥运会于1896在希腊雅典举行后，国际奥委会中就一直有关于如何将冬季运动也纳入奥林匹克大家庭的讨论。
1908年，在伦敦举行的第四届奥运会上，首次接纳花样滑冰为竞赛项目。尽管当时该项目的比赛收获了极大成功，吸引了大量观众，但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在接下来的两届奥运会中保留下来。
直到1920年安特卫普第7届奥运会上，花样滑冰才得以重回奥运会，同时这届奥运会上还增设了冰球项目，共11个国家约90多名运动员在安特卫普体育馆参加了这两个项目的角逐。比赛广受欢迎，再次印证了冬季项目的巨大魅力。
△登山者马蒂斯·杜马斯在法国夏慕尼佩里阿德斯山脊完成一条新路线，登顶后与摄影师一起庆祝 (摄影 / 乔丹·马努基安)
创办独立的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最大阻力来自北欧的冰雪运动强国。早在1901年，瑞典就举办了以冬季项目为主的“北欧运动会”，与奥运会一样，赛事也是四年一届。这些北欧国家担心冬季奥运会冲击“北欧运动会”，所以极力抵制冬奥会动议。如果举办冬奥会没有北欧冰雪运动强国的参加，那自然也失去了其意义。
各方的拉锯一直持续到1921年第7届奥林匹克全会上，再次有委员提出单独举办冬奥会的构想。毫无疑问，北欧国家再次提出反对。
最终，在时任国际奥委会主席顾拜旦的斡旋之下，双方达成折中意见——1924年巴黎第8届奥运会之前，在法国举办一项只有冬季项目的赛事。出于谨慎考虑，把这项活动叫做“国际冬季运动周”，作为第8届夏奥会庆祝活动的一部分。
首届冬奥会虽然有着诸多波折，依然坚强地如期举行了。首先是一场罕见的暴雪来袭，很多当地居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大雪。24小时以内整个小镇的积雪就达到160厘米。
组委会组织起一支600人的队伍清理各个场馆，尤其是冰面上积雪。然而就在这一切工作即将完成的时候，另一个灾难接踵而至。气温的回升导致大量积雪融化，铁路线被切断，连续多天降雨把户外冰场浇成湖面。组委会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取消活动。
最终，在开幕日到来前几日，冷空气抵达。1924年1月25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山谷间，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258名运动员带着各自的装备，聚集到夏慕尼市政厅前，一路游行至新建成的户外冰场。队伍中混杂着当地的登山向导、各种体育俱乐部人士、当地足球队队员以及滑雪学校的代表。
时任法国奥委会主席查士丁尼·克拉里伯爵发表了一番激动人心的演讲：“经过重重困难，我们终于来到这里！”
△1924年冬奥会LOGO
这一届冬季运动周取得了巨大成功，甚至连北欧国家也不再对冬季奥运会的构想抱有敌意。1925年，在布拉格国际奥委会第23次全会上，正式承认了此次冬季运动周的成绩，并将其记录为第8届奥运会的一部分，同时决定以后每4年举办一次独立的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1926年在里斯本举行的第24次全会上，在夏慕尼举办的国际冬季体育周被正式追认为首届冬奥会。
其实，1924年冬奥会亮相的只有9项冬季运动——雪橇、冰壶、冰球、花样滑冰、速度滑冰、越野滑雪、跳台滑雪、北欧两项（越野滑雪和跳台滑雪的结合）和军事巡逻（冬季两项的前身）。
除了军事巡逻项目的名字后来更改为冬季两项外，其他项目名称依然被延续到今日。冬季两项是由越野滑雪和射击两个项目结合而成的体育运动，起源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由远古时代的滑雪狩猎演变而来。中世纪开始逐渐纳入军事训练科目。
18世纪至19世纪，挪威陆续出现滑雪射击比赛和滑雪射击俱乐部，后来滑雪射击比赛成为一种体育运动项目。1924年，首届冬奥会出现名为“军事巡逻”的男子项目，这被认为是冬季两项的前身。
△一位滑雪者在大蒙特滑雪场飞驰而下 (摄影 / 亨利·皮科特)
将在2026年意大利米兰—科尔蒂纳丹佩佐冬奥会上亮相的滑雪登山项目，也是诞生于阿尔卑斯山的典型运动，更被称为完美地将登山和滑雪结合的运动。
至今在瑞士每两年举办一次的Patrouille des Glaciers（简称PDG，冰川巡逻滑雪登山赛）是瑞士最具传奇色彩的赛事之一。
小镇崛起
夏慕尼最早开放的缆车路线建于1927年，即夏慕尼冬奥会举办3年后，随后在1930年，缆车又延伸到海拔2525米的勒布勒旺。南针峰缆车位于山谷的另一边，在海拔3842米的最高点可以看到无敌的山景，于1955年底开通。弗莱热缆车建于1956年。所有这些集中在一起，就构成了夏慕尼高山观景的硬件。
当然，夏慕尼成为滑雪胜地的真正原因，以及建造所有这些索道的真正原因，是夏慕尼的冬季运动和登山探险的纯粹潜力。
夏慕尼小镇四面环绕的山峰，每一座看上去都令人胆战心惊，但却都在持续不断地讲述着激情故事。
△瑞士伯尔尼阿尔卑斯山的夏季高山训练营，经过两座冰川的长途徒步后，登山者朱利安·卡维格利和卡斯帕·格罗斯尼克劳斯来到位于高地中心的偏远小屋阿尔比瓦克休息。阳光正好，晾晒生命 (摄影 / 雨果·文森特)
在大蒙特、勒布雷文特、弗莱格尔、图尔和胡什5个滑雪度假地之间的山谷中有248条缆车，从所有这些缆车都可以轻松抵达的滑雪场同样出名。从南针峰可以进入著名的白谷雪道，这条世界上最长的雪道全长24公里，不在滑雪场里，一般必须有向导带领，这里也是资深滑雪者一定要打卡的雪道。
所有这些发展都为夏慕尼创造了一种浓郁的冬季运动文化。小镇常住人口一万人，但在繁忙的冬季周末，临时工和游客加起来多达10万人。
如果想深入高山内部滑野雪或是粉雪，一般需要具备一定的攀登经验和野外知识，也可以请滑雪向导带领去完成有一定难度的路线。这些活动中，滑雪的器材、必要攀登装备和雪崩搜救三件套是深入雪地不可或缺的。
登山金牌
“登山俱乐部的功绩也需要说一说，他们告诉我们那么多的同胞攀登在我们边境的山峰上，人们可以在那里呼吸到从未被利用过的空气，积蓄身心健康的力量......”这是1892年11月25日，顾拜旦在巴黎索邦大学的讲演，它在20年前被重新发现后，被人们公认为顾拜旦的“奥林匹克宣言”——在这篇讲演中，顾拜旦用一大段文字描写了法国体育，其中只谈到了3个项目：体操、击剑和登山。
在顾拜旦心目中，登山一直是一项非常重要的现代体育运动，他很早就有把登山运动“奥运会化”的构想。1894年，奥林匹克之父顾拜旦提议设立阿尔卑斯奖章，以表彰相邻两届奥运盛会的四年间隔中最出色的攀登。但这没能成为传统，历史上它只是偶尔被颁发过。
△四位登山者卡罗诺斯、斯蒂芬·戴维斯、托马斯·森夫和于尔格·鲁夫正在攀登艾格峰米泰莱吉山脊 (摄影 / 克里斯蒂安·吉西)
1911年国际奥委会的布达佩斯全会上，在顾拜旦主导下通过两项重要改革举措，其中之一是创立现代五项运动，其中之二是决定在奥运会上设立登山奖。顾拜旦还提出举办骑马击剑比赛和设立航空奖的想法，但这两个想法没有得到其他委员的认可。
尽管人们为了能把登山纳入全球体育文化的范畴做出巨大努力，但时任国际登联主席的埃里克·尤伦还是在1912年指出两者的互不兼容。他发现根本无法推荐出合适的获奖人，罗列的一大堆问题中就包括“风格不同的攀登完全不具备可比性”这样的观点。
顾拜旦的理想部分实现了，虽然有些争议，但现代五项一直是奥运会项目；1924年和1932年颁发了登山奖金牌，1936年奥运会上颁发了登山奖金牌和狩猎奖金牌。1988年奥运会，向完成14座8000米极高峰攀登的两位登山家颁发了奥林匹克奖章。
1924年夏慕尼冬奥会上，第一次颁发的“奥林匹克登山奖”金牌一共21块，获奖者是56岁的英国陆军准将查尔斯·布鲁斯率领的英国珠峰登山队，他们在1922年和1924年两次攀登珠峰——7名夏尔巴人丧生和两位英国登山者马洛里和欧文失踪。
△2012年5月，英国登山家肯顿·库尔登顶珠峰将1924年奥林匹克登山奖金牌带到峰顶，通过登顶珠峰向当年的英国登山队致敬。库尔表示，1924年的那次攀登堪称现代登山运动史上最经典的攀登之一，获得奥运会金牌实至名归
1924年，现代登山运动与奥林匹克运动实现交汇，书写和丰富了奥林匹克文化的历史。
冬天是一个反思和重生的时期，对于登山者而言，冬季攀登成为一种新的难度挑战，这些关于寒冷、黑暗和孤独的考验等待着登山者的跨越。
同样，奥林匹克体育观包含着对于历史、他人和自我界限的超越，最终实现人类——更完美的存在、更高的价值和理想的追求。
从这一角度观察，冬季攀登和冰雪运动殊途同归，都是在对于极限的超越过程中，对抗寒冷、对抗重力、对抗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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